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牡嵘的‘道歉’方式粗暴而火热,即便是再如何的心底坚硬,在之前做了再多的思想准备要抵死不从,最后也会认输。
宇文玠的认输很痛快,比想象中的痛快多了,而且,还把自己累的够呛,大汗淋漓,这最终也不知是谁在向谁道歉。
作为那个原本说要道歉,最后变成了享受的人,白牡嵘侧躺在床上,贴在额头上的发丝湿漉漉的,都是她流的汗。
这身体太虚了,动不动就一身汗,这样下去也不知何时能恢复如初。
倒是身边的人即便大汗淋漓,看起来也是健康的,哪像她冒出来的尽是些虚汗。
宇文玠把薄被盖在她身上,用手指将她汗湿的头发拨开,“累了?”
“不累,出力的又不是我。”话虽这么说,但她看着可比他惨多了。
宇文玠弯起嘴角,俯身在她肩膀上轻啄了下,“你的身体仍旧虚弱,既然回了皇城,暂时就不要再离开了。好好休养,人的身体又不是水瓶子,很快就能倒满水。还是需要一点一点的来,不能操之过急。”
缓缓的眨眼,近距离的看着他的脸,他水汪汪的眼睛流露出的柔情好像都化成了水。
“还是斑比了解我,看出来我心里的不甘。你别担心,我知道我自己现在什么情况,估计战斗力还不如一条狗,我也知道自己急需休养,所以我也不会乱走的。北边那寡妇联盟,先让她们接着嘚瑟一段时间吧,待白姐身体痊愈,就是她们死期。”宰了宋子婳和长公主兴许不需太多的体力,但是楚夫人可不一样,经历过那么多场战争,她是个老手。
她也和楚夫人交手过数次,她的战斗力,她最清楚了。
“清楚便好。连讨要十万两黄金换尸体这种事儿他们都提的出来,可见他们现在的处境有多难。没有钱,军队就会不攻自溃。”知她心中必然郁闷气愤,但,坐等看戏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尤其是对于她来说。
“等着他们自己溃散可不是我的风格,仇必报,不然我金刚就白死了。”让她不报仇,那是不可能的。
“倒是这壮奴忠心耿耿,不枉你当初救他一命,走到哪儿都没落下他。”摸着她汗湿的额头,宇文玠轻声道。这便是因果循环吧,当初她救了壮奴,而壮奴又救了她重要的盟友。
“我救他,又不是为了这个。唉,不说了。我好累啊,明明我也没出什么力,怎么会这么累。汗如雨下,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因为你把肾都掏出去了呢。”试探着平躺,倒是也可以,只是不能太用力,得小心些。
她仍旧满身满头都是汗,宇文玠给她擦拭,她的汗都是凉的。
把薄被又往上扯了扯,一直盖到她的脖子以下,免得她又着凉了。她现在这身体,如果生病,可有她受罪的。
“皇上何时起驾回宫啊。”半闭着眼睛,一通折腾,她真是没什么力气了。
“不是抱怨朕之前太阳不落山都不回来么?这会儿,朕陪着你。”她的抱怨也并非没有道理,因为他知道她在这儿等他,所以就会拖延,因为知道不管什么时候回来她都在这儿。
但是自她离开后,他才发现,并不是那么回事儿。她是一阵风,可不会永远在一个地方等着他。
“嗯,有长进。”明明之前还生气呢,这会儿又有了好脾气,而且还在深度的审视自己犯过的错误进行自我批评,好样的。
低头在她脸蛋儿上咬了一口,宇文玠随后枕在她脑袋旁边,一手搂住她的身体,“说着说着,好像是朕做错了事儿一样。”
“没,是我错了,实在不行,我现在就给你跪下磕一个。不过之前是你一直跪在我身下的,我磕一个磕两个都还不了,是吧?”白牡嵘闭着眼睛边说边笑,若真说他们俩谁给谁下跪,那肯定他跪的多啊。
宇文玠也没反驳,关于这一点,他也承认。不过,他跪的心甘情愿。
抓紧了他的手,无比温热,只是这般心里就无比的舒坦。
这世上,也只有他有这种让人心安的魔力。
倚靠着他,也不知过了多久,白牡嵘便睡着了。
待得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都已经时近半夜了。
外面的灯火顺着窗子照射进来,这房间里则朦朦胧胧的。而自己身边,还躺着那个人,他没有走。
别说,他还真说话算话了,没有离开,始终都在这儿。缓缓地侧起身,她伸出手环住他的腰。他似乎没睁眼,但也配合的侧起身体面对她,抱紧。
呼吸间都是他身上的气味儿,带着他的体温,吸进鼻子里都是热乎的。这是会让她十分安然的感觉,因为他身上的气味儿太好闻了,若论这世上哪种香味儿最好,那绝对是宇文玠散发出来的香味儿。
“你好香啊。”明明之前他也没洗澡,香味儿却源源不断,好像即便他流汗,也是香的。
宇文玠不语,只是将另一只手臂垫在她的脑袋下,然后抱紧。
脸埋在他身前,感受着他散发出来的体温,白牡嵘忽然道:“宇文笛呢?”
“这种时候,忽然提起他做什么?”本以为还会接着说一些温言软语的,哪想到忽然间就问上了宇文笛。那小子有什么可问的,好似还是她心中的重要人物。
“我就是问问,回来后忽然没瞧见他的影子,我就觉得这府邸没什么意思,太安静了。”白牡嵘轻声道。
“朕给他安排了公事,总是不能坐吃等死。”宇文玠回答,语气不是那么太开心,但也回答她的疑问。
“就猜到会这样,你让他背书,对于他来说都不算事儿。这么好的脑瓜儿,不去做事可惜了。”那时就猜到他的想法了。
“脑子好用,但也需要历练。”有时经验,比聪明的头脑要更为重要。一些苦头必须得吃,那样才会在以后的道路上自行规避,不会再重蹈覆辙。
他这话说的有些莫名其妙,更像是在形容自己似得。从小就吃苦,不管是外面的苦还是身体的苦,他一直都在其中挣扎。
穷苦人有穷苦的历练法儿,如果真的计较起来,他吃的苦可能比那些穷苦百姓还要多呢。
“成吧,你自己的兄弟,你自己练吧。就是我往后无聊,你得陪我骑车。说真的,你是不没骑过我的自行车啊?你得练练才行,也让我看看你得丑态。”没骑过的人,第一时间可不会那么容易操控。
宇文玠却摸着她的头发没言语,他的心里似乎藏了很多的事儿,眼下无法尽数的说给她听。
在这独立的空间里相拥了好一会儿,才因为白牡嵘肚子发出叫声而打破。
听到她肚子叫,宇文玠便无声的笑了,“明明也没做出力的活儿,缘何总是这么快就饿了?”
“你问我我问谁。”白牡嵘哼了哼,倒是他奇怪的很,整日吃那些清淡素食,力气保存良多不说,发力之后居然也不饿。若是在那个世界,他这样的绝对会被拿去做科学研究。
“那就起来吧,也该用些饭菜了。今日夜里月光也不错,不如去看看月光。”宇文玠用下颌蹭着她的发顶,一边轻声道。
“好。”这古人夜里无事可做,看看月亮也算消遣,更大的说叫风雅。
起床,穿上较厚的衣服,虽说睡了一觉,但这身体也没恢复的太好。
往楼下走,她嫌累,就弯身趴在宇文玠的后背上。他则反手抓着她的双臂,她除了两只脚在往下挪,其他的部分都由宇文玠托着她。
这模样如同连体婴,哪对正常的夫妻也没这样的,毕竟端庄有礼为主,才更能显示出身份的高贵。
不过这些在白牡嵘这儿都是放屁,她喜欢如何便如何,而宇文玠也任由纵容她。
除了他们睡觉的卧室,这小楼里已掌了灯,光线充足。楼下侍女都在,眼见他们下来,她们也跪在地上请安。
之后,根本无需吩咐,她们就自动的退出大厅,去准备饭菜。
倒是两个人缓步的走出去,抬头往上看,果然夜空之上挂着一轮明月,极其特别的明亮,使得周边的那些星星都黯然失色了。
“别说,这大圆盘挂在天上还挺好看。你们这儿的月亮就是大,好像距离大地更近一些,走到较高的山上去,一伸手可能就抓到它了。”来这里这么久,她从未如此仔细的看过这日月星辰。
“触手可摘月,每月月圆,只要没有阴云都是这景象。”她突然的一副很稀奇的样子,反倒显得她更稀奇了。
“还是你有文化,出口成章。不似我们这些不求上进的人,看见了如此奇景,就只会说一句,我的妈呀!”白牡嵘边说边翻眼皮,她也承认自己文化底蕴不如他。但是,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从小学的也不是之乎者也,也是可以理解的嘛。
被她的说法逗笑,宇文玠扭头看了她一眼,这家伙还趴在自己背上,一副大蛆虫的模样。
“是不是觉得和我在一起特别有意思?不如你嫁给我吧,跟我回去做夷南王妃,以后天天有乐子。”她提议道。
“你要娶朕?”托着她进了亭子,他转手把她捞过来抱在怀里,一边垂眸看她。
光线幽幽,他的脸也特别的好看。白牡嵘弯起眼睛,用一只手捏了捏他的脸,“担心我出不起彩礼是不是?白姐很有钱的,保证让你以后吃香的喝辣的,不会比你这皇宫待遇差。”虽只是说说而已,但又何尝不带着一点点期冀。
只不过,在他心里,这大梁的江山的确要更重一些,她说这话也好像是强人所难了。
不等他回答,她就又是一笑,“算了,这么好的月光咱俩说这个干嘛?来,咱也附庸风雅一回,瞧瞧这月亮到底有什么可看的。听说这月亮上住着嫦娥,嫦娥抱着一只玉兔度日,很是清冷寂寞。然后,有一个叫吴刚的男人喜欢嫦娥,天天在广寒宫外砍桂树。砍树的时候脱光了上衣,展示自己的肌肉。都几千几万年了,他也没勾搭上嫦娥,可见长得很丑。如果是你这样的,都不用砍树,往那儿一坐,就引得人家主动来勾搭了。”说来说去,还是颜值问题。
她这种故事宇文玠从来没听过,歪头看着她,他眼睛里都带着笑,“什么乱七八糟的。”
“总的来说,白姐就是夸你长得好看呗。”白牡嵘扬了扬下颌,脑子这么笨了么?她意思多明显呀。
托着她坐下,宇文玠把她身上的披风扯了扯,这夜里的确是有些凉。
“如果一人独居月亮之上,千万年来的确是无比的孤寂。不过,我们寻常人哪有千万年的时间。”所以,更应该珍惜当下才是。
“就是一神话故事,你还当真了。但就你现在这身居高位,也不用千年万年,现在怕是就无比寂寞。那叫什么来着,高处不胜寒,孤家寡人。”他能感觉到孤寂是好事儿,证明他精神是正常的。
垂眸看着她,宇文玠的眉眼间带着淡淡的笑意,他没有回答她的话,而且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只不过,孤寂是真的,不用千年万年,只是这短短的时日,他就孤寂的好像已身陷荒芜深渊。
情之一字,最为难测,即便再防备,再觉得自己心志坚定,可都敌不过这一个字。
心和大脑似乎并非走同一条路,一个叫你向左走,一个叫你向右走。两相较量,赢得始终都是心。
也或许是他并非是一个心志坚定的人,只是自以为而已。他最终没有敌过‘心’,是他输了,但也没觉得后悔,倒是输的心甘情愿,甚至甘之如饴。
他不吱声,白牡嵘也不说话了,管它以后如何呢,现在就挺美的。
倚靠在他身上赏月,别说,这月亮真是又大又亮。
这散发出的光亮,及得上宇文玠的眼睛了,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