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连在边上看着，没事人似的王学谦的心里都感觉很邪恶，两个大男人之间发出这种声音来，其中一个满头大汗，另外一个却躺在沙发上，哼哼唧唧的，一脸享受。

拍穴。

这种功法要求有很强的控制力，对于人体的构造也要非常清楚。

在中医中，对于人的经络和五脏六腑的理论和西医的病理学完全不同，更倾向于血管，骨骼和器官的西医，是无法理解中医治病的原理的。拔火罐，针灸，在西方人眼中，更像是巫术，而不是医术。至于跌打损伤，就是连中医都不太被认可的东西。

因为，太大众了，效果也是时好时坏，根本无法让中医接受，倒是在民间的普及度非常高。

但是在习武之人之中，这往往是一个武术家得以成长的法宝。

几乎每一个高明的武术家，都会有一套自己对跌打损伤的办法，比如膏药，药酒，还有就是拍打穴位的手法，等等。

而钟文豹此刻正在做的，就是用他的独特的手法，糅合了全身的功力之后，手掌飞快的拍打在患处，不仅能起到活血的作用，还将力量传递进身体，起到对身体内脏的按摩作用，当然这也需要非常高明的手法，普通人可做不来哦。钟文豹专注的拍打蒋方震刚才收到损伤的腰部，用来缓解疼痛。

“哎，丝丝……”

王学谦还以为蒋方震是疼痛难忍，也对钟文豹的这种治疗方法不太认同，关心道：“百里兄，我看还是找个名医来给你看看。毕竟钟文豹并不是专业的医生，万一耽搁了你，我可担当不起这个责任。”

这时候，蒋方震的额头已经隐隐出汗了，亮晶晶的。额头上的头发都耷拉着粘在消瘦的额头上，看上去有些萎靡不振的样子。但实际上，他此刻的感觉比什么时候都要好。

从身体内传递出来的热量，温养着受损的肌体。其实蒋方震的体质一直以来都很差，差的原因就是那次差点让他送命的自杀。一直以来，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病怏怏的状态。可是没想到他却惊喜的发现，钟文豹奇特的手法，竟然好像让他的身体轻快了很多。

感觉到疗效的蒋方震连忙摆手道：“子高，你还真别说，哎呦……这一拍打，还真舒坦。你别担心。别听动静挺大，但是一点都不疼，多少年了，自从那次受伤之后，我这双腿双脚就是在三伏天，都是冷冰冰的，就像是泡在冰水里似的。有时候还会有刺骨的疼痛。可现在，你瞧我这手心，都热哄哄的冒汗了。还真别说，可比街上的跌打馆舒服的多。”

说话间，蒋方震还献宝似的伸出手掌，对着王学谦晃动了一下。还真的如此，对着从窗口照射进房间的阳光，看的非常真切。

蒋方震说的是实话，至少是他的心里话。钟文豹可不乐意了，撇了撇嘴说：“爷们可是把全身的功力都凝聚在手掌上了。这一通拍打下来，不说精神俱佳，也是神清气爽，这能和街面上的江湖骗子能相比？”

王学谦记得，钟文豹原本应该是不懂这些的。忽然间学会了的手法。可能和公馆里的杜心武有关，如果要是杜心武的话，真要是传给钟文豹这套拍穴的办法，还真的说不定能有不少功效。

“你这套手法是杜老师传给你的吗？”

钟文豹瞪着眼珠子，默默的点点头，没有说话，他怕一开口，就破口大骂起来。说出来都是泪啊！

这杜心武也奇怪，钟文豹不想学的东西，偏要教他，而他想学的东西，就是想尽办法，杜心武也不为所动。

就说这套功法吧，功效看蒋方震舒坦的样子就知道，不是浪得虚名。但钟文豹觉得自己被逼无奈学了这么一套没用的东西，不仅是耽误时间，还吃力不讨好。

因为这套配合腕力、眼力、手法的功夫，其实就是一套疗伤的手法。

而且还不适合给自己疗伤，是专门给别人疗伤的。可是钟文豹又不敢说不学，杜心武对付钟文豹的办法非常简单，不服，可以，打到你服为止。而且教他的时候就说过，这套功法是让他给人化解内伤的，还是专门给被他打伤的人化解。

当时钟文豹的心里还非常纳闷，自己的拳头打在人的脸上，等到对方鼻青脸肿了之后，还替对方揉揉，这算是什么道理？

不过也巧了，还真让他真赶上了这样的事。

“先生说你是民国为数不多没有上过战场的将军，可就奇怪了，你明明是受过枪伤，而且左边的经络明显已经受损。”钟文豹说话不中听，这是显而易见的。

但蒋方震在难受过之后，发现还真让钟文豹给说准了。

他受枪伤的地方，在胸口，被衬衣遮挡着，钟文豹根本看不到。当时他在保定的师生面前，把手枪抵在胸口，给自己来了一下子。虽然后来没有死成功，但是他市场感觉到，身体衰弱很快。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皮肤的温度，这是感觉。因为只有枪伤才会损坏你的三焦经络，如果是刀伤的话，损害成这样子，你根本就活不下来。”

“还有就是你皮肤的颜色，左边的皮肤明显要黯淡一些……”

连从来不相信江湖游医的蒋方震也大为惊奇，心说：“自己原来以为跌打医生都是卖大力丸的，除了懵老太太，没多大本事。可没想到，一个不起眼的保镖竟然有这等本事？”

当然他也知道，钟文豹是王学谦的贴身保镖，自己眼热，也只能看看。

“你这伤已经淤积了血脉，如果没有一套养生的功法，长期勤学苦练用来疏通受损的经络。估计活不长。”

王学谦差点气的想一脚把钟文豹从办公室里给踢出去，这家伙，怎么这么不把自己当外人，什么话都玩外说。

“小钟有什么办法？”

“我没办法，不过让杜师傅来的话。应该有办法。这老头挺邪乎。”钟文豹对杜心武是又敬又怕，当然平时说话的时候，却不太服气。

关系到自己的寿命，蒋方震不得不认真，扭头看向王学谦，恳求道：“不知子高是否知道这位高人？”

“他说的杜老师是我的养生老师。教给我过一套拳法，不过我也不知道适不适合你，他和家父有些交情。不过我可以试着发电报，让他动身来宁波。但他是否肯来，我也没有把握。”王学谦先给蒋方震打了预防针，因为杜心武性格太执拗。很难吃准他的脉搏。

要是他愿意，不用叫他，就眼巴巴的会赶过来。

但要是他不愿意，就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让子高费心了。”蒋方震在沙发上坐起来的时候，感觉身体神清气爽，丝毫没有刚才疼痛难忍的感觉。连身上手脚冰冷的毛病，似乎也好了很多。

从军营里出来。王学谦在自己宁波的宅院里，看到了早就等在门房的戴笠。

王学谦在仆人的协助下，将身上的大衣脱下来，径直走向书房，他知道这时候戴笠会紧跟在身后，一步不停的知道进入书房门口：“雨农，事情调查的怎么样了？”

“先生。所有的人都已经调查清楚了。其中不少人是拿了周凤岐的好处，才帮着他说话，还有一部分人是周凤岐安插在宁波的眼线。”戴笠为了查找这些人的底细，也是花费了不少的心思。

尤其是在宁波警察局谋了一个副局长的高位。但是打探消息，还需要自己的班底，这让戴笠感觉非常无奈。

不是他不想用警察局的资源，而是他用不了。

王学谦拿起热茶喝了一口，看到戴笠脸上的疲态。似乎也感觉奇怪。按理说，就调查几个人，不少还是当地人，警察局内部的资源本来就绰绰有余。

戴笠不该这么劳累，难道是他故意做给自己看的？

这一刻，王学谦的眼神在戴笠的脸上停留了很久，这让戴笠非常担心，还以为王学谦埋怨他做事不够勤快，想要解释，却很难说出口。毕竟警察局的当家人，和朱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王家和朱家正式蜜月期，他如果在这时候说朱家的坏话，不仅不能得到王学谦的支持，反而会因为挑拨两个在宁波有着特别影响力的家族，而遭到王学谦的怀疑，甚至冷落。

“雨农，坐下说话。”王学谦沉吟了一会儿，问：“在警察局的工作还顺利吗？”

戴笠暗暗紧张，王学谦终于问到了这个问题，但是怎么回答，才是学问。

在警察局中，他根本就插手不进去，管理最不受重视的监狱。

虽然多了一个职务，拿工资的时候，也多了一份津贴，宁波监狱局局长。但实际上，宁波就一座不大的监狱，看守的狱警也只有不到四十人。名义上是局长，实际上把戴笠发配去了监狱当牢头。

戴笠想了想，还是决定用一个稳妥的说辞，至少不能让王学谦听出他心里的不满。不过要说不满，他在警察局里比谁都多：“先生，我有一个事需要向您检讨。”

“检讨？你犯什么错了？”王学谦不解道。

戴笠硬着头皮说：“我把监狱里的犯人放出来了。”

“什么，把犯人放出来了？在大街上？”王学谦吃惊的绷直了后背，身体前倾，盯着戴笠的眼睛，试图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慌乱的迹象来。

可让他失望的是，戴笠并没有慌张，甚至连起码的紧张都没有。

在心里想了一下措辞，戴笠这才恭敬道：“先生，我手上的人手不足。而且大部分都不是宁波当地人，虽然这段时间吸纳了一些人，但是大部分都不堪重用。一笔小部分需要培训，训练盯梢等技能。但是监狱里的犯人就不一样了，这里面有小偷，骗子，劫匪……什么样的人都有。很多人都是人精一样的家伙。狡猾的很。”

“雨农，你不会是想说监狱里出人才吧？”

王学谦说出这话的时候，感觉也是怪怪的，这监狱里的人才，能用吗？

不过戴笠反而很兴奋的样子。赞同道：“先生，您说的太好了。没错，监狱确实出人才，这些人除了那些被冤枉的，不少都是有一技之长的人，虽然人格上有瑕疵。但只要掌握住他们的痛脚，还是能够控制的。而且办事的效率也非常高。有些罪犯，从阶下囚，转变成为公职人员，都会政府有了很大的感激，立功表现屡见不鲜。工作非常积极。”

立功表现，工作积极，感激社会……

这是在说监狱里的囚犯吗？

什么说的像是拥有远大理想的布道者，听着就感觉非常刺耳。不过，王学谦心里也明白，能够进监狱的，不少人都是拥有比旁人更大的理想。因为理想太大了，手段不符合法律，被这个社会不容，最后把自己送进了监狱。

有远大理想的囚犯，当有一天他们也能穿着制服，出入政府部门的时候，能不对政府感激吗？

不过，控制这些人绝对是一个麻烦，王学谦好奇道：“你怎么会盯上监狱的？”

“先生，我就是宁波监狱局局长啊！”戴笠说话的时候。语气轻快，表情轻松，但是王学谦却知道，这小子心里的意见很大。

可定是在警察局受了排挤，堂堂的副局长。却成了牢头。

要是这样，他的心里还没有怨气，那么就该王学谦担心了，是戴笠的心太大，还是不堪重用。可戴笠的管理能力，是非常不错的。相信锻炼一段时间之后，戴笠很快就会成为他手下独当一面的大将。而在警察局内部，戴笠竟然毫无办法，甚至还被排挤进入了监狱，这让他在气愤之余，不得不考虑，如何让戴笠发挥更大的效果。

工业统计局不过是一个空壳子，而且市政府内不少人都对戴笠占着统计局的位置，却不干正事，非常有意见。

如果将统计局最后变成一个特务联络站，估计连自己家的老爷子都会受不了。

可是不在警察局站稳脚跟，那么戴笠该何去何从呢？

另外设立一个警察局？

显然不太可能。

“统计局可能要被议会控制，用来控制经济的一个辅助部门，直接服务于市政府的财政，经济政策的实施。想要继续成为你活动的幌子，已经不太显示了。”王学谦皱眉道：“不过眼下不该是为这些担心的时候，眼下你的人，尤其是对街面上的控制，寻找可能的暗探，才是重中之重。说说你的看法。”

戴笠舔了舔嘴唇，心中激动不已。

工业统计局的身份虽然隐秘，但做起事来碍手碍脚。而警察局内，又是对他同仇敌忾，都把他当成敌人，他还能呆的下去吗？

想来想去，只能是组建一个部门，但这需要王学谦开口。眼下正是他的机会：“先生，电讯通信是将来的趋势，如果可能……”

“需要建立一个培训班，人你去招，资金从军费里出。”王学谦说出这话的时候，已经有了决定。

任何经济实力，一旦真要对上军队，也只能成为被追逐的猎物。就像是这次李厚基对宁波浙江的进攻。宁波城内的银行家，资本家，乡绅只能选择一个办法，逃难。

而一旦失去了对军队的控制，那么王学谦也可能面临被驱逐的可能。

毕竟，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

想到这些，王学谦就决定将戴笠的这个特务机构，安插在军队中，只有抢杠子稳定了，政权才会稳定。而这个想法正是戴笠梦寐以求的，唯独缺少一个契机，既然王学谦提出来了，他就当仁不让的说出了自己的构想：“建立一个内务处，设立电台室，至少需要两部大功率电台，和若干小功率电台，用来监听往来的电文。以及周围势力的消息。建立别动队，用来收集街头的消息，这样一来，整个宁波的大小消息我们都能监听到。”

“别动队？”王学谦听着就感觉有些刺耳，这词怎么就那么扎耳朵呢？

随即他想到，这个组织好像日本人用的挺顺手。后世的电影中描述别动队的可真不少。

不过戴笠并不知道，解释道：“就是街头的便衣，这些人可以是名义上我们的人，也可能是暗子，只有需要的时候才启用，平时潜伏在老百姓之中……”

“可这个别动队，听起来还是……”王学谦有些纠结道。

戴笠不解：“很多势力都这么用的啊！”

王学谦想了想还是决定放弃这个让他非常不喜欢的机构组织，想了想，这才专断道：“新机构就用秘密警察的名称，分为外勤和内勤。具体的组织结构，你去拟定一个章程给我。”

等到戴笠走后，王学谦忽然想起来，秘密警察也不是一个好词。

当然在现在，或许还非常不起眼，但是在希特勒当政时期的德国，这个组织有一个更加响亮的名字，盖世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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