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才会如此丧魂落魄。
就如一个在沙漠里行走了许久许久的人,面对着清冽的甘泉,拼命地啜饮,贪婪地,永远也不知道餍足。
仿佛这一次不喝足,以后,人生中从此便是茫茫的焦渴,永远也走不出沙漠了。
终于,他精疲力竭。
她也精疲力竭,只知道咯咯地笑,断断续续的,然后,又没了声音,还是在酒精的燃烧里,疯狂地甜蜜,疯狂地入睡。
那于他,是一种极致的主宰;于她,则是极致的放松。
什么都不用管,什么都是逆来顺受。甚至没有痛苦,没有害怕,没有担忧,没有不安,连挣扎都不曾挣扎;就如自己午夜梦回,心心念念的,他在那里,所爱,就等在那里,呼唤,热烈,拥抱,爱怜。自己也需要得到爱护,得到照顾。就算是午夜梦回,烟消云散,也分辨不出来。疲倦,总是让人迷惑的,就如失望,给人的动力。
酒精,如一个暗夜的妖女,让一切都笼罩在它的魔力下面,无所顾忌,张扬跋扈,就如吸毒的人,仙乐飘渺,不管这世界明日是不是马上就要毁灭。
她睡得那么沉,那么安宁。
这些日子,从未有过的安宁。
半夜,月亮升起来。弘文帝睁开眼睛。
才发现,其实不是半夜——也许那是启明星。
身边躺着一个女人!
身边竟然躺着一个女人!
就窝在自己的臂弯里,头发柔软地散在自己的身上,玉一般晶莹的身子。
他浑身一震。
这在他的生涯里,几乎是从未有过的。
他并不习惯和人一直同床;那是一种天性的警惕,从李玉屏到乙贵妃,每一次,都只有一个上半夜,然后,他总是独处。
他从来不怕麻烦,纵然是和乙贵妃的周旋,也从未打破过这个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