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前聊城解围后,残存的宇文氏族人只有数十人,其中便有这位宇文轩。他自然早就失去了和宇文明做对的勇气,对这位堂弟是阿谀奉承,谄媚不已。同时还游说了宇文羽晴和萧婉君帮他在宇文明说好话,最后宇文明想到魏征曾向自己禀报过,说北平府衙门缺少判案的通判。便让这位宇文轩去顶了个空缺。但他也没想到,居然这么巧,自己竟然真的在北平府衙遇上了这位堂兄断案。
待原被告、证人皆在堂下椅上坐好后,宇文轩方坐上审判席。一拍惊堂木道:“堂下之人所告何事?”
“本人名叫谢克新,告这小贱人偷我钱包,窃我玉钗,还伙同其姘头对小人及一帮兄弟进行殴打……”那谢大少立刻把刚才发生的事情黑白颠倒地说了出来。将他说成是了无辜受害者,而宇文明和杨洛琪倒成了持强凌弱者。
他说得唾沫横飞,咬牙切齿。配合着谢克新那浮肿的脸庞,更显得可笑无比。
杨洛琪听得火冒三丈,她以前在大隋朝廷也见过不少无耻的官员,但象谢克新这样无耻的人倒是少见。
最后他才说道:“希望老爷将这一对狗男女罚作官奴,我愿意出钱购买!”
“嗯!放心吧!本老爷会秉公判案,还你一个公道的!”宇文轩微微一颔首,然后一拍惊堂木道:“大胆贱妇,竟敢当街偷窃,被人发觉之后,还报复行凶,殴打事主,还不给老爷我从速招来?不然就要大刑侍候……”
杨洛琪一听,便气得直跺脚,大声质问道:“你光从原告那听了一面之辞就认定是我偷窃了他的东西,如何能让人心服啊?这是不乱判吗?”
“嘿嘿,我看你二人就不象是好人,还需问甚?”宇文轩捻着胡须慢悠悠说道。
不过他这时却是发现,在堂下似乎还多了十几个百姓。心中不禁大为奇怪。往常跟这谢大少有关的案子,除了他手下的一帮混混外,根本不会有百姓跟着来啊?莫非是这两名年轻男女的部属?
有百姓在场,他倒是不敢大意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一阵的,反正证据什么的,以后再慢慢捏造就行了。
他于是慢条斯理地问道:“好吧!被告报上名来吧!”
杨洛琪于是便回答道:“我叫杨洛琪。”
“杨洛琪?这名字倒是和前朝的公主相同。”宇文轩听闻之后不禁愣了一下。但他也没认为眼前的少妇便是那位大隋公主杨洛琪。试想那位杨洛琪贵为周王妃,怎么可能出现在这堂下?想必是同名同姓之人。
“哼!天下姓杨之人原本就甚多,本公……本夫人名字和别人相同又怎么了?”杨洛琪差点说漏了嘴,还好反应得及时,连忙改了过来。
这时,那谢克新却是灵机一动,大声提醒道:“宇文大人,这小妞极有可能是随便乱报的名字。得查查他们的身份才行!”
他心中暗忖道:这两人是外乡人,搞不好是偷偷潜进大周境内的,有可能根本还没办理身份证明和路引。而且就算办了的,也极有可能忘了带,到时便又可以给他们多安一条罪名了。
这也是***为了杜绝间谍渗入,要求凡是本地居民都必须办理身份证,而外地来的商人和民众,只是临时呆一段时间的,则必须办理路引,以备查探。
宇文轩也立刻反应了过来,于是一拍惊堂木道:“你们两人把路引拿出来!如果未带,可要重罚的!”
宇文明微微一笑,冲杨洛琪道:“洛琪,把你的路引拿给他看看吧!”
杨洛琪这时方将手伸进了怀里,取出一张由杜如晦亲自办的,朝中官员的身份证明递给了罗捕头。
那罗捕头接过之后,也没细看,就上呈给了宇文轩,只是有些奇怪,这身份证明咋是金黄色的?一般的身份证明都是用藏青色的纸张写的啊,就算朝中官员的身份证明也是红色的,他从来没见过金黄色的身份证明。心中也在想,这会不会是假的呢?
宇文轩亦是一脸疑惑地打开身份证明,望了那证明里的字,一下子惊慌失措起来。额头上顿时冷汗直冒。
一旁的罗捕头还浑然不觉,见宇文轩一脸惊恐万状,忙将头凑过去看。这一看,他也是惊魂未定了。吃吃道:“这……这该不是假的吧?”
只见那路引上写着:姓名:杨洛琪;年龄:二十三岁,身份:原大隋公主,现周王妃、监察院院长。在最下面盖的章也不是州县府衙的章,竟然是周王府的章。
“天哪!这谢克新惹些什么祸事啊?竟然害得我把周王妃抓来了。而且她不仅是宇文明的夫人,还是前大隋公主,现任监察院院长,这不是要我掉脑袋吗?”罗捕头冷汗刷的一下流了满背,脸色苍白得如同白纸一般。
而这时,宇文明方站了起来,将自己的毡帽摘了下来,露出真容。
宇文轩是认识宇文明的,见到自己这位堂弟出现,更是吓得直打哆嗦,他想站起来向宇文明问好,却是两腿打颤,站了几次都没站起来。
罗捕头这时脸色更是如死灰一般,心中暗道:这下自己可是死定了。
此刻,那还浑然不知情由的谢克新,偏偏那还在旁边撒泼道:“宇文大人,罗捕头,身份证明也看过了,可以断案了吧?老子还要去找大夫看看伤势呢……妈的,这小娘皮下手真狠,待会晚上小爷我非要好好蹂躏她一番不可……”
“啪、啪!”
罗捕头怒从胆边生,两计耳光抽得谢克新晕头转向。
他一下子被打懵了,捂着脸狂叫道:“罗捕头,你疯了?老子可是宇文大人的小舅子,你竟然也敢打我?”
“宇文大人?哪个宇文大人?”宇文明目光闪烁,沉声问道。
那谢克新却还浑然不觉,见宇文明发问,得意洋洋地说道:“俺说的宇文大人就是站在你面前的北平府衙通判宇文轩大人啊!你们两人得罪了我,可是死定了!”
他心中也有些奇怪,暗忖这罗捕头怎么突然翻脸了?难道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宇文轩这时却面色顿变,一下子就从座位上跳了起来,然后快步走到宇文明面前,和罗捕头一起,哗的一下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声音乒乓作响。两人的额头均磨得血肉模糊,鲜血直流,呜咽道:“请周王饶命,请王妃息怒。下官有眼不识泰山,竟没认出是周王和王妃来……”
“什么?这男的是周王?那女的是周王妃?”
谢克新顿时傻眼了,嘴张大得能一口吞下个大鸭蛋。他突然觉得罗捕头抽自己那两下耳光实在太轻了。自己再有什么后台,也大不过这位周王吧?就算是自己的后台宇文轩,也是如同丧家之犬一般,从江都、聊城一路逃难来到此地,是周王看在同族兄弟的份上,赏了他这个职位而已,随时都可以将他免职的。
于是,他也立刻“噗嗵”一声,跪了下来,对宇文明哭天抹泪道:“小人该死!小人该死!实是害了狗眼,但小人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一双几岁的儿女,全家人都要我一个人抚养,小人干这等事也是逼不得已啊……”
宇文明听到这里,眼中露出鄙夷之色,只觉这人到了这个时候还要撒谎,实在是有些恶心。他的姐夫是宇文轩,就算再过得怎么落泊,也不至于去街上当混混骗钱吧。只怕是平素就经常干这等事,在姐夫突然飞黄腾达后,依然一时改不了恶习而已。
他冷笑着一摇头道:“狗眼看人低?你的意思是说你只是看错人了而已。如果今天你遇到的不是本王和洛琪王妃,而是另外两个普通的外乡男女,岂不就是任你胡作非为了吗?”
宇文明这时转过头对杨洛琪道:“洛琪,今天的事情经过,你也是亲历者,看得一清二楚了吧。此事因为涉及到北平府衙内的通判和班头、衙役赎职之事,就移交给你的监察部处理吧。务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不管涉及到官职多大的人,都要给我查下去!明白吗?”
“夫君,妾身明白了!”杨洛琪轻声答应道。她的声音虽然柔细,但语气却很坚定。对于宇文家那些子弟的劣行,她也有所耳闻。
这种仗势欺人的恶少,她也是非常痛恨的,而且对于包庇这种人的官员,杨洛琪更是深恶痛绝。如果宇文明不发这句话,也许她还会看在夫君面子上,从轻发落宇文承。但如今宇文明既然已经发了话,不管是于私于公,都会严格依法处理相关涉案人员。此事案情也很清楚,多半还是这谢克新狐假虎威,依仗自己有个姐夫是周王的堂兄,又在北平府尹当通判,就在外面胡作非为,而不少捕快也溜须拍马,想讨好宇文轩,所以便任谢克新在外惹事生非,更是当了其保护伞。这时,十多个便衣侍卫,立刻就如狼似虎地冲上来,将谢克新一伙混混,以及宇文轩、罗捕头都捆了起来,然后押往监察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