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日子过去了十天,京都城在这十日里显得很平静,就好像玄武大营的那场杀戮给京城地界上的杀伐画个休止符一般,暴风雨之后,风平浪静了。
安锦绣在第十五天的时候,接到了齐子阡从西南送回来的捷报,他已经将白笑原围困在了飞凤城中。
南方的战火这时已经由洛城往江南地界蔓延,上官勇接到了袁白的书信,说他和袁英带着上官平宁往东南走,躲避战火,而安锦瑟选择留在了娘家,与父母兄弟们待在一起。
“她留在了娘家?”上官睿看了袁白的这封信后,马上就是脸色一沉。
上官勇道:“弟妹跟着袁白他们如何上路?不方便。”
上官睿说:“李钟隐能打到淮州去?”
上官勇说:“应该不会,如果叛军真的会打到淮州,你岳丈他们会知道逃的。”
“是啊,”上官睿道:“现在京城才是最危险的地方。袁白他们带着平宁往东南走了,他们是要带着平宁出海避难吗?”
上官勇说:“现在还不至于,李钟隐的兵马虽然冲出了洛城,但没有冲破房春城布下的包围圈。卫嗣,你不用太担心弟妹的安危。”
上官睿把袁白的信拍在了茶几上,跟上官勇说:“我总感觉要天下大乱了。”
“只要我们杀了白承泽,”上官勇说:“这个天下可能还有救。”
可能?上官睿看着自己的大哥,稍微有些诧异,他还以为他大哥这辈子就是要帮着他大嫂死守这江山了,没想到,在他大哥心里,这江山未必就能守得住。
上官勇叹口气,道:“你们读书人自己说的,宁为盛世狗,不为乱世人。”
上官睿点头说:“是,是有这么句话。”
上官勇说:“你大嫂尽力了,所以不管最后结果如何,你们都不要怪她才好。”
上官睿说:“你们?大哥,我当然不会怪大嫂,这个们你指的是谁?”
上官勇低声道:“那些读书人骂你大嫂的话,你当我听不见?”
上官睿这下子笑了起来,跟上官勇说:“大哥,这些穷酸没本事力挽狂澜,所以就只能逞口舌之快,这帮人到了最后什么也留不下来,你不用理会那些骂声。”
上官勇面沉似水。
上官睿说:“我想大嫂应该不会在意,那些只能一辈子碌碌无为的人,我大嫂怎么可能会把他们放在眼里?”
兄弟两个正说着话,千秋殿来了一个太监,说安锦绣宣他们进宫议事。
等上官勇和上官睿走到小花厅门前时,站在门前就听见里面的安元志在大声道:“这样怎么能行?!”
上官睿看了看这个庭院,偌大的庭院里看不到一个人影。
“我们进去,”上官勇跟上官睿说了一声。
安元志看见上官勇进来,忙就起身道:“姐夫,我姐要让你带兵先行。”
上官勇看着安锦绣愕然道:“你让我先行?这是什么意思?”
安元志说:“就是让你带兵先去皇陵,姐夫,我姐要一个人去跟白承泽玩命呢。”
上官勇的脸黑了,冲安锦绣说了一声:“胡闹!”
安元志把脖子一缩。
安锦绣看着上官睿抱歉地一笑,说:“你们坐。”
上官睿是找空椅子坐下了,上官勇却还是站着看安锦绣,说:“这个时候,我怎么可能不护在你的身边?”
安锦绣冷眼看了安元志一眼。
安元志面色讪讪地坐一边去了。
上官勇说:“你别瞪元志,让我先行,这不可能。”
“你听我说啊。”
“这事没什么好商量的,”上官勇一口就回绝了安锦绣试图做的解释,说:“你又想拿命玩了?”
安锦绣起身,走到上官勇的跟前,小声道:“你这是要骂我?”
上官勇说:“我没骂你,我就是说……”
“那你凶什么?”安锦绣的嗓门一下子就抬高了八度,道:“你听元志的话,不听我的?”
安元志张嘴要说话,被袁义按着肩膀压回去了。
安锦绣一凶,上官大将军的气势就下去了。
上官睿干咳了一声,说:“大哥,你不如听听大嫂的话,元志的话哪里能听?”
安元志白了上官睿一眼。
“坐,”安锦绣指了一张空椅冲上官勇下令道。
上官勇真就坐这张空椅上了,想想还是跟安锦绣道:“你说什么都没用,我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去对着白承泽的。”
安锦绣一笑,声音又低了下来,说:“我又不会武,我怎么可能一个人去对着白承泽?”
安元志又开口了,说:“姐,那我姐夫先行了,你打算让谁护你和圣上?就我和袁义,再,再加一个韩约吗?”
安锦绣看着安元志。
安元志说:“你京城还得留人啊,不能我们前脚走了,后脚这京城就成白承泽的了吧?”
安锦绣说:“他会先杀了我和圣上,再想京城的事。”
安元志说:“白承泽就不会想一箭双雕?我怎么感觉他在你心里还是个善人呢?”
安锦绣扭头看看上官勇,她的男人这会儿脸黑的都能下场雨了。
上官勇看安锦绣望自己了,就说:“你说,我听着。”
“愿意听我说了?”
“结果不会变,”上官勇跟自己的这个媳妇说,大老爷们得让媳妇说话,但听不听是另外一回事。
安锦绣小声道:“圣上不离京。”
安元志又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冲安锦绣喊:“你说什么?”
袁义看安元志又跳,不耐烦道:“你能坐下好好听主子说话吗?”
安元志说:“不是,一大帮人去了皇陵了,临了要送棺材到墓里去了,皇帝不在了!姐,你是在跟天下人开玩笑吗?”
“袁义,”安锦绣喊了袁义一声。
袁义起身,把一张大地图铺在了几个人面前的地上。
地图上用红线,标出了一条从京城去皇陵的路。
上官睿说:“大嫂,你准备走官道,就这么直接去皇陵?”
安锦绣说:“这是最近的路,我若是在意圣上的安危,就会让圣上快去快回。”
安元志说:“你不是说圣上不去吗?”
“你给我坐下,”安锦绣看了安元志一眼。
安元志又坐下了。
“客氏在白承泽的府上,”安锦绣在安元志老实坐下后,跟面前的四个人道:“我想了很久,上回他小叔说,不是客氏对白承泽有用,而是白承路对白承泽还有利用之处。”
上官睿道:“有什么用处?”
安锦绣说:“逸郡王白祯。”
上官勇黑着脸想了想,说:“守皇陵的那个?”
安锦绣点头。
安元志说:“白祯跟白承路有什么关系?总不能他是客氏的旧相好吧?”
这下子,连袁义都扔安元志一记白眼了。
“我闭嘴,”安元志把嘴一捂,说:“姐你说。”
安锦绣说:“白祯当年是白承路的伴读。”
“是吗?”安元志说:“我怎么不知道?”
上官睿说:“你不知道的事多了。”
“你确定?”上官勇问安锦绣道。
安锦绣点了点头,说:“圣上要去皇陵,我顺着皇陵这条线想,才想起这件事来。”
上官睿道:“逸郡王会替白承路报仇?”
“他们的情份如何,我不清楚,”安锦绣道:“不过白承泽将客氏救下,又用药将她弄疯,为的是什么?”
安元志:“为什么?”
“圣上出宫是白承泽的机会,他手中的兵马不足以让他在路上就害了我与圣上,”安锦绣说道:“所以这个守皇陵的白祯,就成了他手里最重要的一粒棋子,客氏是疯给白祯看的。”
安元志想了想,说:“他们要在皇陵动手?有姐夫和卫国军在,守陵的那万把人,能是卫国军的对手?”
上官睿看着眼前的地图,低声道:“白承泽会在路上动手。”
安元志又看向了地图,地图上的红线,这时候变得剌目起来。
上官勇问安锦绣道:“你是说,白承泽会把守陵的兵马调出来?”
“如果我是他,我就会这么做,”安锦绣说道。
“那客氏还是白祯的旧相好啊,”安元志说:“不然他看到一个疯了的客氏,就这么玩命的帮白承泽了?”
“这种事我们不必管,”安锦绣说:“日后有兴趣,你可以去问。”
上官睿说:“五少爷,你无聊不无聊?”
“白祯一定会帮忙吗?”袁义问安锦绣道。
“白承泽现在没动静,”安锦绣说:“白祯应该是答应他了。”
“没发现有白承泽的人去皇陵啊,”安元志说:“客氏又在王府里没出来过,他们是怎么勾搭上的?”
安锦绣看着安元志道:“这就说明,白祯来过京城一趟了。”
“这不可能,”安元志说:“那么多人盯着贤王府,白祯跟白承泽见面,我们会不知道?”
“那日李定轩七人离府,”安锦绣说:“随后白登离府,眼线们跟着这些人了,我想白祯就是那日进的贤王府。”
安元志把安锦绣的话在脑子里琢磨了半天,最后说:“真的假的?”
安锦绣一个莞尔,道:“我猜的。”
安元志身子往身后的椅背上一靠,说:“姐,这个时候能靠猜过日子吗?”
上官勇说:“你有几分把握?”
安锦绣的目光闪动,道:“七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