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官员:“……!”
好可怕!有杀气!
感觉林尚书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
林缜看着面前那张残破的书桌,显然也有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来,甚至还颇有点闲心地思考:如果她这一掌是拍在他的脑袋上,不知道他的头会不会直接像熟透的西瓜那样被她拍碎?
李清凰出了这口恶气,就朝他露齿一笑:“林大人,我明日再来找你好不好?你看今天我这脾气有点暴躁,不适合谈事呢。”
众官员:“……”
怎么明天还要来!还要来做什么?!
林缜抬起眼,看了看她,沉吟半晌:“随你。”其实他也很忙,哪有这么多时间陪她聊天说话?再说就算他现在拒绝,脚长在她的身上,她还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李清凰把刚才拍坏了书桌的那只手背了身后,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抖了抖,又暗自倒抽了凉气:她也是很疼的啊,林缜那张桌子也太牢固了,这一掌下去她现在整条手臂都是软的。
她板着脸回到行馆,就看见里面鸡飞狗跳,祈猛开始还觉得那头被李清凰买回来的青驴可爱,再被它踢了两回后,又觉得它面目可憎,这种倔强的破驴显然不应该还是活生生的,而是应当存在在晚饭里。而青驴自然不可能让他如愿把自己做成盘中餐,挣脱了缰绳,正在院子里狂奔。
李清凰今日已经被“李少将军抢了自己姐姐的男人这一定是遗传吧”、“有勇敢的文官向李少将军表达了求嫁的心思”和在户部吃瘪的烦心事,搅得心烦意乱,现在回到行馆还要面对这种鸡飞狗跳让人不快的局面,她顿时怒从心起恶从单边生,说话的声音也像是掺了冰渣子:“你们在干什么?”
青驴正要闯到她的面前,忽然感觉到一股难以抵抗的强大杀气,哞得叫了一声,立刻转头朝着另一边奔去。
祈猛没收住脚,险些撞到李清凰身上,但还没碰到她一片衣角,李清凰又飞身一脚把他踢开。
李随棠刘泉立刻二话不说,安安静静地垂手立在她面前。他们跟李清凰相处久了,她是什么性格的人,他们哪里还会不知道,只要不触及她的底线,大家说说笑笑,哪怕冒犯到她,她也根本就不往心里去,现在这样生气,显然就是心情不好,而这心情不好的缘由,当然是……因为“那件事”了——就是、就是整个长安都在传的那件事喽。
李随棠不敢抵挡她的怒火,便很没义气地把祈猛推了出去:“祈猛兄弟说想要吃红烧驴肉……”
李清凰皱了皱眉:“陶沉机呢?”
就算他们都知道她特别看重陶沉机,都要吃味了,这个时候,她第一反应居然是问陶沉机?
刘泉立刻问:“大约是在看书,我去把他找来?”
李清凰嗯了一声,又侧过身去看那头青驴。现在它感觉到周围已经再没有什么能够威胁到它的生命安全,立刻就放松下来,还扒拉了两下边上的花丛。
陶沉机很快跟着刘泉匆匆赶来,还有点弄不清整件事情的走向:“将军,你找我?”
李清凰点点头,忽然道:“你为什么不照顾好那头驴?我不是说把它送给你了吗,你怎么不好好照顾它?祈猛差点就要把它做成红烧驴肉了。”
……为什么送人礼物要送一头青驴啊?
送什么东西都是有讲究的,那送一头驴是什么意思?
李随棠立刻一点都不吃醋了,这种好处他全部让给陶沉机不好吗?这种照顾驴子的活,只要不落在他身上怎么都好啊。
陶沉机的脸上露出了很古怪的扭曲神色,原来她是真心想把这头驴子送给自己的吗?
他轻咳道:“是,末将会好好照看它的。”
李清凰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一抬脚往马厩去了。那些关于她的风言风语,应该已经闹得差不多人尽皆知了,她这些副将是不可能不知道的,但是他们就像什么都没听说过一样守口如瓶,她也只能继续当自己还不知道他们其实知道但是又假装不知道。再说了,这种事情难道是什么很光荣勇敢的好事吗?
但是身边连一个可以抱怨的人都没有,她又实在憋得难受。
她还没走到马厩,红烧肉就竖着耳朵自己打开马厩的门咬着缰绳跑了出来。它有一双极其温柔的大眼睛,眼睑上还有看上去稀疏可笑的长睫毛。它把缰绳塞到她的手上,又甩了甩尾巴,很期待地望着她。在平海关的时候,她每天都会带着它出去狂奔一圈,他们一起看过戈壁落日,也追赶过掉下地平线的咸蛋黄一样的落日余晖,可是自从来了长安,她却不能时时带着它出门了。
李清凰伸出手,忽然笑了。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纠结什么,她的名声,她早已不在意了,她能不能加官进爵,她从来就不在乎。甚至这锦绣十里的长安,对于她来说也是太遥远太遥远的记忆,她熟悉的是萧城风沙的味道,平海关苍凉的戈壁和落日,还有贺兰山和阴山山脉上的积雪和草地。
她为何还要在意这些早就被她甩到身后的东西?
她身体前倾,用力搂住红烧肉的脖子,低声呢喃道:“还是你懂事,知道安慰我……”
其实她也不需要任何安慰。
她自己一个人,也可以摸索着一路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