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军龟缩城中不出,桓齮使尽了手段,也没办法将这乌龟壳破开,长驱直入占据平阳邑。
桓齮征战经验并不少,因而眼下虽然陷入困境,但他却不惊慌,还能稳坐帐中调兵遣将,并沉下心来,细细与手下演练阵法。
嬴政信任他的本事,不然也不会将这个差事交付于他了。
此时听嬴政问起情况,桓齮毫不隐瞒,据实禀告,因为说到了打仗一事上,他总算没有刚才那般拘束了。
扶苏站在一旁,仰着头听得一脸认真,而胡亥也有样学样,仰着头,一脸蠢。
徐福本来对行兵打仗也没甚兴趣,干脆就撩起帷帐,大步走了出去,想要先将这个驻扎地熟悉一遍,免得再像之前那样,稀里糊涂便被刺客绑架了。
军中士兵有些人听过他的名头,但毕竟只是听说他如何厉害,如何玄妙,活生生将他吹成了一个能呼风唤雨的神仙人物。如今见着真人,士兵们不可否认这位徐奉常的俊美,但他们却难以相信,这个瞧上去纤弱的美人儿,真的有那么厉害?
会不会是鼓吹过头的结果?
士兵们看向徐福的目光里,掩不住轻视之色。
徐福视若无睹,他挥手叫来一名士兵,士兵慌慌忙忙收起脸上外露的表情,快步走到了徐福的身边,“您有何吩咐?”
“带我在军中走一走……”
还不待徐福将话说完,士兵就连忙出声拒绝了,“不不不……这不行的,军中不能随意行走……”
正好此时扶苏掀起帷帐也出来了,他见着徐福的身影,一愣,“原来老师在这里,老师是觉得帐子里无聊了些吗?不如扶苏陪老师走一走?”扶苏心思细腻,发现徐福不见后就立刻跟了出来,他小小年纪却带着大人口吻,像是要哄徐福一样。
他来陪自己走一走?徐福觉得有些好笑,但是对上扶苏那张小脸,心头莫名觉得暖了暖。
那士兵顿时紧张不已,生怕徐福因为自己刚才的拒绝,在扶苏公子跟前告上一状。
其他人面色也跟着紧张了起来,不由为这士兵捏了一把汗。
士兵结结巴巴道:“扶苏公子要在营地里走一走吗?”
面对士兵的时候,扶苏的姿态顿时就变了,孺慕和柔和从他的脸上消失,只剩下属于王室的贵气和冷傲,这与徐福脑子里所认为的扶苏形象,实在有几分不符。但是不得不说,徐福觉得扶苏这个模样,实在气势十足,颇有嬴政的风范。
“带路。”扶苏简洁地吐出两个字。
明明跟前站着的只是个不足十岁的孩子,但士兵还是感觉到了压迫感,他不自觉地将腰躬得更深了一些,憋了半天,只说了一个字,“请。”谁都能拦,但王上的儿子敢拦吗?整个秦国都是他爹的,巡视个营地算什么?
但扶苏却没有立即迈出步子,而是先攀住了徐福的手腕,跟着徐福一起,慢慢前行。
士兵面色臊红,小心地瞥了一眼徐福,确认他并没有露出不满之色后,才稍稍松了口气。
不过这时候,营地内的士兵们对于这位徐奉常的地位,又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并且暗暗在心里默念了几句,一定不能得罪了徐奉常。
能得秦国王室的青睐,又掌着一个奉常寺,还受百姓追捧,这样的人……就算他们并没有亲眼见到,他身上的本事应该也是毋庸置疑的。
营地算不上有多大,但他们驻扎的地方足够广阔,徐福和扶苏二人在周围走了一圈下来,已经是一个多时辰以后了,他们的身后跟着小心翼翼的士兵及侍从,时刻注意着他们的脸色,一旦徐福和扶苏稍有不满,他们就要体贴地上前询问。
徐福望着远处连绵的山脉,感觉到了一阵酸痛,疲倦的感觉渐渐蔓延了全身。
毕竟今日刚到营地,他们都还没来得及休息,再走上一个多时辰,尽管只是慢悠悠地晃一会儿,也令人觉得难以忍受了。
“走吧,回去吧,时辰也差不多了。”
“嗯。”扶苏应了一声。
听见他稚嫩的声音,徐福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尚且觉得疲倦了,扶苏年纪还小,他岂不是更加疲累?也不知道他的腿会有多酸痛!徐福不自觉地皱了皱眉,顿时意识到自己果然缺乏与孩子相处的经验。
徐福微微弯腰,捏了捏扶苏的腿。
扶苏瞬间瞪大了眼,脸颊上飞速蹿过两抹薄红,还不自觉地结巴了一下,“老、老师?”
扶苏常年见到的都是徐福冷傲的模样,实在太少见到徐福弯下笔直的背脊了,徐福突如其来的举动,让他有点儿受宠若惊的感觉。
扶苏的目光有些飘忽,他一直觉得,在老师的眼中就只能看进去一个父王的。就算平时老师对他和胡亥多有照拂,但还不如说是因为父王的缘故,才对他们上心了一些,许多关照爱护都只是随手做的。
徐福可不知道扶苏在想什么,他又稍微用力捏了捏扶苏的腿,扶苏毫不设防,发出“咝”的一声,然后双腿一软,如果不是徐福做好了准备,将顺手捞住,他就摔倒在地上了。
身后的士兵和侍从们慌忙上前,“扶苏公子?”
“腿酸难受,为什么不说?”徐福眉头微皱,手却没有立即放开。
扶苏小声道:“扶苏不能破坏老师的兴致。”他的脸颊微微泛红,看上去有了点小孩儿的样子。
什么兴致?又不是来春游的,本来只是为了将四周环境收入眼底而已,并不急在这一时,哪有兴致可破坏?
徐福突然觉得自己的手指有些蠢蠢欲动,于是他冷着脸,装作极为自然的,抬起手,掐了一把扶苏的脸颊,“实话实说,才是好孩子。”扶苏一直绷着大人的模样,不会觉得累吗?以前徐福是真讨厌熊孩子,师门里收养的师弟师妹都难获得他一个关注的眼神。但是像扶苏这样乖巧到极点,甚至处处为长辈考量的模样,又让他反倒心疼起来了。
徐福的脑子里飞快地溜走了一个想法。
就好像他幼年的时候一样……
这句话飞快地掠过,没有在徐福的脑子里留下痕迹,他很快将注意力重新挪到了扶苏的身上。
“要我抱你回去吗?”
扶苏听得心惊胆战,连忙拒绝了,“老师,不用了。”等老师将他抱回去,他就等着被父王扔出去吧。
原本想要好好补偿扶苏,做个好家长的徐福有些失望。
侍从适当地插.入了声音,“公子劳累,我来背公子回去吧。”
扶苏面上露出了犹豫之色。
徐福看了他一眼,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扶苏的心思。扶苏心思太过玲珑了,他肯定在想,被侍从背着回去,会不会在嬴政面前落下个太娇气的印象。徐福暗暗摇头,想着一定要将这事儿跟嬴政提一提。随后他收起思绪,直接吩咐那名侍从将扶苏背了起来。扶苏这下拒绝不能,就只能停在侍从的背上,任他带着自己健步如飞了。
短短一段对话结束,却让那些跟随的士兵更为心惊了。
连王上的儿子,在这徐奉常的面前,都如同普通的小辈一样……
之前阻拦过徐福的那个士兵,此时已经悔不当初了。
他们回到营帐中去的时候,桓齮已经带着手下离开了,胡亥歪歪倒倒地靠在床榻上,已经酣然入睡了。只有嬴政端坐在桌案之前,手边摆放着桓齮送来的竹简。
徐福掀起帷帐走进去,借着帐外漏进去的光,他就瞥见了嬴政冰冷的侧脸。
不过冰冷也就是一瞬间的,嬴政抬起头瞥见他以后,五官都跟着变得柔和了许多。
“饿不饿?”嬴政出声问。因为侍从走在后面,嬴政倒是第一时间将他儿子给忘了。
“饿了。”徐福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动作自然地将扶苏从侍从的背上接了下来。
嬴政看见他的动作,不由得微微挑眉,随即大步上前,将扶苏从徐福的手里夺了过来。扶苏年纪不算小了,抱着他可一点也不轻,徐福抱个胡亥都有几分吃力,更别说扶苏了,嬴政当然不舍得让徐福受累。
扶苏一脸就知道会如此的表情,哪怕嬴政将他拎得有点勒,他也半句话都没说。
不久之后有人送来了食物,比起王宫里的食物还要更为粗糙,不过徐福也没什么可挑剔,三个人围坐在一起,迅速消灭掉了食物。与在王宫时全然不同。
扶苏不自觉地打了个饱嗝,他抬手捂了捂嘴。
徐福和嬴政都看向了他。徐福真没想到扶苏还会有吃撑的时候……毕竟扶苏平时在吃食上是极为克制的,克制得不像个孩子。
扶苏有些羞窘地放下了手。他居然学了胡亥的蠢动作!
嬴政面上的笑意明显了一些,他和徐福一样喜欢扶苏的乖顺,但是又担心他的太过乖顺,他和郑妃一起住时,养成了这样的性子,有好有坏,适时的放纵至少能让纾解一下心中的抑郁面。
嬴政的目光动了动,落在徐福的脸上。
“看我做什么?”徐福压住打呵欠的冲动,反问嬴政。
“觉得你比寡人更像个好父亲。”
扶苏非常捧场地在旁边道:“是的。”
嬴政瞥了他一眼,突然出声,“阿福,不如你将扶苏也认作儿子?”
“嗯?”徐福有些错愕。胡亥可以认作儿子没关系,因为胡亥并非嬴政亲子,而且地位摆在那里,他以后不会成为嬴政的继承人。但扶苏是什么身份?给他做儿子?嬴政怎么突然想起这样说了。
扶苏也笑眯眯地道:“好呀。”
嬴政盯着徐福。
扶苏也盯着他。
徐福被两人盯得有些发毛,“嗯,这样不会惹来非议?”
不待嬴政开口,扶苏已经先笑了,“以老师和父王现在的关系,本来也算作是扶苏的父亲了,该有的非议也早就有了。”
惊讶褪去过后,徐福就恢复了镇定,“那叫声‘父亲’来听听。”
扶苏立马出声,“父亲。”
床榻上的胡亥似有所感,他翻了个滚儿,迷迷糊糊也跟着叫了声“父亲”。
白捡两儿子的徐福,心中隐隐有什么情绪在翻滚。
其实……还是挺划算的,白捡一个秦始皇,再附赠两个儿子,而这两个儿子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都是史书上赫赫有名的两位公子。徐福的眼眸里漾开了两分喜色。
嬴政看着他的模样,顿时有些心猿意马。
扶苏非常识相地站起了身,顺带还将睡得满面口水的胡亥打包带了出去。
外面的士兵见他出来,忙问道:“扶苏公子有何吩咐?”
“给我另外备个营帐。”他可不敢打扰父王的性.福生活。
徐福有些困顿,拉过嬴政的臂膀,舒舒服服地靠了上去,没有人在跟前的徐福,褪去了他清冷的伪装,这点让嬴政觉得心头格外的舒爽。每当这种时候,他的占有欲就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嬴政将徐福搂在怀里,下巴搁在他的额头上,两个人都懒洋洋地靠着休息了会儿。
很快,天色渐渐暗沉下来,他们才洗漱一番上了床榻。原本徐福脑子里还记得那个三十次,但是一沾上床榻,困倦就席卷了他,嬴政倒是兴致勃勃,但是等他的手滑进徐福的深衣,徐福半点反应也没有,目光往上挪一挪,就只能看见徐福双眼紧闭,轻轻呼吸的模样了。嬴政只能干脆揽住徐福的腰身,紧紧和他贴合在一起,也闭目睡了起来。
他们要睡个懒觉,谁也不敢来打扰,待到二人睡足以后起身,十分神清气爽。
徐福倒是还真有了几分出来旅游的感觉。
嬴政与桓齮等人谈事的时候,徐福就独自在营地里晃荡,偶尔带上扶苏或胡亥。
很快,桓齮率军再次对平阳发动了进攻,这一夜灯火未熄,哪怕是在帐中,也能隐隐听见远处的喊杀声。扶苏和胡亥都待在了营帐中,扶苏面色镇定,胡亥刚开始抓紧了扶苏的袖袍,扶苏的袖子都被抓得皱巴巴的了,胡亥才松开,再之后胡亥也变得轻松了起来。这两个小孩儿的适应力实在够强。
徐福担心无聊,命人做了个简陋古代七巧板出来,然后扔给扶苏,让他陪着胡亥一块儿玩了。
徐福和嬴政则是倚在床榻边上,翻动着手中的书简,各自看得入迷,倒是和在王宫时没有什么区别。
扶苏玩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道:“父王,桓齮将军带兵攻城,父王为何不亲自督战呢?”
嬴政连头也未抬,淡淡道:“督战带兵乃是桓齮该做的事,寡人为何要插手?身为君王,不是事事都要亲自去做的。”
徐福也才骤然想起,这几日虽然嬴政都有过问出战的事,但他却从未插手过桓齮的任何决定,包括战术上也很少给出自己的意见,他始终在营地里做着高高在上的秦王,士兵们不敢轻易来打扰他,心怀敬畏,但同样的,军中的将领和士兵也松了一口气。毕竟正是这样的王上,没有带给他们过分的压力,可以让他们保持平常心态,更有自信地出战。
徐福心跳突然变得快了一些,他不自觉地转头看了嬴政一眼,总觉得这一刻仿佛尽在掌控的嬴政,身上迸发出的睥睨傲气,让他觉得有点迷醉的感觉。
徐福不自在地收起了目光,尽力将心神都放在面前的竹简上,但是这样却并没有什么效果,他的眼前还是不住地浮现着嬴政的模样,耳边仿佛还能听见嬴政低沉的声音,轻轻地抚弄过耳膜,带来让人难以抵抗的惑人感。
徐福轻咳一声,动作有些粗暴地合上了竹简,一股脑儿塞进了身旁嬴政的怀中,随后便挪动身体,往下滑了滑,露出倦色道:“我有些困了。”
嬴政见状立即收起了竹简,将侍从叫了进来,“送扶苏公子和胡亥公子回去。”
“喏。”侍从小心地将胡亥从地上抱起,送着二人离开。
正巧这时桓齮也收兵回营了,他翻身下马,走到营帐外求见嬴政,却被侍从拦住了,“将军请明日再来吧。”
桓齮不敢硬闯,只能先回去了。
帐中的徐福听见了声音,低声问道:“你说这场仗,结果如何?”
“不输不赢。”嬴政淡淡道,声音里带着肯定的味道,他很相信自己给出的结果。
“你怎么知道?”徐福将被子往上拢了拢,”难道王上也学会卜卦了吗?”虽然徐福的面色没有什么变化,但后面一句分明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
“寡人自然知道。”嬴政将竹简放置好,陪着徐福一起拢在了被子里。
徐福的目光不自觉地在嬴政脸庞上打了个转儿。
徐福靠在嬴政的怀中,不一会儿,困倦又袭上了心头,他闭了闭眼,迷迷糊糊地闪过一个念头。好像嬴政还挺迷人的……
嬴政可不知道徐福脑子里在想什么,他就这样拥着徐福,脑子里已经开始规划接下来要做什么了。平阳邑只是他们停留的一个地方,接下来,或许徐福会很乐意和他一同到三川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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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的结果果然是不输不赢,桓齮向嬴政禀报的时候,还微微有些紧张,不过见嬴政面上并无怒色,他才渐渐恢复如常。桓齮虽然没能立即拿下平阳,但也打开了新的缺口,他表示有望在一月内拿下平阳邑。
听上去时间挺长的,但是这在古代来说,已经算是快的了,桓齮毕竟不是什么战神。要知道在这个时代,打一场仗,甚至是可能要好几年功夫的。
徐福也是这个时候才想起,等嬴政一统天下的时候,或许都人到中年了?
……唔,看来在那之前他就要做上国师才好,徐福可不希望自己步入中年,才坐上国师的位置。
不过么,也不知道那个时候嬴政是否还对他有情……徐福想着想着,就觉得胸中升起了点点闷意。
他压下心中的感受,看着嬴政和桓齮交谈。
就在此时有侍从掀起帷帐进来,低声道:“王上,有消息传来。”
“咸阳的消息?”
侍从忍不住咧了咧嘴角,道:“不是,是魏国,魏国大旱。”
徐福嘴角也忍不住翘了翘,真没想到啊,现世报来得如此之快。秦国大旱时,魏王幸灾乐祸,马上率兵攻打秦国,想要借此机会趁虚而入,他那时却没想到,有一日会情况颠倒,自己也倒了大霉吧。
嬴政当即大笑出声,忍不住拍了拍桌案,“好,便令王翦将军往魏国去。”
之前魏国可不曾手软,嬴政自然也不会再手软。
桓齮低声道:“赵国如今也在闹饥荒呢。”
徐福想起之前自己被抓走的时候,那城中不就是缺粮缺得厉害吗?魏、赵两国如今都是受天灾人祸所困扰啊,也莫怪嬴政能将这两国灭了。魏赵两国都不能令百姓安居乐业,被灭是迟早的事。想到这里,徐福心中还有股激烈的情绪在叫嚣着,似乎要破开胸腔挤出来。那是动力。
等到秦国一统之后,徐福定要为嬴政出一份力,让他带着天下欣欣向荣,百姓生活越发富足。
这样想一想,似乎格外的有成就感。徐福心底还有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引以为傲的感觉。与那魏王、赵王做对比,徐福才知道嬴政担任秦王是何等的难得。
魏赵两国实在不值得嬴政再畏惧,他闻言勾唇一笑,道:“既如此,寡人也可放心了,在此停留多日,寡人观桓齮将军的战术,极为出色,想必要不了多久便能大破平阳邑,寡人也就不再久留了,只等桓齮将军的好消息传来。”这番话可以说是表达出嬴政充分的信任了。
桓齮闻言,脸上闪过狂热之色,欣喜不已,忙躬身点头道:“定不负王上之意!”
每次听见这样的话,徐福都觉得心里头有些怪怪的。
嬴政从桌案后站起身来,自然地抓住了徐福的手腕,将他带出了营帐,帐外侍从们已经准备好了,那马车也已经停在旁边了。
扶苏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嬴政,不太理解为什么这么便要走了。
徐福很干脆地先上了马车,胡亥跟个跟屁虫似的,学着徐福的动作也爬上了马车。而此时士兵们已经汇聚到了营帐前,他们激动地看着嬴政,有些不舍王上离开,毕竟王上在此,他们还可以在王上跟前多露一露脸。
嬴政在上马车前,三言两语便轻松挑起了这些人的热血,个个激情奋发,恨不得马上为秦王抛头颅洒热血,攻下赵国。
徐福忍不住掀起了车帘,往外看了看,从他的角度正好能看见嬴政脸上的自信与骄傲,徐福有些触动,手一松放下了车帘,真奇怪,他好像越来越觉得嬴政很出色很厉害了。
嬴政很快结束了离开前的发言,他动作利落地上了马车,很快马车的身影便化作了士兵们眼中的小黑点。
有个士兵讷讷道:“为什么王上会和徐奉常住在一起呢?”
桓齮翻了个白眼,“蠢笨。”
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来的事!
这方营地之中,还在如何激烈地讨论着王上的英武姿态,以及徐奉常的出尘绝艳。而这方,嬴政和徐福才刚刚走了大半天的功夫,就遭遇了截杀。
这一次蒹葭、桑中等人,徐福一个也没带,带在身边的其余侍从,他一个也使唤不惯,彼此之间也没有足够的默契。
他们来得低调,谁会想到,就算这样,竟然也能遭遇截杀呢?
装扮一致,全黑裹身,包裹得密不透风,手中握着利刃兵器的刺客,动作训练有素地扑了上来,他们跟上次在三川郡回咸阳的路上,遭遇的那些人比起来还要厉害许多。
“嗖”的一声,是利箭穿透马车车窗的声音。
嬴政面色阴沉得可以滴出水来,他单手抓住了利箭,掌心被擦出了一道血痕,因为余劲有些大,他的手掌还颤了颤。
这一箭打破了沉静,也让所有人都勃然变色。
胡亥年幼,并不懂发生了什么,还是眼神懵懂,左看看右看看。而扶苏却艰难地咽了咽口水,“父王,他们还会再射箭吗?”拦得住一支,但谁能保证一定能拦住第二支第三支?
徐福的心也紧了紧。
上次他几乎只是个旁观的人,而这次,他却是完完全全和嬴政摆在一起,要一同去承受危机。
马蹄声突然间一片凌乱,刺客们涌了上来,飞箭嗖嗖。
“走!出去!”嬴政一只手抓住了徐福,另一只手便要去抓扶苏。
扶苏抿了抿唇,道:“父王,您照顾父亲便好,我照顾胡亥。”说着,他就将胡亥小心地抱起,当先撩起车帘,跳了下去。
他们二人个子矮小,哪怕是跳了下去,一时间那些刺客也不会立即将目标锁定在他们二人身上。
徐福却皱了皱眉,“上来。”
嬴政有些惊愕,随后狠狠皱眉,强硬拒绝道:“这样不行的,待在马车里,我们看不清外面的情况,反而更危险,而且还有利箭随时射来……”
“我们可以跑啊。”徐福一边说着一边掀起车帘,弯腰去抓扶苏和胡亥,几乎半个身子都露在了外面。
徐福一下子就成了目标。
出于对危险的敏锐性,徐福用尽全力抓住扶苏和胡亥,将他们再度带了进来,耳边又是“嗖”的一声,徐福却是感官有些麻木,那一刻他什么也顾不上了,他将扶苏和胡亥抛回去的时候,同时一脚踹在了马屁股上,马儿嘶鸣一声,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挤开了人群,狂奔出去。
刺客懵了懵,想要上前来挡,却被马蹄踩在身下,几乎是当场便肠穿肚烂,场面好不血腥,一时间倒是镇住了其他人,不敢贸然冲上来。而又有无数利箭对准他们射来,奈何马儿跑得太快,利箭难以准确射中,次次都擦着而过。
马车一路狂奔,身后刺客紧追不舍,时不时又和侍从们缠斗起来。
但就目前来说,徐福的马车里已经是极为安全了。
嬴政都还有些愣。
一般刺客杀上门来的时候,众人都是选择立即应对,将那些刺客杀死再走。或许是出于王权的威严,所以嬴政全然没有想过,根本不和对方打,直接就跑的法子。
那些刺客大概也没想到,他们会溜得这么快吧……
嬴政无奈一笑,心中却压不下那点喜色。
都是徐福的功劳。
马车还在狂奔,而且力道似乎越来越凶狠了。
徐福和嬴政都并未在意,毕竟马儿遇险肯定跑起来快,这样也好,可以迅速甩开追兵。
只是扶苏和胡亥被颠簸得有点难受,扶苏死死地将胡亥扣在了怀中,胡亥睁着一双大眼,不哭也不闹,极为乖巧地靠着扶苏,倒是让扶苏松了一口气,看着他的小脸,就连心中想要呕吐的欲.望都减轻了。
嬴政转头看了看徐福,他的目光骤然变得凌厉起来,他伸手扣住了徐福的手腕,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徐福怔了怔,突然回过神来,紧绷的精神稍微一放松,他便感觉到脸颊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这是又中招了!
上次被箭擦过的地方是脖颈,这次换成了脸……不会毁容吧?这个念头也只是转瞬即逝。
扶苏看着徐福的模样,也流露出了心疼的表情,“父亲……都怪扶苏方才太过鲁莽……”
“不是,不干你的事。”徐福一口截断他的话。当时扶苏的反应可以说是非常出色了。嬴政当时不是也打算带着他们下车吗?
嬴政脸色极为难看,他抬手捏住了徐福的下巴,另一只手轻轻地抚弄过了徐福的脸颊,鲜红的血液和白皙的肌肤相互映衬,带出了一种动人心弦的瑰美,让嬴政觉得胸中灼烧的那把火,慢慢的变了味道。
嬴政强压下心头的躁动和怒火,将徐福揽在了怀中,“等甩开他们,我们寻个地方,寡人为你上药。”
“嗯。”徐福不自觉地咬了咬唇。其实醒神以后,脸颊的疼痛就被放大了无数倍,让他觉得有些难以忍受,甚至想要伸手去抓挠,不过靠在嬴政的怀中,总算得到了一丝丝的缓解。
“父王。”扶苏突然嗓音嘶哑地叫出声,“……那、那匹马好像不太对劲……”
他的话刚说完,马儿似乎为了印证他的话,已经一头扎进了树林子里去,马车和树木的枝叶噼里啪啦缠打在一起,马儿不知疲累地往前狂奔,马车却被枝叶伤害得破破烂烂。
徐福掀起车帘往外看了看。
不远处的树林越来越密了,如果继续往前,马车只会被卡在树木之间。
徐福皱起了眉,他记得自己踹那一脚并不狠啊,怎么会将马儿踹傻了呢?
嬴政跟着往外看去,他的目光落在了马屁股上。
徐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才看清马屁股上插着一支箭。
马车还在狂奔,而且力道似乎越来越凶狠了。
徐福和嬴政都并未在意,毕竟马儿遇险肯定跑起来快,这样也好,可以迅速甩开追兵。
只是扶苏和胡亥被颠簸得有点难受,扶苏死死地将胡亥扣在了怀中,胡亥睁着一双大眼,不哭也不闹,极为乖巧地靠着扶苏,倒是让扶苏松了一口气,看着他的小脸,就连心中想要呕吐的欲.望都减轻了。
嬴政转头看了看徐福,他的目光骤然变得凌厉起来,他伸手扣住了徐福的手腕,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徐福怔了怔,突然回过神来,紧绷的精神稍微一放松,他便感觉到脸颊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这是又中招了!
上次被箭擦过的地方是脖颈,这次换成了脸……不会毁容吧?这个念头也只是转瞬即逝。
扶苏看着徐福的模样,也流露出了心疼的表情,“父亲……都怪扶苏方才太过鲁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