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苏文见状大喜,立刻便指挥重骑兵猛冲了进去。他们的长矛上下飞舞,左挑右刺,所过之处,无不披糜。大队人马很快就钻进了那五龙谷内。
高建武见状却是心中大惊,眉头不禁一皱。
他看出来了:这个缺口很明显应是隋军故意放开的,目的是诱盖苏文的重骑兵冲进去。高建武才不会相信,这些隋军中最精锐的左翎卫军骑兵会不战而逃呢。
不过他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令猛攻了。毕竟在五千重骑兵的猛烈攻击下,隋军的阵势力已经出现了松动,谷口的一些部队甚至出现了混乱,正是高丽军进攻的大好时机。错过之后就很可能又陷入先前的拉据战了。
于是高建武立刻下令全军发动总攻击,准备毕其功于这一次进攻。数十名鼓手顿时猛力擂鼓,激励本方部队发动猛攻。
不过就在这时候,从五龙谷中却传来一阵悠长的号角声……
“呜——呜——呜——”
……
隋军大营内,尉迟敬德正在大帐内与杜如晦、魏征等商量作战计划。从目前的情况看,似乎进展还算顺利,这渊太祚果然行事保守,不敢出战。
而在百里开外的契丹部首领阿保窟,似乎也打起了保存实力的主意,他的一万五千骑兵根本没有进攻自己的意向,一直在外面游弋着。
尉迟敬德深知,他是想坐山观虎斗。如果自己败于渊太祚之手,阿保窟便也可能趁火打劫,咬自己一口。
如果他能打败渊太祚,或者能让阿保窟感觉自己的实力很强,那此人也不会再凑这个热闹,说不定还会逃之夭夭。
“两位大人,看来这几天我们虚张声势,总算是唬住高丽联军了,不过要一直拖到元帅返回,恐怕还等再等些时日。因此,我们得想想,如何进一步……”就在尉迟敬德说话之时,他的一名亲兵却是急匆匆地冲进了大帐,然后向他躬身行礼道:“尉迟将军,我们的两名斥候在河边巡弋时,发现了一名中年男子,见他形迹可疑,怀疑是高丽军的奸细,便将他抓了回来。您要不要审讯一下?”
“哦?竟然有这种事?那把他带上来吧!”尉迟敬德听闻之后,也是眉头一皱道。
片刻之后,两名斥候方将一名四十多岁,浑身**,穿着一身蓝色锦袍的中年男子推了进来。尉迟敬德见他如此狼狈模样,显然是才从河里爬上来的,也不禁暗暗好笑。他于是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何会出现在战场?”
那锦袍男子抬起头,正欲编个谎言之时,旁边的杜如晦见了他面貌,却是大惊失色,忙对着尉迟敬德的耳朵小声说了几句。
尉迟敬德顿时脸上色变,他沉声道:“你可确定没有认错人?”
杜如晦忙道:“尉迟将军,杜某怎么敢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刑部发下来的通缉画像还放在我那里的,可以马上拿来给你过目!”
“好!那你速去取图。没想到我们竟然无意之中抓到了此人!”尉迟敬德也是心中大喜。
那亲兵忙匆匆出了大帐,前去另一处营帐取图去了。
而魏征却是嘿嘿一笑,转过头向那锦袍男子问道:“斛大人,别来无恙啊?”
那男子一听,顿时吓得面如土色,身体不住颤抖。嘴里却是强自辩道:“小民……小民只是一个过路商人,哪里……哪里是什么大人了……”
“哼!你说你是商人?那你贩运的什么货物?是从哪里运过来的?要卖到哪里去?怎么只有你一人在此?”魏征听罢冷哼了一声,如同连珠炮般问出了一大堆问题,问得斛斯政张口结舌,不知如何解释。
而就在这时,杜如晦也已经将那面画像取了过来,递给了尉迟敬德。
尉迟敬德打开画像,和眼前的男子对照之后,方将那画像重重摔在他脸上,厉声喝道:“事实证据皆在此,你还敢狡辩?这是刑部发下的通辑画像。称斛斯政这叛逆还在高丽活动,要我们远征高丽的军队注意搜索,务必要将此人捉拿归案。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斛斯政看见自己画像之后,方脸上露出惨然的神色道:“不错!我就是斛斯政,今趟算你运气好,把我捉住了。可恨那高丽军主将渊太祚不听我言,否则哪能轮到你如此猖狂?”
“原来你还在高丽军中为其出谋划策?却不知为高丽人出了什么计策?怎么他们又不听你的?”杜如晦听他这样一说,也是来了兴趣。
斛斯政自忖必死,索性也豁出去了。他大声说道:“听你的幕僚叫你尉迟将军,想必你就是宇文明手下的大将尉迟敬德吧……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这几日你派来进攻的军队,都是些新兵,完全不堪大用。估计宇文明早就带着左翎卫军去武茨了吧!留下这一大堆民夫军……高丽军只需一个冲锋,你们就得完蛋……只可惜渊太祚不肯听我言,只想龟缩在大营中,以为得保大营不失便是胜利……真是竖子不可谋也……”
尉迟敬德一听,面色顿时微变,他最怕的就是高丽军冲出来和隋军野战。那他这些刚穿上隋军正规铠甲,打着宇文明和左翎卫军旗号的新兵蛋子,马上就会露馅。
而斛斯政这时又愤愤不平地说道:“这些高丽人还真是虚伪,高建武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对我表面上礼敬有加,临出兵前还假意吩咐渊太祚多听听我的意见。谁料到他竟然认为我是你们的内应,要渊太祚把我抓起来……亏我还当他是个人物,闹了半天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此刻,杜如晦和魏征对视了一眼,皆觉这斛斯政是个人才,如果能说服他归顺己方,则对将来的灭亡高丽之战大为有利。毕竟这家伙可在高丽呆了一年,又出任了高建武的幕僚,对高丽军中情形想必非常熟悉。
虽然斛斯政是杨广下令通辑的叛逆,但这两人却是毫不在乎。
在杨广下令将他们等出身关陇的一干基层将领和幕僚留在辽东断后时,他们就已经对这个昏君失望了。而依杜如晦和魏征的眼光,又岂能看不出,如今的关陇大阀早有异心。元氏和独孤氏造反只是前奏,宇文阀、李阀等关陇大阀还没有行动,天下大乱的趋势已经越来越明显。
自己两人已经被打上了关陇门阀的烙印,便只能在关陇世家中择其有前途者效忠。从目前的情形看,宇文明这位年轻的行营元帅显然便是一个很有前途的人。而且对自己两人非常欣赏,第一次开会就委于重任,换个主子恐怕就难有此举。
如果自己两人能说服斛斯政投降,想必在宇文明心中的地位更会大大提高吧……
“斛大人,之前您在兵部任职时,我等二人便对您甚为佩服。只是您看错了杨玄感而已。如今高丽大势已去,您不如投奔我家元帅,在辽东开创一番基业如何?”杜如晦凝视着斛斯政问道。
斛斯政听闻之后,目光顿时闪烁不定,以他的智慧,自然听出杜如晦是话里有话,他不让自己归降隋朝,而是投奔宇文明,难道是说,这宇文明也是一个有异心之人?
魏政见斛斯政没有一口拒绝,便知有戏,他于是便走上前来,拍了拍斛斯政的肩膀道:“斛大人,我们去屏风后面说话吧!咱们都是文人,不妨谈谈现在的天下大势……”
于是,他和杜如晦便一左一右夹着斛斯政,缓缓走进了背后的屏风,然后劝导起来。
也不知道他们二人用了什么办法,怎么给斛斯政晓以利害,又是怎么分析天下大势的。反正最后,他们终于说服了斛斯政,让他居然同意了归降。
只不过,斛斯政也提出了自己的条件:他是降宇文明,降辽东行营,但绝不是降隋朝。而且在宇文明公开起事造反之前,所有的知情人必须对他的身份保密。
这些条件,杜如晦和魏征自然都是满口应承了下来。他们更不希望招降斛斯政的事被杨广知道。
而尉迟敬德闻听斛斯政投降,也是心中大喜,他没有想那么多,只是认为多一个敌人的谋臣投降,想必会让胜利的天平偏向自己。
“斛大人,针对目前的情形,你认为我军应该如何做才能取胜呢?”杜如晦倒是十分虚心地请教道。
斛斯政微微一笑道:“我们这里只是战场的一处,而且可以说不是主要战场。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宇文元帅应该和高建武在武茨或者五龙谷对决了吧。那里的胜负才是事关整个战局的!”魏征和尉迟敬德对视了一眼,都不禁暗自惊叹,心忖这斛斯政果然有两把刷子,把自己这方的布置估计得这么准。高建武竟然还怀疑他是奸细,真是自掘坟墓。“只不过,我军也不能这样坐等那边的结果传来。万一让渊太祚看出破绽,反而不妙。所以,我建议还是要击溃面前的渊太祚部队,算是为宇文元帅在整个战场的决胜,增添一分力!”斛斯政这时已经换了一身干衣,侃侃而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