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夜晚,填饱了肚子,待在温暖的房间里,火炕源源不绝的散发着热气,怎是一个爽快了得。
普通百姓所追求的大概就是如此了,眼下白牡嵘亦然,如果没有这些糟心的事儿,那么此时此刻,她必然待在这火炕上乐不思蜀。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她是这样,其他人也是这样。
楚郁的身体仍旧没有恢复太多,而且因为寒气侵体,他躺在那儿便没有再动弹。
火炕特别热,后背贴在上面的时间太久,都能被烫熟了。
不过,他一动不动的,显然这种热度都满足不了他。
白牡嵘现在也没办法去给他找个大夫什么的,只得让他的身体自主调节了。
“我去大杨那儿一趟,你要是觉得自己一个人待在这儿不安全,我就派个人过来守着你。这关门小镇处处都是眼睛,不谨慎着点儿,也不行。”披上那已经形同破抹布一样的狐裘披风,虽是糟蹋的不像样子,但保暖却是亦如既往的好。
“好。”楚郁回答了一声,躺在那儿像个木偶似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四肢都僵化了呢。
看他这样可真是不习惯,可以这么说,白牡嵘从未见过他这个模样。即便那时被关在乌台,生不如死,他也没像现在这样瞧着好像超脱世俗了一样。估计给他个木鱼,他就能敲起来了。
离开房间,她前往大杨所在的客房,房门是开着的,是给她留的门。
进去,果然大杨还有夷南兵都在,白牡嵘分派了两个人去守着楚郁。如果不想进去,就在外头守着,两个人换班来,毕竟外面太冷了。
那两个夷南兵出去,之后房门也关上了,白牡嵘解了狐裘披风,走到火炕上坐下。
大杨倒了杯水给白牡嵘,满脸的胡子都是纠结和不解,可见他还是没想明白刚刚到底怎么回事儿。她说她抓了楚郁,可是,他也没觉得楚郁像个人质。
“看你这样儿,是没想通吧。没想通也正常,毕竟你们也不了解楚郁。”即便她解释,可能他们还是不信。
和玄甲军这么多次的冲突,其实每次都是和楚夫人,与楚郁没有过正面的冲突。
但是,在他们眼里,不管是楚夫人还是楚郁,都是一样的。
“小姐,你的意思是说,楚王他已经、、、他活不了多久了?”大杨脑子里一闪,冒出了这个想法儿来。
白牡嵘眨了眨眼睛,“你这想法儿,还真是清奇。”
“他看起来,好像情况并不是很好。”大杨也是根据他的模样乱猜的,那脸白中泛紫,一瞧就不正常。
“嗯,的确是情况不太好。所以说,想杀他,也很容易。但,我更想杀了楚夫人还有宋子婳。如果此时杀了楚郁,反倒合了楚夫人的意。”那就等同于助了她一臂之力。
“小姐的意思是,楚夫人和楚王,起了内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倒真是好事儿了。
“嗯。”点点头,就是如此。
“他们这帮人,本事没多大,还搞内讧这一套。”大杨冷哼了一声,一窝的臭鱼烂虾。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不奇怪。接下来,待楚郁恢复好了,我就会和他去找楚夫人。这女人,得赶紧解决了她,不然真等她蓄好了力,就开始发兵作妖了。咱们无所谓,离得远。但是,又有平民百姓跟着遭殃了。”喝水,刚刚吃的太饱,这一口下去之后感觉都要溢出来了,不能再喝了。
就在这时,猛地听到外头有夷南兵大声呵斥的声音,几个人往门窗的方向看,但什么都看不到。
白牡嵘脱了鞋坐在这儿火炕上取暖,不想浪费力气下去,但心里差不多知道怎么回事儿。
“大杨,你去看看。楚郁若是想方便什么的,就让他们放他出去。”准是那两个夷南兵把楚郁当成犯人了。
“是。”大杨立即走出去,房门开了又关,就有外面的冷空气进来,带着一股白雾,可见有多冷。
白牡嵘也条件反射的哆嗦了下,抚了抚自己的手臂,这种夜里的寒冷,她真是不想再体会了。这两天在外头被冻得,也是深深体会到,这寒冷有多吓人。
夷南那边从未体会过这种冷,要他们跟着在外面跑,白牡嵘觉得不行,很容把他们都冻病了。
所以,跟着她去杀楚夫人的话,只能大杨跟着。其他几个人,在这里等待接下来的夷南军队,然后负责接应他们。
等了一会儿,大杨才回来,白牡嵘看着他,一边轻笑,“是不是把他们憋屈坏了?”
“不是的,楚王已经睡了。是这客栈的小二,在院子里走动。他们觉得他在试图靠近小姐的房间,然后就赶他走。”大杨说着,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眨了眨眼睛,白牡嵘哼了一声,“看来这客栈也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指不定是谁的人。算了,反正是个三不管地界,离玄甲军的驻地近,但离苏家军的驻地也很近。没事儿,随他们吧。”偷窥的话,也偷窥不着什么。
“小姐你是说,这客栈里的人有问题。”大杨眼睛一转,杀心起。
“有问题的不只是这个客栈,还有这整个小镇。每个人都不容小看,兴许都是哪一方的探子。唉,夜深了,该休息了。”她觉得很累,身上的肌肉都是酸疼的。
见她要下火炕,大杨立即道:“小姐,我觉得你不能回去,今晚就在这儿休息吧。楚王那边,我去守着。”
他这么一说,白牡嵘才意识到自己是个女人来着,“是啊,总是不能我去和他一个房间。成,你去守着吧,也不用那么紧张,他身体还没恢复呢,虚弱的很。”
“好。”大杨点点头,那在野外是没有办法,但在客栈这种地方,有这么多人,自然还是回避一下比较好。
白牡嵘就在这房间歇下了,所有的房间都差不多,就是之前大杨他们也不知是谁在这屋子里住,空气中飘着一股子臭脚丫的味儿。
将门敞开了,释放了一下气味儿,也放进来一些冷空气,再关上,房间的温度下来了一些,但是火炕依旧散热。
把油灯吹灭,白牡嵘回了火炕上,躺下之后没多久,她就迷糊了起来。
真的是太累了,而且,身体里好像还在往外散着冷气,她就像咸菜一样,被盐腌制透了。而这会儿她这块咸菜疙瘩泡在水里,得一点一点的往外散盐分。
先是外面,之后才是里面。
睡梦之中,隐隐的,她有一种不太对劲儿的感觉。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危机感,好像,有一双眼睛,在紧紧地盯着她。
眼珠子缓缓地转动了一下,她一只手也慢慢的握紧。眼睛虽然没睁开,但是神智却逐渐的清晰。她的确被人盯着,而且那个人就在自己的脑袋左上方。那个人虽说好像没呼吸,可是,她感觉得到。
蓦地,她成拳的手猛地挥过去,在手腕被抓住的同时,她一条腿飞起,身体在火炕上转了半圈,精准的踢到了那个人的身体。
睁开眼睛,房间里黑乎乎的,根本就看不清。但是的确有个人就在火炕上,因为她成功命中了一脚,那个人身体微微歪斜,不过此时却拽住了她的脚踝。
僵持,无声,黑咕隆咚,隔壁都是她的人。
但是,这个人没惊动任何人就闯进了她的房间,可见功夫不错。
脑子里窜过一连串的想法,但最后都没付诸行动。
“你要什么?”她开口,倒是冷静。
那个人抓着她的脚踝不放,一边撑起了身体,然后接近她。
距离近了,她也依稀的瞧见了他的脸,是客栈的小二。
果然啊,这客栈的小二有问题,但是没想到,功夫这么好。
他持续的接近,这种光线之中,他看起来特别像猎食的猛兽。
终于,他距离她仅一掌的距离,他呼吸之间的气息都打在了她的脸上。
白牡嵘眯起眼睛,视线在他脸上掠过,最后定在了他的眼睛上。
一张普通不过的脸皮,这双眼睛倒是挺亮的,圆溜溜,还挺好看。
吸了吸鼻子,她随后就冷嗤了一声,下一刻身体犹如老鹰扑小鸡似得,直接把他给扑倒了。
骑在他身上,她一手扣住他喉咙,另一手把他的一只耳朵提起来,“行啊你,给我来这套,和白姐逗闷子是不是?活腻了你。”她要是认不出他来,那她这双招子就剜下去得了。装神弄鬼,穿着这棉衣跟个豆包似得,真想直接把他当成豆包给啃了。
被压在火炕上的人也没反抗,只是看着她那满脸凶狠的模样,“朕在你面前转了一圈,你可是一眼都没看朕。”
“废话,我又不知道是你,你这打扮我看你干嘛呀?”说话简直是放屁呀,她要是见着个人就盯着人家打量,他又有毛病可挑了。
“是么?难道不是因为带回来了另外一个人,从而把朕都忘了个干净?”他认为就是如此,她解释,他也不听,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