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苌更是焦虑:“那又怎么样?现在她已经把持住整个朝廷了,就是萧家也不敢正面跟她硬来,我们还能有什么办法?你说我们还能怎么办?”
李慕一脸无辜:“就连兄长都想不到办法的话,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的确,若是连他都没有办法的话,李慕这小子也不可能有办法,他还没有到成年的年纪,也没有出宫开府,做什么都在无数道眼线的监视下,他根本连自己都不如。李苌沉吟片刻,又道:“既然林缜已经回来,张柬之这丞相的位置怕是又要坐不稳了,我倒是可以把这个老家伙拉拢过来。”
李苌已经下定决心,自然也不会再犹豫,立刻就要去着手做这件事。
李慕看着他匆匆来又匆匆去的背影,忽然笑了一下,又转身躺回榻上。他翘着一条长腿,惬意地轻叹道:“还是我最好啊,什么都不用发愁,反正那个位置本来就同我无关,他们忙他们的,我过我的。”他躺了一会儿,又觉得无趣,把伺候的宫人喊进来:“快去,帮我把那个公孙闲云喊过来,本殿下要看她跳舞!”
那个宫人伏在他的塌边,兢兢战战道:“回禀殿下,公孙大娘被陛下请去了,说是要请她在过几日的宴会上献舞……”
李慕一双桃花眼瞪得圆圆的,诧异道:“什么?排舞不是还有好几日吗?急什么急,现在就把她给本殿下找过来,找不过来你们就赶紧去死,一点事都做不成,活着浪费布料和粮食吗?!”
那宫人的内心是急欲吐血的,这公孙大娘是陛下招去的,既然陛下金口玉言一开,谁还敢去违抗陛下的旨意?就算搬了他的脑袋,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唯一的选择就只有被陛下搬去脑袋还是被这位小殿下搬了脑袋。他只能跪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甚至连一声大气也不敢出。
李慕抓起放在塌边的一个果盘,重重地砸在地上,怒道:“来人,把这个忤逆的奴才拖出去杖毙!”
很快的,就有值守的禁军侍卫进来将跪伏在原地的宦官拖了出去,有个禁军侍卫甚至还很体贴地帮他把摔得到处都是柑橘重新捡起来,和那摔碎的果盘碎片一道收拾了带走。
李慕靠在美人榻边,微微眯着他那双漂亮的眸子,忽然又想到什么,站起来随随便便地整理一番衣衫,就大步走出了自己的永宁宫:“我要去见陛下!”
他要面见陛下,可是陛下诸事繁忙,哪里是他能说见就见的?李慕从小就是一个混世魔王,仗着他是谢珝的小儿子,从来都不把那些规矩放在眼里,小时候还会装得乖巧可爱,等现在长大了些,连装乖都省了,宫人都知道,当他在兴头上的时候若要去劝,估计就被他直接命人拖出去打死。
李慕大步走到承正殿外,立刻就有守在门口的宦官前来阻拦。
“殿下,”那个叫德洺的宦官跟在他身后,一路小跑,想要把他拦在外面,“殿下,陛下正在里面和平阳殿下商议要事,您还是等一等——”
李慕忽然停下脚步,朝他露齿一笑:“母亲同大姐姐有什么要事可以谈的?难道是谈她们都很喜欢的那个大和尚?”
德洺只觉得汗湿重衣,这宫里只要有眼色的就不会提那个相国寺的僧人,这位年轻英俊的僧人摆明了是跟女帝还有平阳公主有染,传出去就是一桩丑闻,可是这位小殿下一张嘴根本就是不把门的,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怎一个纨绔子弟的做派?!
李慕又道:“既然母亲有大和尚就够了,为何又要带走我的公孙姑娘?”
德洺简直都恨不得晕死过去,只得硬着头皮去阻拦:“殿下!现在陛下当真不能见你——”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李慕一把挥开德洺拉扯自己的手,直接把人推倒在地,然后一脚踢开了承正殿的雕花木门,撩起衣摆,灵活地避开了身后几个大小官宦来捉他的手臂,就像一尾灵活的鱼,直接蹦过了那象征皇权和身份的门槛,一边跑一边还大声喊道:“陛下、陛下,母亲,这些犯上作乱的宫人,他们都拦着我,不让我来见您!”
德洺现在已经不想要当场昏过去,而是恨不得自己从来没有在世上出生过。他立刻跪倒在门槛外面,身后的宦官全部整整齐齐地在他身后跪了两排。
李慕直接跑到了御桌前面,因为跑得急,一张秀丽的脸蛋微微发红,他先是看了看站在台阶下面的长姐平阳公主,又对着站在御桌前息怒难辨的女帝谢珝行了跪礼:“儿臣见过陛下。”
平阳公主只瞥了他一眼,又嫌弃地皱了皱眉头,往边上挪了个位置。
如果说,古人的那句老话,小时了了长大未必佳,那这句话简直为李慕量身定做的。他小时候三岁识字五岁作诗,就连最严苛的太子少师都要夸奖一句聪慧过人,可越是长大,就越跟太子李苌长到了一块儿去,甚至可以说,比她那个平庸的兄长李苌还不如。李苌起码还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地位不稳,尽力地不去讨人嫌,还能礼贤下士去请教有才学的人,邀请他们成为自己的幕僚。而李慕则是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整日闹腾,鸡厌狗嫌的一个熊孩子。
果然,谢珝看了他一眼,冷冷道:“你在外面大呼小叫,想要做什么?”
李慕也不等谢珝叫起,就自顾自站身,嬉皮笑脸道:“陛下,你就把那位公孙姑娘还给儿臣吧,她是儿臣带进宫来的,陛下你把她给占了去难免有人会说闲话啊。”
谢珝停顿了一会儿,似乎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不要脸的话来。公孙闲云是近年在长安声名鹤起的人物,她长得美,还耍得一手好剑法,颇受长安权贵圈子的喜爱,当年她同神龙三年的探花郎陈倚风有过一段过去,也深受圈里那些贵妇人的怜悯——可也就是把她当成一个颇为特别的存在,怜悯和怜惜是可以,到底也上不来台面。可是李慕做了什么?他竟然把公孙闲云带进宫来,时时守着她,先不说公孙闲云比李慕的年纪还要大上几岁,就是她这个出身,就连给李慕当个侍妾都太低微了。现在,他竟然还跑到自己母亲面前,说什么未免有人在背后说闲话,再把公孙闲云留在自己的小儿子身边,才不知道坊间会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