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承泽给齐妃行礼的时候,就算让宫里资格最老,最讲究的教习嬷嬷来,也挑不出白承泽的错来。
“快起来吧,”齐妃反而成了感觉尴尬的那一个,在白承泽给她行完礼后,就慌忙道。
白承泽起身后,打量齐妃一眼笑道:“母妃,没想到兜兜转转,我们三人能成了一家人。”
齐妃看白承路,就看见白承路在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指头。
“二哥,”白承泽喊了白承路一声。
白承路这才抬起头来道:“是啊,竟是我们三人成了一家子,所以说人得活长点,这样就什么事都能遇上了。”
齐妃说:“二殿下的腿伤好点了吗?”
白承路说:“谢母妃挂念,只是断了腿罢了,儿子还死不了。”
齐妃说:“我为你备下了一些补品,一会儿出宫时记得带上。”
白承路不屑地一笑,开口道:“我……”
“二哥,你还不快谢母妃,”白承泽在一旁道:“这是母妃的一番心意。”
白承路只得道:“儿子多谢母妃了。”
齐妃看着白承泽,白承泽表现地越自如,她就越感觉难堪。
千秋殿里,安锦绣挥手让倚阑殿的宫人先出去,跟袁义道:“齐妃是怕见白承泽啊。”
袁义说:“她以为我们不知道白承泽去给她请安吗?”
安锦绣摇摇头,道“这会儿圣上应该上朝去了吧?”
袁义说:“是,主子,你要见白承泽?”
安锦绣站起了身,说:“他应该会去芳华殿的门前站一站,去芳华殿的路上有一处白梨园,你去告诉白承泽,我在那里见他一面。”
袁义担心道:“这样会不会出事?”
“不会,”安锦绣道:“只是几句话的工夫,我也要去芳华殿问问云妍公主。”
“那齐妃那里呢?”
安锦绣说:“去过芳华殿后,我再去她的倚阑殿,她没跟白承泽打过交道,其实这种时候,白承泽一定不会给她难堪的,齐妃这是在自己吓自己。”
袁义说:“那我去芳华殿找五殿下。”
“只要跟他说白梨园三个字就可以了,”安锦绣说。
袁义点头之后,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白承泽给齐妃请过了安,出了倚阑殿的大门,就看见袁义站在殿外的台阶下。
白承路说:“你这个奴才怎么来了?”
袁义忙躬身道:“回二殿下的话,奴才是来见齐妃娘娘的。”
“走,”白承路不耐烦地催抬躺椅的两个小太监道,
白承泽跟在白承路的身后,走到了袁义的身前,停下来说:“你也回来了?”
袁义忙道:“是,五殿下,奴才是前两天回京来的。”
白承泽冲袁义笑了一笑,迈步就要走。
袁义这时小声跟白承泽说了一句:“白梨园。”
白承泽没有停步,直接从袁义的身边走了过去。
有倚阑殿的太监跑下台阶,跟袁义道:“袁总管,娘娘让你进去。”
袁义跟着这个太监走进了倚阑殿。
齐妃听袁义说安锦绣要看了云妍公主再来后,说道:“她天天这样不累吗?”
袁义低着头,道:“娘娘,我家主子这也是没办法。”
“算了,”齐妃道:“我等她吧,她这个人啊,有舒服日子不过。”
白承路这时也在躺椅上听到白承泽说要去芳华殿,“父皇不是不让我们去吗?”白承路说:“宋妃能让你进去?”
“不进去,我们站在殿门前,问问她的病情也是好的,”白承泽道:“我们两个就这一个妹妹。”
白承路小声道:“你连母妃都不顾了,这种戏要演给谁看?”
“母妃是犯了错,”白承泽说:“云妍犯了错吗?”
“这会儿不喊沈嫔了?”
“二哥,有些事发生了,你就得认,”白承泽道:“你觉得现在我们一起跪到父皇的面前哭去,有用吗?”
白承路要是有办法,也不会到了今天也只能在一旁束手无策了。
“你的这两个人嘴紧吗?”白承泽又问白承路道。
白承路指指走在前边,为自己抬着躺椅的小太监。
白承泽点一下头。
白承路说:“嘴不紧,我带他们进宫来?”
两个小太监哑巴一样,只管闷头走路。
“那我也跟你去吧,”白承路看看离他们越来越近的一个路口,说道:“你要当一个好哥哥,我也不能太差啊。”
白承泽一边走,一边像是在看着路两旁的风景。
白承路也没催白承泽快点走,他现在一句话也不想说,现在这样活着太憋屈,他却连一句抱怨的话也不能说。
等四个人到了白梨园的门前,白承泽跟白承路道:“我去给云妍寻一样东西,二哥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白承路说:“这是哪里?”
白承泽说:“白梨园。”
白承路没听过这个园子,道:“你去里面给云妍寻什么?在帝宫里,你还是少乱跑吧。”
“没事,”白承泽笑着说:“我一会儿就出来,二哥你在这里等我。”
白承路还想再说些什么,白承泽已经推开白梨园的门走了进去,白承路只得问自己的两个小太监道:“白梨园没人住吗?”
两个小太监一起摇头,他们不在宫里伺候,怎么能知道宫里的事。
白承路揉着脑门,白承泽让等,他也只能等在这里了。
白承泽进了白梨园后,也没有看到千秋殿的人,但他不怀疑安锦绣会这里害他,顺着铺在梨树之间的碎石小径,往梨林的深处走去。
安锦绣站在梨林深处的一个小池塘边,正掂着手里的小石子,往池塘里一颗一颗地丢石子。
白承泽站在小径上看了安锦绣一会儿,才开口道:“这个小池塘,是我曾祖父那一朝,内廷司为了方便为这一园的梨树浇水,特意挖得,现在没想到,竟成这园中的一景了。”
安锦绣也没回头看白承泽,说:“这若是人间四月天,这里千株的梨花花开如雪,那才是这园里最好的风景。”
“你进宫有几个年头了,过来看过?”白承泽走到了安锦绣的身边站下。
安锦绣摇头,说:“没有,呆在这宫里,让人没有赏景的心情。”
“你就这么想离宫去?”白承泽问道。
安锦绣扔着石子的手一停,说:“入了宫门之后,我如何再出去?五殿下就不要跟我玩笑了。”
白承泽笑了一声,说:“现在该愁眉苦脸的人是我,怎么你也是愁容满面的?”
安锦绣道:“发生了很多事,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白承泽望着脚下的池水,说:“是不是觉得我四哥才是个能当明君的人?”
“是不是你让人杀的元志?”安锦绣不答反问道。
“袁义回来跟你说的?”
“你就跟我说是不是。”
白承泽道:“是。”
安锦绣将手中的小石子全砸进了池塘里,说:“为什么?”
白承泽道:“因为我说不是,你不会相信。”
安锦绣看向了白承泽,“相不相信是我的事,你跟我说实话。”
“元志是要娶云妍的人,你觉得我会杀他吗?”白承泽问安锦绣道。
安锦绣说:“那是谁买通的诸大,谁让人屠的栖乌村?”
白承泽道:“夺嫡的就这几个人,不是我,就是他,只看你愿意相信谁。”
安锦绣的脸上流露出愤怒的神情,道:“我现在谁也不信!”
“不信你就在一旁看着,”白承泽道:“用你自己的眼睛去看。”
“袁义不会骗我!”
“袁义时时刻刻都呆在江南吗?他能知道多少?还不是听别人说的?”
安锦绣看着像是被白承泽说住了,又扭头去看池水,蹙着眉头,一副茫然无措的样子。
白承泽放低了声音,道:“我四哥是不是也找过你?”
“找过,”安锦绣道:“我不知道你们要做什么?谁当皇帝跟我……”
“锦绣,”白承泽喊安锦绣的名字道:“不管未来如何,我会护着你,除非我死了,再也力不从心了,只能由别人来护着你。”
安锦绣静静地看着池水,半天才说:“我能信你吗?”
白承泽踢了块小石子到池塘中,道:“我对你说过的话,除了那句迎你入门没有实现过外,其他的,我从来没有对你失过言。”
安锦绣道:“五殿下你还答应过我什么?”
“把我说过的话都记住,”白承泽看着安锦绣道:“你想要的,我日后都可以给你。”
安锦绣突然想笑,这样的话,前世里她听过很多遍了,谎话听多了,会被人当成真话,但如果一句谎话听了两世呢?
“我很高兴,你愿意见我,”白承泽说道:“站在一旁看着就好了,接下来,你什么也不用做了,好好照顾承意。”
“一直等到你们分出胜负的那一天?”安锦绣道:“四殿下如今得了圣上的重用,你手上有什么?”
“不到最后一刻,谁知道这个为王的人是谁呢?”白承泽目光深沉地看着安锦绣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若是认命,也不会走到今天。”
“沈妃娘娘的事,我很抱歉,”安锦绣这时突然道:“等我知道这事的时候,木已成舟了。”
“那苏家的事呢?白承泽道:“你知道多少?”
“一仆想伺二主,”安锦绣道:“最后鸡飞蛋打。那个苏嫔也是个蠢人,不过之后苏家就又送了一个小姐入宫,圣上到现在也没有召过她,进了宫也是活守寡罢了。”
白承泽若有所思地点一下头。
“你想去拉拢苏相?”安锦绣问白承泽道。
“你觉得苏家还值得我拉拢吗?”
“不知道,”安锦绣道:“如果对五殿下有用,五殿下就将他们收在门下也没什么,我听说苏家大公子在西北大营掌兵,这个人对五殿下你有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