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翠现在见到她,还有点犯憷,只看了那四个娃娃一眼,立刻摇头:“奴婢从没见过。”
李清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又问:“这不是二小姐让你放在这屋子里的吗?”
“奴婢没有!”绿翠急了,跪倒在地,“小姐,奴婢绝没有做过这些事啊!”
“嗯,我知道上一回的瓷片你还没跪够。”李清凰慢悠悠地开口,“无所谓,要整治一个人,我的手段多得是。反正来日方长,一下子都玩光了,也怪没意思的,对不对?”
她正说着话,林缜却回来了,他身后还跟着伺候书房的小厮,小厮还捧着一个箱子。他一进屋,绿翠就哭诉开了:“小姐,绿翠当真是不知道这木头娃娃是怎么回事,绿翠知道小姐现在怀疑上了奴婢,不管奴婢再做什么,在小姐眼中都是错的。可是绿翠对小姐的忠心绝不是假的啊,绿翠愿意以死明志——”
绿翠哭得一脸泪水,娇躯轻颤,看上去倒是有些可怜了。
可她这点哭功,跟当年长楹公主李叶原比起来真是差远了。就是面对李叶原她都一点不心软,何况是眼前这丫鬟呢?
她托着下巴,平淡地说:“哦,那你去死吧。”
“……”绿翠忍不住打了个嗝。
林缜的小厮把箱子放下,从里面拿出了一套文房四宝,还有各种书册,整整齐齐地放在屋子里的书桌上,又拿出了些换洗的衣裳,放在了衣箱里面。
李清凰又催促道:“你刚才不是说要以死明志吗?怎么还不去?”
绿翠抹了抹眼泪,转向了林缜:“姑爷……”
李清凰暗自摇头,这林容娘大概是太软和了,她这个从娘家带来的丫鬟竟是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林缜侧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丫鬟,轻描淡写道:“夫人还是不要把人逼死了,传出去,总是不太好听的。”
绿翠才刚刚松了口气,却因为林缜的下一句话而差点背过气去:“干脆交给管家发卖了,也省得总是生气。”
李清凰顿时被逗乐了:“这倒也是个法子。”
绿翠简直要哭晕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从前对什么都不在意,时常神志恍惚的小姐怎么会突然变了个样子,要不是她的模样没变,又没单独出门过,她简直都要怀疑她被人掉包了!
林缜把带过来的书都分门别类,放进书桌边的空书架上,又道:“你们都下去。”
绿翠本来还想对着姑爷哭诉,结果被他堵了这一句话,也不敢再说什么,爬起来就退出去了。小厮则把空箱子搬来出去,出去时还带上了门。
李清凰知道林容娘的那些事情并不能立刻解决,便又把那四个木头娃娃捡起来,想塞回衣箱里去。却被林缜抽走一个,他看了看这个做工很粗糙的巫蛊娃娃,待看到娃娃身上那些歪歪扭扭的字符,眼神微微一沉:“这是什么?”
李清凰面不改色,笑嘻嘻地扯谎:“啊,是我随手做了玩的,好看吗?”
林缜抬起头,望了她一眼,忽然用这个娃娃敲了一下她的头。
“……你干什么?”
他把巫蛊娃娃还给她,又道:“我原来以为你只是女红做得差,没想到连手工也不怎么样。”
李清凰最不喜欢被人说女红做得差,当初在宫里的时候,她就天天被谢珝嫌弃,再加上李柔月出的刺绣精美绝伦,两厢一对比,那差距大得简直就是惨绝人寰。她立刻反驳道:“我会缝衣服的,而且缝得很牢,大家都这么说的。”
谁知林缜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为什么还要你帮人缝衣服?”
大概是因为她好歹是个女人吧?就算她针线活做得再差,也比那些糙老爷们要好不知道多少。当兵五载,就连母猪都能被看成大美人,她的副将陶沉机这个大男人都被逼着能够熟练地使用针线了,可见军营绝对是个能把圣人逼得发疯的地方。
她记得当时刚到平海关军营,因为当地苦寒,又缺水,十天半月能够洗一次澡就是很好了,三个月看不到洗澡水那也很正常,冬天还好,要是到了夏天,那股味道真是难以言喻。李清凰虽然不拘小节,但好歹也是金枝玉叶的公主,当时差点就被那些臭袜子和汗酸味给熏晕过去。一直到半年之后她才渐渐习惯那些混杂的一言难尽的气味。
李清凰道:“难道你也想要我帮你缝衣服?”
不过林缜现在虽然辞了官回乡丁忧,也没寒酸到连衣裳都要穿打过补丁的那一种吧?就算当年他刚到长安,还是个穷书生,穿得就算是旧衣,也没寒酸到打补丁吧?
林缜看到她这张脸,又觉得自己何苦要跟她计较,她什么都不知道,也不会去在意那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他主动换了个话题:“我从书房里挑了些书,我想你大约是喜欢看的。”
他又把一把钥匙交给她:“我和三位兄长并没有分家,我这些年存下了些薪俸,不算很多,是私库。这是钥匙。”
李清凰把钥匙接到了手上。
林缜又道:“私库里还有些字画,有些是别人相赠的,有些是我收集的,当年那些字画的主笔还没出名,现在出名了,便也有些价值。另外还有一点陛下赏赐的物件,这些就只能放着看看。”
她忙截断了他的话:“停停停,你这是把全副身家都交给我了?”
林缜笑了一下,还有点不好意思:“嗯,都交给你了。”
他笑的时候,那双冷淡的凤目就变得温柔许多,整张面孔的轮廓也柔和不少,笑得她都有点神思不属——当兵五载,母猪都能看成大美人,对她来说,身边的糙汉子也都一个个都长得惨不忍睹,又邋遢又不讲究,现在看到林缜那张脸,简直就是天仙下凡,令人耳目一新。
她很认真地肯定了他的美色:“我发觉你长得当真很好看呢。”
而且当初他们在杏林宴初见,就算他穿得是旧衣,普普通通的青布衫子,她都觉得他把这最普通的衣裳穿出了一股高贵冷艳来。他身上那股清贵气,比顾长宁这位锦衣玉食的贵公子还重。
林缜被她夸得咳嗽一声,轻声道:“你觉得不委屈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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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缜不但要负责养家糊口,还要负责貌美如花,那么公主还有什么用处?
李清凰:我会砍人。
林缜:你可以负责对我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