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分崩离析,三军对立,大战一触即发。
神府军被夹在中央,但是却并不处于弱势,因为他们真的实力很强。或许宇文腾的国库亏空,但神府军原本就是大梁的重要军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然而,这种夹心饼干的状态却忽然被打破,玄甲军也不知怎么的,如同疯了一样。不计后果的将神府军的边防撕开了一个口子,然后便一路南下。
他们似乎是有目的性的南下,知道走哪个路线会比较顺利。而且,神府军虽是在追击,可是路上却屡屡出现状况。不是战马莫名的跑肚拉稀,边跑边飞粪便;就是押后的粮草军备遭受火灾,致使玄甲军的队伍大举进攻。神府军后退了不止几十里地,他们所占的面积可是越来越小了。
在遭受到一连串的意外之后,神府军便开始调整了作战方案,倒是有效,那些不明不白的事儿没有再发生过。
他们认为这都是玄甲军做的,知道明打不过,便来阴招损招,但实则只是造成了短时间的麻烦,从而也让人看清了玄甲军的伎俩,也仅限于此。
然而,这一次玄甲军是真的背了黑锅,这不是他们做的。
幕后黑手,也早在将玄甲军引的南下之后便遁走了,大军压境,神府军调集了大量的兵马与玄甲军对峙。这样,倒是给皇城南面的苏家军争得了一丝喘息的机会,给他们减少了一些压力。
迂回的绕过皇城,白牡嵘终于和找了她很久的姜率碰上了。姜率带着百多个亲兵悄悄北上,就是来找白牡嵘的。之前那股亲兵把宋子婳送回去了,但白牡嵘没回去,而且也始终没有给他们传递消息,使得姜率万分焦急。
所以,便带着人北上了,他觉得白牡嵘应该是在宇文玠这儿,即便不在宇文玠身边,也定然会在他附近转悠。
“来时我们已经勘察过了,彧王看样子已经做好准备了。他手底下的人小姐可能不知道,居然是当年苏家老将军带出来的几个人。苏家老将军还在盛年的时候,那几个都是他徒弟,在军中是副将,本事可是不小。后来苏家犯了欺君大罪,苏老将军宁死也没承认那大罪,在禁军进府扣人之前,就自刎以证清白了。苏老夫人也跟着自刎殉情,但凡姓苏的,都被砍了头。而苏老将军带起来的这些徒弟,就都被赶回了原籍,从此不得踏入皇城一步。没想到,原来他们都没忘记苏老将军当年提拔的恩情。”姜率很佩服,说着也竖起了大拇指。
白牡嵘听着,也不由得点头,原来是这样。
“你的意思是说,宇文玠的胜算很大?”白牡嵘却依旧心里没有底。
“最起码,能与神府军拼个不相上下。”这是姜率最保守的估计了。
姜率是个有经验的将军,他参与过很多的战斗,和夷人打过,和玄甲军也打过。可是,他并不了解神府军,怕是对禁军也没有多少了解。
就在这时,探子飞一样的奔了回来,说是皇城的门大开,禁军和神府军出城了。还有驻扎在皇城外围的神府军也在呈围拢之态,在南下。
闻言,白牡嵘先是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眼下时近下午,再用不了多久,就天黑了。
“黑夜交战,很是不利。神府军选择在这个时间出城,看来是特意挑选的这个时间。”白牡嵘依旧是心里没底,这一次交战事关重要。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都是有数的。这第一次攻城大战如果失败了,再来可就不容易了。
“小姐,如果你真的很担心,那么不如、、、”姜率压低了声音,其实如果调遣夷南兵来助阵的话,他们应当也不会有怨言。只不过,又的确和夷南没有关系,甚至得不到什么实质性的利益。
“先准备着吧,这一次,我去看看。”白牡嵘叹口气,随后检查自己的袖箭。
姜率也没有再言语,只是吩咐了自己带来的亲兵,不管这一次白牡嵘下什么命令,他们都要领命。
抓紧时间,白牡嵘与姜率便出发了,人数不多,但战斗力却是极强的。夷南的汉子异常凶猛,说他们以一敌三也不是夸大。
追随着神府军大军的踪迹,傍晚时的阳光如同残血,远远地覆盖在神府军大军的身上。人很多,很多很多,因为夕阳的残红,他们所有人身上好像都覆盖着一层血。
夜色如约而至,神府军的大军也亮起了火把,站在高处看着他们,视觉感十分惊人。
如果真的要和他们交战,这个人数,还真是让人压力倍增。
夜色浓暗,白牡嵘他们一直跟在神府军大军的后面,火把的光亮之下,他们如同移动的漫天星光。
终于,只是忽然之间,远方忽然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声音,如同天边在打雷一样,震得他们也停下了脚步。
宇文笛站在最后头,整个人因为极度的紧张而身体紧绷,嘴巴也始终闭不上。
“开始了。看来,是半路遇上了。”这么说的话,那就应当是宇文玠先发兵朝着皇城镇压的,所以神府军和禁军才会出城迎战。
“小姐,接下来怎么办?”是否去跟着迎战,就等白牡嵘一句话了,姜率是不会推辞的。
“宇文笛,你就留在这儿不要跟过去了。”右手一抖,细箭滑进手中,白牡嵘深吸口气,他们在后,其实这个位置天时地利人和。只是,人数太少了,只有这百多个人,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开战的声音如同山河震裂,地面好像都在颤抖。战士们发出的厮杀声让人莫名的热血沸腾,即便心境再平静的人,也会被这嘶喊声所影响。
“走。”白牡嵘喊了一声,随即先跳下山去,姜率带人在后,速度与白牡嵘始终保持一致。
天色太暗了,大面积交战,杀红眼的时候,根本就分不清敌我。
神府军后方的军队在调转方位,他们速度很快,是要将这战场都包围住。还有箭阵跟在后面,包围之后放箭,那么被包围在中间的所有人都会被射成刺猬。
从后面掠入移动的军队之中,杀戮也正式开始,白牡嵘的身体呈一道斜线,杀进兵马之中,随着她过去,数个人整齐倒下,喉咙飙血。
姜率以及亲兵就在她身后,他们杀出了一条空隙来,也给神府军围拢的军阵撕破了一个口子。
厮杀时飚出来的血溅在脸上,让人也无端的杀心大起,肾上腺素在快速的分泌,控制了大脑。
对于他们的忽然闯入,后方的神府军在经过短暂的慌乱之后,便开始迅速的调整战术,他们要将这伙背后偷袭的家伙围起来射死。
深知他们的战术,白牡嵘和姜率配合,让他们的围拢始终缺了一个口子。
光线太暗,厮杀声震天,身在军队重重围拢之间,根本就看不到远方。亮起的火把也忽明忽暗,耳边皆是人的嘶吼声。那个时候,耳膜好像都不好使了。
“小姐,那边骑在马上的是范朔的副将。”姜率拗断了一个兵士的脖子,跃到白牡嵘身边大喊道。
手中细箭擦过兵士的脖子,热血飞溅,喷了她满手都是。没有过多话语,她抓住一个兵士挡在身前做盾牌,然后便朝着那骑马的副将奔了过去。
不知范朔在不在,如果他在这里,那么宰了他绝对是第一选择。
亲兵断后,白牡嵘和姜率一路杀过去,那骑在马上占据高处观察战况的副将也注意到了。拎着手中长剑便调转马头朝着白牡嵘他们奔了过来。
战马高壮,就像是机器人。白牡嵘一手甩开已死在身前的‘盾牌’,顺势蹬住他的身体借力而起,翻越而起高过了战马。右手袖箭飞出,咻咻咻,陆续射出。
那副将手持长剑抵挡,前三支均被他挡掉,但接下来的几支却循着空隙钉在了他的身上。白牡嵘的袖箭只要触发就不会中途停止,只是在瞬间,七八支箭贯穿了他的身体。瞪大了眼睛,血也从嘴边缓缓流出来,然后就一下子栽了下去。
一切似乎只发生在一瞬间,白牡嵘单手扣在战马的鬃毛上,随着那副将栽下去,她也转身落在了马背上。
拽住缰绳,一夹马腹,战马立即迈开四蹄跑了出去。
在战马奔出的第一时间,白牡嵘俯身探手夺过一个兵士背上背着的箭篓和长弓。反手甩到自己身前,拉弓射箭,随着战马飞奔,朝着战场中心开辟出一条血路来。
姜率以及亲兵在后面适时紧跟,一路疯狂砍杀,夷南兵杀红了眼睛,见了人就砍,简直如同砍菜瓜一般。
战马在这种场合如同发了疯,在冲到战圈深处时,终于碰到了混战的两方军马,地上都是尸体,还有许多不知名的类似绊马索的暗套。白牡嵘胯下的战马狂奔到此就中了招,地面翻出极为锋利的一叶铁片,它的右腿也在同时被齐齐削断,直接跪在了地上。
马背上的白牡嵘也被甩了出去,在半空翻了个身,随后落地。落地之时,一把大刀就朝着她的脑袋落了下来。
躲避不及,她只得横起手中的细箭在掌心,然后向上托住那把落下来的大刀。细箭做了些支撑,但手心两侧仍旧是一凉,清楚的感受到血流了出来。
趁此时机,她身体快速的钻出来,返身而起,用脚勾住那持大刀的兵士的脖子,大力的将他勾的弯了腰。
撑住大刀的手用力,扳过大刀的刀刃方向,一股子力气直接推到了那兵士的脖子边缘,他的脑袋如同是菜瓜做的,瞬间就被切了下来。
血飚的到处都是,如果不亲手杀人的话,是不会知道,原来一个人的身体里有那么多的血。
两军交战,极其混乱,想要在其中找人也并不容易,唯一能做的就是大开杀戒。
姜率也带着亲兵和白牡嵘汇合了,身处此处,一行人抱团护住各自的背后一致对外,游移其中,短时间内还当真是所向披靡。
无意间的瞥见了苏家军那边的将军,他们没有躲藏在大军后方,反而是一马当先的厮杀。
白牡嵘不认识他们,但是这个时候能冲到最前面,的确不是一般的刚。
终于,在混战的人群中发现了范朔,他长得可能并不能引起人的注意,但是手里的兵器却是格外的特别,一眼就能看得到。
“擒贼先擒王。”喊了一声,她率先出发,姜率等人在后面为她断后,直朝着范朔而去。
范朔的功夫很高,手里的兵器好像和他已融为一体,几个人围攻他,却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也就是在这时,白牡嵘忽然发现有个人影杀进了包围范朔的圈子之内。光线太暗了,根本就看不清楚,若不是他忽然之间跃起,在这边就真的看不到他。
对于自己熟悉的人,根本就无需看的多仔细,只需一眼就认得出。顾不上和后方姜率等人的配合,她抓紧了细箭,矮身顺着在外围包围的兵士间滑进去,恍若泥鳅一般。
目标是范朔的腿,这个家伙起跳上跃,脚底下跟安了弹簧似得。她掠至他下方,细箭刺出,随着他落下来马上要刺到他小腿时,他反应却极为快速的躲开,甚至还转变成了攻击的形态。
白牡嵘迅速滚走,同时出现一只手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拎起来。这股力气很大,直接把她提了起来。
她没有回头看,也没有和那抓她的人有任何的语言交流,顺着这股子大力飞起来,直击范朔后颈。
他和面前的人拼杀,后颈有空出,白牡嵘手里的细箭刺入了他的后颈,仅仅进入一寸而已,他猛地一挣,不顾后颈鲜血飚出,面目凶狠的转过头来,手中的大剪刀就奔着白牡嵘的脖子过来了。
一直抓着她的人适时把她拽回来,身体在空中转了一圈,落入他怀里,迅速的后退几步,躲过范朔的一击。
扭头,两个人在这空隙当中对视一眼,宇文玠再次拎着白牡嵘将她抛起来。二人协作,无需任何语言沟通,只是一个眼神儿,便能清楚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