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5蛊女(2更)(1 / 1)

林思淼没想到她竟是能喝出来,有点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为父倒是从来都不知道你还懂得茶道?竟是一下子就品出了不同之处了。”

李清凰垂下了睫毛,遮住眼睛里幽暗的光芒。

她并不算精通茶道,也就是当年在宫里有茶道师傅教导过罢了。

甚至可以说,在军营里那五年,每天不是干啃面饼就是吃一些乌糟糟得根本看不出到底是什么东西的炖菜,她的舌头已经完全变得麻木了。现在就算在她面前摆上一两银子一两的好茶和十两银子一两的好茶,她也区分不出什么高低的。

只是那股萦绕在茶水里的香气,让她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回忆。

李清凰撒娇道:“爹爹可别取笑我了,我能懂什么茶道,不过是对这茶水香气很喜爱罢了。”

她其实并不怎么会撒娇,一旦撒起娇来,还有点矫揉造作的姿态,只是林思淼心情大悦,根本没在意她说话的语气和她脸上的表情十分违和。他大笑道:“好好,为父的确是该为你引见一下的。”他站起身,走到花厅后面,神情还颇为愉悦:“晚柔,你过来一下,今日容娘她也来了,正好教你们两人见见面。”

晚柔?李清凰一挑眉,又觉得实在有点意思,这陈氏才刚被揭破了真面目没几天,怎么莫名其妙就跑出了一个叫晚柔的女人来了?这林思淼可当真是一刻都不能闲下来啊。不过她从林容娘的故事里也能听出,曾经林思淼和他的原配夫人也是伉俪情深,可惜原配夫人染上时疫过世了,他便又娶了陈氏当继弦,林容娘一直觉得以她父亲对她娘亲的用情至深,就算娶了新夫人,也不会忘记她的母亲,更不会待她不好。

结果——林思淼的确没有待林容娘不好,可是也绝对说不上好。他也的的确确是因为陈氏把自己的原配夫人忘在了脑后。

李清凰从前就觉得奇怪,如果林思淼是那种贪花好色之辈,他为何除了陈氏之外就没有多纳几个小妾?来来去去就是那几个通房丫头,她还猜想过是不是陈氏当真手段厉害,把男人管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现在看来,陈氏手段是有的,而没有出现新人只不过是没到时候,时候一到,恐怕就得是春天里的韭菜,冒出来一茬又是一茬。

她把杯子里的茶水又倒回了茶壶里,这种茶水她可不敢喝,但是也不敢随便泼掉,被别人发现,她就等于直白地告诉对方,她感觉到这茶水有问题,就又少了一张底牌。

很快,林思淼就回来了,他还牵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那女子在脚腕上绑了铃铛,每走一步,脚腕上就响起一阵细碎悦耳的铃声。不等林思淼介绍,李清凰就上前见礼:“爹,这位就是新来的姨娘了吧?”

话音刚落,那女子啊了一声,有点害羞又有点嗔怪地转向了林思淼,小声道:“你跟大小姐胡说了什么呢!”她其实已经不算太年轻,大概有三十来岁了,可是声音却如同少女一般,宛若黄莺娇啼,她的皮肤极为白腻,嘴唇却是鲜红,一眼望去,这容貌隐约有些妖异感,可是再仔细一看,却会发觉她的五官平常,并算不得很美,眼角微微下垂,倒是显得很是无辜。

林思淼立刻笑骂道:“是啊,你胡说什么,怎么逮着一个人就喊姨娘?到底是谁教得你这样的规矩?”

林思淼说得虽然是责怪她的话,可是说话时却是语声带笑,似乎李清凰这句话令他格外舒畅。

李清凰默默地望着林思淼那张满脸带笑的面孔,再看看他身上那件绛紫色颇为光鲜的袍子,在他们都看不到的地方撇了一下嘴角。她一出生就在宫里长大,后来外出游历开阔眼界,还有什么人什么事是她没见过的,那些三教九流、奇人异士她都打过交道,就冲着林思淼那一脸老树开花春光满面的神态,还有他那身风骚的紫色宽袖长袍,她就知道这两个人肯定是有私情。

她装得一脸懵懂无知:“什么?竟不是姨娘吗?我还以为是呢……”

那女子伸手拉住李清凰的双手,笑道:“大小姐误会了,我是从南边来的,是你母亲家里的亲戚,不过是暂时小住几日。”

这女子口里说的“母亲”肯定不是指林容娘的亲生母亲,而是指继母陈氏。

李清凰在她靠近时,又耸了耸鼻尖,再次嗅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便笑道:“原来你是母亲的亲人?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您呢?”

那女子答道:“我娘家姓水,你便叫我水姨好了。”

这女人姓水,名晚柔。又是从南边来的。

这还有什么猜不到的。李清凰当年随着她那位仇人遍布天下的师父外出游历,也踏过西唐边境,去过白诏,白诏一地,在许多西唐人眼中都是穷山恶水,满山虫蛇,那里的人极端排外,甚至还有信奉一些奇怪的教派。水这个姓氏,在白诏可是一个大姓。

李清凰笑着叫了一声:“水姨。”水晚柔应声。李清凰顿了一顿,又补上一句:“原来只能叫水姨么,我开始倒是多喊了一个字。”

水姨和水姨娘,差了一个字,那意思可就是天渊之别。

林思淼咳嗽了两声,佯装发怒:“你又在胡说,你水姨是客,莫要辱了贵客的清白!”

李清凰又看了林思淼一眼,幸亏她不是林容娘,若是换成林容娘看到她爹这副模样,恐怕得恨得要命,而她现在的感觉,大概就是搅混水的愉悦,她答应林容娘的事情还没做到,可是林碧玉母女若是不作死,她一时半会还抓不到她们的把柄,现在正好有人送上门来,她当然不会错过这次机会。

李清凰反驳道:“我喜欢水姨罢了,怎会辱没了水姨清白?爹,你也太烦人了吧?”她又对水晚柔道:“水姨,我上回见母亲,她的身子……不太方便,不知现在好些了吗?”

陈氏当众挨了三个板子,肉体上的痛苦是一方面,更多的来自于精神上,她自问待这周边的乡里乡亲不薄,总是会施舍些小恩小惠,结果现在竟成了众人口中的毒妇,她好不容易用心维系起来的形象毁于一旦,又如何能好得起来?

水晚柔叹气道:“我这小姑子就是太好强了,听不得别人说一句好不听的,现在还卧床休憩着呢。”

她说话的时候,语气温柔,可一双眼睛却仔仔细细注意着李清凰的表情。李清凰对她探究的目光恍若未见,就像一个见到合心意的朋友,笑道:“水姨能带我去见见母亲吗?上次那件事,我根本没想到最后会闹成这样,都是杜管家——母亲如此提拔他们一大家子,竟然还做出背主的事情来,最后还累了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