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识红姐吗?”
距离高飞他们足有五十米远的一丛灌木丛前,李德才嘴上的香烟,忽明忽暗的。
“见过一面。”
倚在树上的兔子,嘴里叼着一根草梗,回忆道:“去年的这个时侯,我就是在进山的路上,先遇到了飞哥——嗯,当然了,那时候的飞哥,是别人假扮的。随后呢,就遇到了一个老太太。听说那个老太太,是假扮飞哥那个人的老娘。”
陈果果以前假扮高飞,来岭南主动送死这这件事,现在对兔子等人这些高飞的心腹来说,已经不再是啥秘密了。
不过兔子等人都对‘姨太’很怵头,就算背地里提起她时,也一般用‘那个人’来专指她:“嘿嘿,她老娘可不客气,我一个没有答应到,大嘴巴子就抽了过来,让我感到那叫一个天旋地转。”
“没办法,谁让你就是长了一张欠揍的脸呢?”
萨拉娜在旁边冷笑道。
兔子翻了个白眼,随即就是一脸讨好的笑容:“小娜你说的很对,我这人就长了一张欠揍的脸。但话又说回来了,无论你怎么抽我,我都会当作是一种恩赐,可要是别人,比方陈大傻(他给陈大彪起的外号)要是敢动我,我肯定给他来个白刀子进,红刀子……”
陈大彪抬手,就在兔子后脑勺抽了一巴掌,低声骂道:“滚蛋,你们公母俩人打情骂俏的,扯我干嘛?继续说!”
“嘿。”
兔子被抽了一巴掌,也没在意,笑了笑继续说:“那个人的老妈走了后,我刚拐过山角,就遇到了红姐。唉,话说当时我看到红姐时,可没有因为她长的漂亮就对她有非分之想,只担心她会学那个老太婆揍我。”
“可我没想到的是,红姐不但没对我动手动脚,在我告诉她那些事后,还给了我一些小费。”
兔子吐掉嘴里的草梗,望着山洞那边喃喃的说:“她是个好女人,一等一的好女人——与小娜一样不分上下,可她却没有小娜的好运气,遇到我这样一个痴情的男人。”
萨拉娜猛翻白眼,要不是陈大彪李德才俩人在场,看样子她会直接拿刀砍了兔子:谁让这家伙说话这么肉麻,不要脸了?
“哎哟!”
就在李德才准备取笑一下兔子跟小娜俩人时,忽然听到那边的高飞哎哟了一声。
本能的,四个人齐刷刷的冲了过去:“飞哥,怎么了!”
高飞甩了下左手,把一个东西甩了出去,摇了摇头说:“没什么,被一个小爬虫给咬了一下。”
原来,刚才高飞端着酒杯在那儿自斟自饮时,可能是受到菜肴的香气所吸引,一条跟壁虎差不多大小的蜥蜴,从草丛中爬了过来。
高飞是跪坐在地上的,左手就伏在地上,正回忆跟红姐过往的那些美好片段时,没想到小手指却被那条小蜥蜴,当做菜肴给啃了一口。
高飞一疼,条件反射般的抬手一甩,就把那条眼神不好使的小蜥蜴甩到草丛中去了,借着手电光一看,小手指被咬上了两个清晰的牙印,有丝丝鲜血淌了出来。
在深山老林中,被常见的小爬虫咬一下,这对高飞来说根本不叫事。
更何况,高先生现在可是百毒不侵,别说是一条小蜥蜴了,就算是一条黑色王蛇咬了他,也不会让他有丝毫的担心。
“要不要敷点伤药?”
兔子赶紧从口袋里拿出一瓶药粉,这是他为预防被蛇虫咬了而专门配制的,当地那些土著居民都精通这些。
“没啥,不用。”
把小手指放在嘴里咬了一口后,高飞摇了摇头。
兔子等人也没在意,转身又走向了那边。
走出十几米远后,走在最后面的兔子,忽然猛地转身,拿起手电筒向山洞另外一侧的那棵大树上照去。
他又有了昨天傍晚的那个感觉,好像有双带着讥讽的眼睛,正在那边盯着他。
那棵大树,得有两个人合抱那么粗,在这边老林中很常见,树冠很大,得辐射几十个平米,就像一把撑开了大伞那样。
“怎么了?”
兔子的忽然动作,让萨拉娜等人也跟着紧张了起来,齐刷刷的拿起手电照向了那边。
高飞跟陈果果俩人,也抬起头看向树上。
兔子忽然察觉出这棵大树不对劲,那是他从小在老林中讨生活,而养成的对未知危险的一种本能预感。
但高飞跟陈果果俩人,却明确感受到了来自别人的危险。
这棵大树的树冠很茂盛,几把手电也别想照透它最里面,除了看到树叶,还是树叶。
“我就是觉得有些不对劲,树上好像藏着有人。”
兔子轻声说着,拿出了别在腰间的砍刀。
听他这样说后,萨拉娜三人也都紧张了起来,纷纷亮出了防身的武器,正考虑着是不是过去时,却听陈果果冲树后面淡淡的说:“谁在那儿,可以出来了。”
高飞的目光,也从树冠看向了大树后面。
陈果果可是当世除了莫邪征东之外的武学第二人,在兔子做出预感的反应后几秒钟,她就察觉出了有人躲在那棵大树后面。
最少是十几个人,应该是很小心的刚来到。
对方是什么人,有多少人,是敌是友,陈果果都不在意这些:除了莫邪征东外,还没有谁能对她跟高飞,形成致命的威协,大可以泰然处之。
高飞在这方面,比陈果果差了一些,在她说话后,才听到了轻微的草叶被碰触的声音。
兔子四个人,马上就把手电照向了那棵大树后面。
然后,他们就看到有人从大树后面缓步走了出来——十几个人,有男有女。
最前面的是个年轻女孩子,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服,头上戴着一个棒球帽,马尾绑在脑后随着她走路时腰肢的摆动,而摆动,很休闲,很淡定从容的样子。
兔子等人的手电光芒,本能的照在了这个女孩子的脸上,李德才失声惊叫:“啊,是沈银冰!”
李德才没有看错,忽然出现的这个女孩子,正是让华夏当局头疼不已的贪狼女狼主,沈银冰。
沈银冰左侧跟着的,是郝连偃月。
右边是韩家骏、宋承钢、李国训等人。
后面那七八个保镖,都穿着一水的迷彩服,脸色冷峻,怀里抱着打开保险的制式微冲,冷冷看着高飞等人。
“在这儿等。”
沈银冰淡淡的说了句,抬手分开挡在眼前的一根乱枝,左手拎着一个小食盒,款款走向了山洞那边。
高飞慢慢的站了起来,眼神复杂的看着沈银冰,沉声说道:“是你。”
“是我,你没看错。”
沈银冰神态自若的走到高飞身边,缓缓屈膝跪在了地上,打开了食盒:“正如你该想到,我会在今天前来祭奠红姐。”
看着沈银冰低头摆弄果盘时,露出的修长脖颈,陈果果下意识的微微提起了右手:她有足够的把握,抢在郝连偃月等人开枪之前,一掌把沈银冰脖子打断!
高飞却微微摇了摇头,看着沈银冰说:“我还真没有想到,你今天会来这儿……”
沈银冰打断他的话:“你既然能来,我也能来。因为红姐是除了我父母、海伯三人之外,对我最好的人。尽管她死的有些没价值,也不是为我而死的,而且也做过对不起的我事。但总的来说,我把她当做了亲人。”
把小食盒中那几盘精美的菜肴,一一摆在山洞前的地面上后,沈银冰抬起头来看着高飞,很优雅的笑了笑,轻声说:“当然了,你对我也很不错的。如果你死了,我也会在你祭日那天,每年都去祭奠你的。”
高飞冷冷的问:“你觉得我会死?”
“是人就会死,不管你是谁,你有多厉害。”
沈银冰拿起酒瓶,拧开瓶盖把酒水缓缓洒在地上,说道:“高飞,我知道你现在恨我恨的要命,可这有什么用呢?因为你不敢杀我,对不对?”
陈果果冷冷的接口道:“他不敢,我却没有丝毫的顾忌。”
“你就是安归王吧?”
沈银冰头也不抬的说:“在别人眼里很强大,很神秘的一个女魔头,在我眼里最多就是个可怜孩子罢了。”
“别生气,我说你可怜是有原因的。”
沈银冰把空酒瓶放在了地上,笑了笑说:“一年前的这时候,你为了感情自愿来这儿送死。一年后,你又心甘情愿的陪在这个男人身边,安心当人家的姨太。话说你这么大本事,大神奇的女人,却为了个男人要死要活的,难道不可怜吗?”
“想激怒我?呵呵,你不会如意的。”
陈果果双眸微微一眯,随即恢复了正常,牵着高飞的手放在她小肚子上,语气中带着扬扬得意:“我现在已经怀孕了,医生早就告诉我说,无论任何时候都不要生气,因为那样对胎儿没有好处的。所以呢,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当做你是在放屁。嘿嘿,你身子为什么要颤一下呢?是不是听说我怀孕后,心里很难过?”
陈果果说着,向前走了一步,蹲在了沈银冰旁边,伸出右手食指,挑起了她的下巴,动作很无理,让宋承钢勃然大怒,刚要抬枪,却被郝连偃月按了下去。
沈银冰出乎意料的没有反抗,就像个遭到早就心仪已久恶少调系的小良家,眼神清澈的看着陈果果,听她说话:“我知道,你最在乎的还是高飞。如果今天高飞不来祭奠颜红的话,你也肯定不会来。你这次来,只是以这个借口来见他一面。”
陈果果的眼神好像是锥子,一下子看透了沈银冰心底最深处:“你想他想的要发疯。你想努力的强逼你自己忘记他,但却是这样,就越无法忘记……尤其是在听说我怀孕了后,心里更是痛苦的要命。这一刻,你是不是很想杀掉所有人,然后再自杀?”
沈银冰紧紧抿了下嘴唇,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