一个穿着白衣服的人,被楚扬用军刺从浓雾中拖了过来。
穿着白衣服藏在白雾中,的确是最好的障眼法了,不过这个人真不该在察觉到自己被发现后,做出逃跑的反应。
其实,依着白衣人的身手,借着浓雾的掩饰,还有楚扬对看不到什么该有的顾忌,他在察觉出被发现后,最好的办法应该是抢先进攻。
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这是真理。
如果他在暴露身形直接进攻的话,那么搞不清他实力的楚扬,铁定会做出最好的防御动作。
只要楚扬一做出防御动作,白衣人就能趁机遁走在浓雾中,不知所踪。
他万万不该在察觉到自己被发现后就退却的,因为这只能暴露了他忌惮楚扬的弱点。
楚扬那是什么人?
要是论起把握时机,在瞬间做出正确的反应本领,他绝对能够跻身当世前十,在白影仓皇后退的瞬间,就意识到对方在忌惮他,偷袭不成后要躲开他后,马上就把要防御的动作,转化为了进攻。
楚扬的这次进攻,就像变色龙逮蚂蚱那样,长舌头闪电般的伸出,一下子就把蚂蚱粘在了嘴里。
但是让楚扬感到奇怪的是,当他的军刺狠狠刺进白影心口,把他猛地拖过来时,目标竟然没有发出惨叫声。
难道他不是个人?
楚扬心里这样想着,低头看去,就看到了一张脸。
白雾再浓,不过当到了一定的距离内,人们仍能看清自己想看的东西,就像楚扬能看清这张脸。
只看了这张脸一眼,楚扬心中就腾起了一股子凉气。
这是一张白板脸。
所谓的白板脸,就是脸像麻将中的白板那样,光秃秃的只有两个小孔。
那两个小孔,就是用来呼吸空气的鼻子。
如果是别人看到这样一张脸后,肯定会被吓得亡魂皆冒。
幸好,楚扬就是被吓大的,最多在心中一凉后,就意识到了什么,左手一划从白板脸上掠过,再抬起来时,手上已经多了一条软塌塌的面具,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
面具下,是一张男人的脸,就跟浓雾般苍白。
装神弄鬼。
楚扬随手抛掉面具,一把掐住这个人的下巴,稍微用力,低声喝道:“说,你是什么人!”
“呃——”
那个人刚才被军刺刺中后,没有发出惨叫声,就因为脸上糊着一张面具,现在面具已经去掉了,他终于可以能张开嘴了。
大张着的嘴巴里,却只发出了一个简单的音节。
“他的舌头被人割去了,眼睛也被挖掉了。”
在楚扬发动进攻后,高飞立马停止了前进,也没有去追退回浓雾中的那杆银枪。
他也很清楚,楚扬对后观院内的环境不熟悉,如果一旦追出去,那么就中了人家的奸计,不明地形的楚扬,会在这种情况下死的很惨。
被高飞提醒了一句后,楚扬才发现这个人的嘴里,真的没有舌头,瞪大的眼眶中,也是空荡荡的,很瘆人。
这个人藏在浓雾中向楚扬俩人偷袭,竟然只是依靠听觉,或者是嗅觉。
就像在黑夜中活跃的蝙蝠那样,眼睛对它们来说,只是摆设罢了。
浓雾,就是这个人的黑夜。
人在浓雾中,眼睛几乎是毫无用处的。
正常人在这种环境下,就成了瞎子。
可对这个人来说,却是没有丝毫的影响,因为他本来就没有眼睛,浓雾下反而成了他最大的优势,在听到或者嗅到楚扬俩人的确切位置后,马上就伺机展开进攻。
更让高飞俩人佩服的是,这个人不但能在浓雾中,变成黑夜中捕食的蝙蝠,而且在没有眼睛的情况下,还能根据楚扬警觉后的异状,迅速判断出自己被发现,从而放弃进攻,迅速撤退。
他撤退的速度不慢,只可惜楚扬进攻的速度更快、
这才一击命中。
当高飞看到这个人没有舌头,也没有眼睛后,他身子一挺——一个亡魂,就冉冉的飘进了浓雾中。
没有谁能在三棱军刺刺中心口后,还能活过十秒钟。
随着楚扬军刺的拔除,浓雾中的血腥气息,更加的浓烈,诡异的气氛也陡然增大,不知道浓雾的哪个方向,隐隐传来了沙沙声。
就像你黑夜路过一片荒坟,有个厉鬼跟在你身后,无论你怎么迅速转身,也看不到它那样。
看不到的危险,才是真正的危险。
但这种危险,还不是最让高飞俩人心悸的。
死了的这个男人,已经向他们讲述了更可怕的危险:他的眼睛被挖掉,舌头被割掉,却能在黑暗(浓雾)中行动自如,凭借听觉或者嗅觉来进攻目标,这只能证明他是受过针对性的严格训练。
也就是说,在很早之前,就有人琢磨着该怎么破掉白云观后观的八卦阵,这才特意培养了一批不用眼睛就能做事的杀手。
更能证明了,白云观的老杜,早就被人给惦记上了。
高飞跟楚扬都想到了这一点,对望了一眼时,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心悸的神色。
但随后就消失了。
如果他们两个人联手还害怕的话,那么他们还是转身抱头鼠窜就算了,以后也别再提起‘男人’这两个字。
今天,是有进无退。
在俩人相视一眼的瞬间,就看懂了对方的意思。
楚扬站起来时,高飞已经转身前行。
两个人,重新恢复了刚进院时的背靠背方式,在浓雾中摸索前行。
浓雾不但能阻碍人的视线,还能有效减弱声音的传播。
他们明明只是在一个占地面积不是太大的院子里,可却有种被整个世界都抛弃了孤独惶恐,因为在这儿看不到天,看不到地,没有光,也没有风,只有白白的浓雾。
但偏偏,他们都能听到急促的沙沙声,忽左忽右的,忽远忽近,当声音出现后,不等他们做出任何反应,就已经消失了。
一个白板似的人被干掉后,使用银枪的那一个,在接下来的十几分钟内,都没有出现过。
到了后来,那种轻微的沙沙声,也听不到了,俩人仿佛走进一个真空世界,呼吸好像都艰难了起来。
不过,浓雾中却始终有淡淡的血腥气息。
十几分钟的时间,哪怕俩人走的再慢,也该从月亮门那儿,走到杜道长所住的精舍了。
而且高飞也确定,他没有走错路,毕竟上次他被困在阵中时,可是闭眼走了大半夜的。
可为什么总是看不到想看到的东西,浓雾中的路,就像永无尽头那样?
当浓雾好像变得稍微凉了一下时,高飞停住了脚步。
楚扬的嘴巴,马上就附在他耳边,低声问道:“后观,是悬崖?”
“很深。”
高飞也用同样低的声音回答:“可是很奇怪,这次我没有感觉到风的存在。”
只要有风,高飞就有把握根据风向,找出确定的方向。
楚扬却说:“有风,也白搭。”
高飞马上明白了:当初创建八卦阵的人,肯定早就考虑到了山谷下会有风刮来,就会专门针对风向而设计机关,让风转向,这不是太难的事。
上次高飞能根据风向逃出八卦阵,只是老杜没有启动杀阵。
杀阵一启动,风向就会改变,或者说是消失了。
“但有一点,无论怎么变,都无法改变,那就是浓雾的温度。”
高飞用更低的声音说:“我能感觉到浓雾的温度下降了。”
楚扬马上接口道:“这就证明,我们应该来到了悬崖前。”
八卦阵启动后,除了池塘、老杜的精舍很难挪动外,什么假山、花木还有围墙,都能随意变换位置。
这样一来,挡在悬崖边上的围墙,就有可能消失。
高飞跟楚扬两个瞎子般的人,很有可能会一脚踏空,摔下后山的百丈悬崖,粉身碎骨。
“不能走了。”
高飞说。
“那就席地坐下。”
楚扬说着,率先盘膝坐了下来。
“我们后面是悬崖,最多不超过一米,我都能感受到明显的空气对流了。”
高飞在坐下之前,抬手向前伸了一下,接着转身,跟楚扬并排坐了下来,右手中的杀胡刺,交到了左手中。
俩人坐下后,都闭上了眼睛。
反正瞪大眼睛也看不到什么,倒不如闭眼‘节省资源’让耳朵、嗅觉变得更灵敏一些。
沙、沙沙的声音,又从他们前、左右的方向传来,断断续续。
后面却是静悄悄的。
这更加说明高飞俩人的判断是正确的:后方是悬崖,那些人就算再诡异,也无法从悬崖那边向他们发动进攻。
所以高飞才跟楚扬并肩而坐。
虽然不愿意跟个大男人拉拉扯扯的,可有时候必需得这样做。
高飞右手抓过楚扬的左手,在他掌心写了一个字:狗。
楚扬马上就写回:是。
发出沙沙的声音,就是狗发出来的。
高飞俩人不知道会有几条狗,躲藏在浓雾中,但基本能确定,这些狗很可能跟偷袭他们的人那样,眼睛、舌头都被挖掉了,所以才不会发出声音,才会依靠灵敏的嗅觉,始终能确定他们的具体方位。
这么大的浓雾,伸手不见五指的,就算是老杜跑到阵中来,又能闭着眼的走出去,可却万万无法始终追踪高飞俩人的踪迹。
所以,也唯有狗一类的东西,才能凭借嗅觉,始终跟踪着俩人。
该怎么才能走出去,总不能只坐在这儿静等吧?
楚扬又在高飞掌心写到。
高飞回写:我们能等,他们不能等,时间站在我们这一边。
楚扬写到:他们很快就会发动攻击,但我们必需得让敌人散去这迷雾。
高飞写到:如果,造成让狗把我们撕咬,掉进悬崖的假象,浓雾就会散去。
楚扬问:你有什么办法?
高飞回:没什么办法,你能不能当人肉靶子?
为什么不能是你?
我比你年轻些,还没有活够。
这不是理由。
剪子、包袱、锤。
……
好吧,你赢了,草。
我的运气比你好,认赌服输,解下腰带。
高飞得意的刚拴好腰带,一道黑影忽然从浓雾中猛地扑了出来,带着明显的腥臭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