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些文官都是魔鬼吗?
李清凰抓了把头发,脸色慢慢地沉了下来:“你什么意思?把话都说清楚!”
现在开始,她有一种很不详的预感,如果她的猜测是正确的,那么之前她看见到那些对她态度很奇特的官员,这就完全可以解释清楚其中原因了。
“当年在杏林宴上,下官就对将军难以忘怀,前几日又听说将军对陈倚风陈大人有心,”那小官磕磕绊绊道,“下官其实、其实也可以的……就算、就算嫁给将军也没问题……”他大概也觉得这些话说出口实在太羞耻,那声音越来越低,低得就快要让人听不清楚。
可是李清凰本就耳目聪敏,根本不存在听不清的问题,但是她现在却恨自己耳朵太尖,竟是听得清清楚楚,她真的很想听不见!什么鬼,居然有人在兵部衙门的大门口把她拦下来说要嫁给她?而且说这话的还是一个男人?!
她肃容道:“突厥未灭,何以为家,在下本就没有成家的打算。”
就算当真要娶,她娶个勤快温柔又漂亮的姑娘不好吗?娶个文官干嘛?摆着看,还是听他在自己耳边啰嗦?
那小官失望地望着她,嘴唇一动,又道:“那陈大人……?”
“陈倚风跟我没有关系。”她绕过这个莫名其妙上来求嫁的文官,突然脚步一顿:等等——她那天把陈倚风带去西山的时候,似乎是当着许多人的面说陈倚风是她的人,她特意把他从自己的亲姐姐平阳公主那里讨过来!难道就这么两天,这件事已经传遍整个长安城了吗?
所以之前她碰见的那些官员,是害怕她突然抬手一挥,大大咧咧地宣告“就是你了,本将军看上你了,你就是本将军的人了”?
……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对她充满了恶意。
她一抬头,又倒抽一口气,往后退了一大步,差点绊倒在兵部衙门的石阶上。只见陈倚风正站在她面前,他脸上还包着一块白布,白布底下隐约有血迹渗出,他抬手行礼道:“殿下,下官已经收拾好行李,随时都能跟随将军离开长安,是不是……现在就要住进行馆去?”
陈倚风这种人就算是白送给她,她也不想要好不好?!
自然,陈倚风内心也并不想跟随李清凰去贫瘠的北地,只是现在,他若是不跟着她,总是觉得自己性命堪忧,公孙闲云那日撕咬他血肉的癫狂姿态实在是太过可怕,再加上平阳公主李荣玉对他早就厌倦了,能够把他转手给别人自然高兴得很。他现在就只能跟着李清凰,虽然难免受苦,但起码还能保住性命。
李清凰觉得自己在长安城百姓心中的形象估计是十分的如魔似幻,那些话本戏本都还可以再火爆好几年,可就算这样,她也绝对不可能让陈倚风跟着她的——开什么玩笑,陈倚风现在记恨她都来不及,现在摆出这一副坚贞不屈死活要跟随她的架势是因为害怕公孙闲云找他报仇,她要是把这样的人带到平海关,那才是脑子进水了!
就算要她当个渣,她也不可能带他去平海关,这辈子都不可能!
李清凰抱着臂,不屑地斜睨了他一眼:“陈大人想得太多了,我怎么可能会带你离开长安?我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陈倚风:“……”
李清凰又继续道:“虽说当时是我从姐姐那里把你要过来,可是你这样的……玩一次也就腻了,难道还要一直带在身边不成?”
陈倚风忽然看向她的身后:“林大人——”
李清凰:“……!”
她一转身,正好看见林缜站在他们身后,一双凤目清清淡淡,面上喜怒难辨。
李清凰再不要脸,也感觉到自己脸上火辣辣的,就像被人迎头扇了两巴掌,她硬着头皮顶着林缜那异样的目光道:“林大人,我正有事找你。”
这下不管是陈倚风,还是之前那个求嫁的小官,看着林缜的眼神都十分意味深长了。
虽然他们没有说出来,可是李清凰还是在这一瞬间就看懂了他们的心理活动。这些文官是平时太闲,所以内心活动才会如此丰富吗?
李清凰轻咳一声:“……是真的,有事。”
林缜瞥了她一眼,低声道:“正好我也有事要同你知会一声。”他特意加重了某几个字的字音:“有正事。”
难道她说出口的就不能是正事了吗?
李清凰郁闷得很,安安分分地跟在他身后,又顶着户部那一群大小官吏那难以言喻的眼神跟随他进了办公的里间。
林缜的手都已经放在门把手上了,最后还是慢慢松开,就这样敞开着门,跟她说事。李清凰当然也不会动手去关门,如果她真的这样做了,大概明天又会有别的谣言闻风而起,那她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干净了。虽然……她现在也没什么好名声可言就对了。
林缜走到自己处理公务的书桌前,手指轻叩着桌面,似乎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对接下来的谈话开一个头。
他低垂着双眸,睫毛长长地覆盖了他的眼睑,在眼下晕开一层清淡的水墨色。
李清凰突然咳嗽一声,突然道:“我跟陈倚风没什么。”
林缜闻言,慢慢地抬起他那双清清淡淡的凤目,当他那平静无波的目光定格在她的脸上的时候,她不知道为什么感到有点心虚起来。毕竟那些传闻说的实在不是什么好事,也把她太过妖魔化了,她多少还有点羞耻心,肯定不会一点感觉都没有。林缜安静地看着她,颔首道:“我知道。”
他从来都不是脑子不好使只会热血上头的冲动少年,这种事情只要想一想就知道根本不可能是真的,李清凰一直都觉得文官麻烦,又如何会对一个陈倚风另眼相看?
李清凰又道:“这件事说来话长,一时半会都说不明白,总而言之,这就是个误会。还有,你也不必再同王素继续打交道,他那边应该会信守承诺,募捐出一些钱粮来。”林缜三天两头拜访长安商会的事情,她也听人说过了,王素到底还是个商人,林缜不把自己卖了,他是绝对不会松口的。
林缜温和地嗯了一声:“我知道。”
李清凰把该说的都说完了,不该说的话她也不打算去说,便问:“那你之前说的正事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