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应星和蒋方震面面相觑,两个不对付的人,似乎在这一刻站在了统一战线上。
导致这个结果的人,正站在他们的对面,脸上浮现自信的笑容。
蒋方震很像冲到王学谦的面前,指着他的鼻子,非常严肃而且带着警告质问王学谦,他的这种自信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当然,蒋方震也不可能这么做,毕竟眼下,王学谦成了这支军队的最高统帅。虽然没多少人,相比李厚基的福建军队可能是微不足道的,光比人头的话,周凤岐的部队也要比宁波守备旅的人数多少一些。
不过蒋方震还是没有忍住,问道:“你的自信是从哪里来的?”
王学谦眼神带着鄙夷的味道,这让蒋方震非常不好受,当年他出入大总统府,袁世凯、黎元洪、冯国璋这些大人物面对他,也是给予了足够的尊敬,可王学谦的眼神,让他感觉,自己好像是沽名钓誉之辈,没什么真本事似的。
王学谦撇了撇嘴,不屑道:“仗都没打,就畏首畏尾的,想东想西。还不如直接投降来的妥当。”
这一刻,连蒋方震都不好说话了,相比能说会道的王学谦,口才确实是他的软肋。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不逞口舌之快’。
相比温应星在这方面做的确实比他要好的多,至少温应星是一个不错的下属,非常本分,在领导说话的时候,坚决不插嘴。
等到领导说完了,他才开口:“子高……不,总司令,你说的太多了。军队就要一股子气势,舍我其谁的狂妄,不然训练出来的部队。只能是一群绵羊。”
“总司令不过是一个说法,也没有多少兵,就叫‘总座’吧,听着低调一点。”王学谦大大咧咧道,其实表面上听,这个称呼的来头更加的大。
王学谦听着这话舒坦啊!
如三伏的,太阳炙烤大地。连山里的石头都像是被要烤熟了一般,忽然间听到了山泉叮咚的声响,甘冽的泉水滋养着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一样,让人享受不已。
蒋方震暗骂一句:“马屁精。”
王学谦双眼放光道:“看来你是听懂了。”
温应星点头道:“没错,我听懂了。”
“好吧,你来说一下。为什么要在战略上藐视敌人的原因。有什么作用。”王学谦顿时感觉高大不少,而他看向温应星的眼神,根本就不是看着一个听话的部下,而是来寻觅知音来的。
温应星愕然,张了张嘴,显得有些猝不及防的诧异。
反倒是蒋方震幸灾乐祸的想到:“这家伙,没想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下有他难受的。”
好在温应星上过大学,肚子里的墨水,显然不是一点两点,短暂的犹豫之后,这才开口道:“我估摸……这李厚基的实力不强,周凤岐在浙军中的实力也很弱,弱弱联合,只能是更弱。虽然人数上相比。我们处于绝对的劣势,但在武器装备上,我们可要比对方强不是一星半点。”
王学谦有些失望,这句名言不该是这样解释的啊!
不过他也不能强求,温应星能说出花来,要是站在他面前的是胡适和马寅初的话,倒是能够引经据典。天南地北的说上一气。但是这两个人真要上了战场,连一个普通士兵的用都派不上。
王学谦点了点头,对蒋方震和温应星说道:“大家坐下说话。”
说完,就在办公室里的一个旧沙发上。先坐了下来,就像是平常的闲聊一样随意。
“我坚持我刚才的观点,在战略上要藐视敌人,在战术上要重视敌人,浙南多山,很多地方都不适合大规模的作战。这就造成了这场战争规模不会大,这对于我们来说是优势。”温应星想了想说道:“我们可以凭借装备上的优势,挫败敌人的进攻。”
王学谦点头道:“鹤孙,你简直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打,我们要率先发起进攻……”
“等等……”
温应星拦住了王学谦,心说:“他什么时候说过要主动进攻了?”
见王学谦愣住了,知道自己和王学谦并没有走到一个节拍点上去。但是这个节骨眼上,他总不能和稀泥,硬着头皮说道:“总座,我原本想说的我们依托有利地形,让对方进攻,在武器上他们没有优势,伤亡一大,见打不下来,自然就退兵了。而且,我们因为装备先进,在防守中还能减少伤亡,让士兵接受战火的洗礼,逐渐磨练战斗意志,这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不过见王学谦的表情越来越不耐烦的样子,温应星也颇为无奈的选择闭嘴。
他的办法是最稳妥的战术,但是并不适合王学谦的口味。
于是,王学谦把眼神投向了沉默不语的蒋方震:“百里兄,你的意思呢?”
蒋方震失神的看了王学谦一眼,心说:“这还有他的事?”
多稀罕呢?
他是守备旅的参谋长,王学谦不问他问谁去?
再说了,按照温应星的做法,确实很稳妥,但是非常消时间,万一李厚基不打过来,难道部队一直要在外头守着山头关隘,等这李厚基攻打过来?
万一这老小子当乌龟的,一年两年没动静,难不成将部队散在外面一两年?
显然这也不太现实。
蒋方震振作了一下,开口道:“我建议打,而且是乘着李厚基立足未稳就发动攻击,守备旅自从组建以来,一直非常注重野外行军,加上伙食上注重肉食的补给,体力非常不错。用三天时间,将主力运动到丽水一带,说不定能毕其功于一役。”
王学谦眨巴着眼睛,有些不解:“我可听说周凤岐的人正在市政府,要接管我们的指挥权,你们就不怕周凤岐在我们背后来一下子?”
“大家都是浙军,他不敢开这个先列。”
“道义在利益面前,最是靠不住的东西。再说了,要不是周凤岐的小动作,李厚基敢进军浙南吗?他都和李厚基穿一条裤子了,还不会在我们背后下刀子?”王学谦宁愿把人想的无耻一点,也不愿把周凤岐想象成是一个谦谦君子。
再说了,周凤岐也不是君子。
温应星和蒋方震互相看了看,顿时心里明白,王学谦是想着先把周凤岐给解决了,还对付李厚基。
可这就对守备旅提出了很大的要求,要在短时间内就消灭周凤岐的一个师,谈何容易?
尤其是在李厚基见周凤岐部已经开打了,从侧面发动进攻,这可怎么办?
正当这时,钟文豹兴冲冲的敲响了房门,抱着一堆衣服走了进来,笑呵呵的对王学谦说道:“总座,您看我从个后勤部领了几套军装,这套衣服穿在你的身上肯定合适。”
还拿出一件大号的衣服,笑道:“您看,我给自己寻了一件。要打仗了,就不能穿便装了。”
钟文豹就像是一个兴冲冲准备参加打仗游戏的孩子,兴奋的有些过头了。连王学谦都纳闷,这个军营中,要论谁对打仗最兴奋,就数钟文豹这家伙了。
王学谦不禁纳闷:“这家伙就这么愿意上战场?”
“衣服洗过了没有。”
“还没呢?”
“去用肥皂好好洗几遍,有跳蚤怎么办?”
对于王学谦这种大公子的做派,温应星决定无视,而蒋方震的嘴角的抖动了一下,也选择不在多说话。
几乎前后脚的功夫,在钟文豹被王学谦轰出去之后,戴笠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不过钟文豹拦住了这家伙,从衣服堆里掏出一件皱巴巴的军装:“小子,算你来对了,要打仗了,我们都要上战场,你小子要是穿着这身狗皮,被当成奸细误杀了怎么办?”
“你死全家,老子都活的好好的。”戴笠心里嘀咕了一句,看脖子却往温应星的办公室打量:“先生在里面吗?”
“在。”
戴笠在门口愣了一下,敲门进入,然后在王学谦的耳畔说了几句。
就见王学谦站起来,点头对温应星说道:“鹤孙和我一起去城里,马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