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城西街的一处民宅里,上官勇哄睡着了自己的小儿子后,才走到了桌前,桌上的饭菜已经冷了,上官勇却埋头吃得很香。
上官睿手里抱着几本书走了进来,看见自家大哥吃饭的样子,忍不住道:“大哥你还有胃口吃饭?”
上官勇好笑道:“不吃饭我饿死?”
上官睿走到了床前,看看没心没肺,呼呼大睡的小侄子,说:“你们爷俩儿一个样。”
“你怎么了?”上官勇皱一下眉,问上官睿道。
“大嫂成了安贵妃娘娘了,”上官睿说:“以后大哥你怎么办?”
“这样她进宫后就不会被欺负了,”上官勇说了句:“我放心了。”
上官睿摇摇头,说:“我们要怎么说跟人说平宁的来历?总不能跟人说他是大嫂生的啊,捡来的?”
上官勇塞了一嘴的米饭,这时候觉得食之无味了,说:“我有打算,你就不要管了。”
“我怎么能不管呢?”上官睿急道:“平白无故多出一个孩子来,是个人都要问一句孩子的娘是谁啊!”
“这有什么好烦恼的?”安元志说着话就哐当一声推门走了进来,“军营里在外面养女人的人多的是,姐夫就这么跟人说好了,谁会在意一个没有名分的女人是谁?”
上官睿说:“你在说的这个人是你姐吧?”
安元志说:“这就是个权宜之计,小睿子,你这人怎么这么死板?我姐都不在意,你在意什么?”
上官睿一口血呕在心里,差点呕死过去,闹了半天,这事还是他死板了?
“姐夫,”安元志把一坛酒放在了上官勇的面前,说:“我家里的那个老太太准备把府里的三小姐嫁给你做续弦呢。”
上官勇这下子食不下咽了,脸色一变道:“你说什么?”
“安锦曲,”安元志说:“你也见过,就是上次在香园甩我姐耳光的那个,安府嫡出的三小姐,身份比我跟我姐都高就是了。”
“你家人是不是疯了?”上官睿叫了起来。把已经嫁人的二女儿送上了龙床,再把嫡出的三小姐嫁过来做为补偿,这就是所谓的世族大家做的事情?安府的人还知道羞耻二字怎么写吗?
“你叫什么?”安元志说:“我家里是看姐夫身边没有一个女人伺候,又不想姐夫这样一个未来的大将军被别人家抢去,这才先下手为强么。姐夫,”安元志望着上官勇笑道:“其实安锦曲那人就是脾气坏点,比起安锦颜那个贱人来,她的心肠不坏,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上官勇把手里的碗筷往桌上重重地一放,说:“你要是再说这话,就出去!以后不要认我这个姐夫!”
“我姐要是以后就呆在宫里,出不来了呢?”安元志问上官勇道:“姐夫你也一辈子不找别的女人了?”
上官睿这时也望向了上官勇,这个问题也是他想问的,安锦绣都成贵妃了,还有可能出宫吗?这个嫂子要是一辈子老死在后宫里了,他大哥要怎么办?
“小睿子也想知道吧?”安元志斜了上官睿一眼,问道。
上官睿说:“大哥你有什么打算?”
被两个弟弟追着问这种事,让上官勇觉得尴尬。在祈顺,女人们是喜欢重情的男子,可是男子之间,还是觉得那些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风流种更厉害,没有哪个男子会在同伴面前承认自己对哪个女人死心塌地的。上官勇钟情于安锦绣,只是他不想把这种钟情摆在光天化日之下,让所有人都看到。
“不娶安锦曲也行啊,”安元志等了半天,看上官勇不说话,便说:“世间的女子这么多,再找另一个就是。只是这个女人的心肠要好,不能虐待了我的外甥。”
这还真是亲姐弟,上官勇听了安元志这话,气乐了,安锦绣跟他也说过这种话,什么也不求,就求一个对平宁好的女人,求他不要忘了她。
安元志看上官勇笑了,心下就是一冷,但面色不变地道:“我说对了?”
“你说对个屁!”上官勇难得在安元志的面前爆了粗口,“我的事不用你们操心,眼看着你们两个也都到娶媳妇的年纪了,想想自己好了,不用想我。”
安元志说:“我家还有两个嫡出的少爷没娶正妻呢,我的事还早着呢,我不急,我就着急姐夫你。”
“大哥不娶,我怎么娶妻?”上官睿说:“长幼之序不可乱。”
“我不会再娶了,”上官勇被逼得没办法了,只得说道:“平宁就按元志说的办,就说他生母是我养在外面的女人。”
“那这女人现在在哪儿呢?”上官睿问道。
“难产死了呗,”安元志无所谓地道:“一了百了。”
上官睿瞪了安元志一眼,“你倒是什么也不在乎,就这么咒大嫂。”
“谎话能当真吗?”安元志也瞪上官睿,“你那脑子是木鱼吗?不敲就不响?”
“好了,不要吵了,”上官勇现在听安元志和上官睿说话就头疼,这两人之间,好像好好说话很难。
“好,我们不说了,姐夫你说,”安元志说:“什么事?”
“我天生克妻,”上官勇说道:“所以以后我不会再娶了,以免再害了无辜女子。”
上官睿呆住了,安元志也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
“死了两个女人,我还不克妻吗?”上官勇自嘲道。
“哪,哪来有两个女人啊?”上官睿叫了起来:“大哥,你这是打算孤独终老了?”
上官勇说:“我有平宁了。”
“儿子跟老婆能一个样吗?”上官睿冲着上官勇问道。
“我决定的事不会改主意的,”上官勇说:“过些日子,我会找人为你说个好姑娘的。”
“你要是不娶,那我也不娶了!”上官睿生气道。
安元志知道上官勇这人言出必行,说不会再娶,这人就真的不会再娶,为姐姐安锦绣高兴的同时,安元志又觉得他们对不起上官勇。
上官勇低头继续吃饭,上官睿说的是气话,他才不信这小子能一辈子不讨媳妇。
安元志站起来就往外走。
“你去哪儿啊?”上官睿在后面没好气地问安元志。
安元志没理上官睿,拉开门就走了出去。
上官睿这会儿没人跟他吵了,只能一个人坐着生闷气。
上官勇吃完了饭,把碗筷收收,跟上官睿说:“我去洗碗,你看着平宁。”
上官睿气得也不看上官勇,等他哥拿着碗筷出去了,他才对着睡梦中的上官平宁道:“你爹是卫国将军了又怎样?连碗都还是自己洗!”
等上官勇在院子里的水井边把碗筷洗好了,安元志带着一个满头白发,老态龙钟的老太太走了进来。
“这位是?”上官勇从水井边站起身,问安元志道。
安元志眼皮都不抬,冲着房里喊:“小睿子出来,把徐老妈妈扶屋里去。”
上官睿从屋里走了出来,看到这老太太就呆在了原地,瞪着安元志说不出话来。
“你发什么呆啊?”安元志说:“扶老妈妈进屋。”
上官睿心虚地看了一眼还在茫然无知中的上官勇,走过来扶着老太太进屋去了。
“这老太太谁啊?”上官勇问,他租这屋子才租了一天而已,安元志就给他弄了一个老太太来,看样子上官睿还认识这老太太,这两个人到底要做什么?
“也没什么,”安元志说:“就是想让上官家的历祖历宗放心。”
“什么?”上官勇完全听不懂安元志的话。
“哎呀,”安元志走前拉住了上官勇的手,拿刀就是一划拉。
上官勇看着安元志拿他刚洗好的碗接了他的一点血,端着这碗就跑进屋去了,上官勇站在院中半天回不过神来。
屋里,徐老太太正抱着上官平宁看,嘴里念叨道:“这小少爷长得可真好,长大了一定了不得。”
安元志跑到了徐老太太的跟前,把盛着血的碗往床边上一放,说:“这是他爹的血,您给验验吧。”
“你,”上官睿有点不敢看安元志。
安元志冲着上官睿皮笑肉不笑地说:“你不是去找过徐老妈妈了吗?这会儿还跟我装什么啊?你们读书人就是这样,做了婊……”
“闭嘴!”上官睿没让安元志把嘲讽的话说下去,他在军营里也呆了这些日子,知道安元志要骂他,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人可是你请来的!”
“你不相信这孩子是你的种,我当然要让你放心啊,”安元志说:“不然我外甥以后还有好日子过吗?你放心,我也不讹你家,平宁要不是你家的种,我抱走养活,不花你家一个铜板!”
“你!”
“边上等着吧,”安元志冲上官睿挥挥手,跟徐老太太道:“老妈妈您就动手吧,酬劳我一个子儿也不少您的。”
上官勇把门踢开走了进来,这时候的上官将军真正是脸如锅底了,“验什么验?”他看看屋里的这三人道:“你们是要骂我,还是骂你姐,你嫂子?”
上官睿头都不敢抬了。
“你读书这些年,就读成了这样?”上官勇看着上官睿是痛心疾首。
上官睿嘴唇动动,没说出话来,自觉没脸的同时上官睿也委屈,他是去找过这个京都城里有名的稳婆,想让这徐老太太验验平宁是不是他们上官家的种,可是最后他也没往家里领人啊!
“验过了我们不都能放心了吗?”安元志不怕死的开口道。
“你也给我闭嘴!”上官勇骂安元志道:“你姐姐……”
“别扯上我姐!”安元志叫了一声。
“血都放了,”徐老太太这时开口道:“还是验一下吧,就当是图了一个乐子,不然这血不都白流了?一个屋檐下住着有什么好吵的呢?家和万事兴,都消停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