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柳丝丝和狄烨磊说一句话,狄烨磊就被狄宏远叫走了。
“大哥,您可是有事找我?”
二人马不停蹄地从飞马驿站直奔麻城县,到现在都没有片刻休息,二人的精气神都很不好。
狄宏远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问道:“那赵氏就一直陪在爹的身边?”
狄烨磊这时才想起,当年狄宏远之所以会离家出走,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出在赵氏身上。
“她……这些年大哥不在,家里也发生了许多事。就在去年……”
狄烨磊从开头说起,讲到赵氏从家里一步三叩头到娘亲的坟前拜祭,又说到当初的情况,后来里正的调解……他没有丝毫添油加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狄宏远。
“当年,娘亲确实是因她而死,不过她当着全村人的面认了错,加上她已经没有了娘家人,所以……”这也算是在解释为何赵氏还留在狄家的原因。
狄宏远沉思久久,这才长长叹了口气。
“这些年,大哥在外面奔波,也对此事想了很多,也早就想明白了,娘之所以会身死或许是有赵氏的原因在内,更多的,却是她自己不够坚强……”
她不够坚强,所以在听到赵氏的一面之词后狼狈倒退,这才从石阶上滚落导致早产,最后死于血崩,赵氏在此事上确实负有一定责任。
“罢了!此事就这么揭过去了吧。不够眼下却有更重要的事情。”
狄宏远回过头来:“爹临仙逝之时曾经嘱托我们,要将他和娘一起合葬。问题是当初娘是难产而死,所以娘的坟并没有埋在上乡村。眼下我们要将娘的骸骨取出和爹合葬,我担心上乡村那边会有人阻止。”
狄宏远不说起此事,狄烨磊倒是把此事给忘记了。
“那大哥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另择一块地,让先生仔细看过,只要合适我们就把这地买下来,顺便再把祖先的几座坟茔也迁过来。你看如何?”狄宏远征询着狄烨磊的意见。
“此事大哥做主便是,小弟定当遵从大哥吩咐。”
“嗯!既然你没有意见,那大哥就这么办了。”狄宏远说完,转身便离开了。
“大哥,你可见到了张鹏张大哥?”
看着狄宏远走远,狄烨磊急忙喊了一句,也让狄宏远的脚步顿住了,回头看着他。
“见到了,怎么?”
狄烨磊快步上前,站在狄宏远的面前望着他,神色分外复杂:“当年你临走之时,将我托给张大哥照顾。这些年来要不是他,烨磊怕是……早就不在人世了。”
狄宏远有些诧异的挑眉,他没有想到,自己当初临走时的托付,张鹏居然真的做到了。
“我知道了。”
狄宏远没有多说,转身便走出去了。
就这样?就一句我知道了?
张鹏对自己有多好,对他的情谊有多深,狄烨磊可是一直看在眼里,和眼前狄宏远淡漠的表情一对比,让狄烨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握紧双拳站在原处,恨不能重重给他两拳!
就在一墙之隔的外面长廊上,张鹏静静的站在原处,他低头看了眼手中之物,默默回转身离开了,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狄老汉的身后事依然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二天开始,便有无数的人前来悼念。柳丝丝也跪在人群中,身披重孝跟着众人一起朝前来悼念的亲友答谢。由于战乱四起的原因,前来悼念的亲友数目并不多。
“上乡村里正及其夫人前来悼念!”门房的高喊声传来。
想不到,里正也领着里正夫人前来吊丧了。
随着里正及其夫人进门,柳丝丝也急忙随着众人拜下。
等到悼念完毕,里正才走到狄烨磊的身边:“狄三小子呀,听说宏远回来了?也难为他在最紧要的关头赶回来了,也让狄老弟得以瞑目了。可怜狄老弟平日里身体也是这般康健的,最后却这般……唉!”
狄烨磊并没有搭话,只是再度拜了一拜。
“狄三小子呀,今儿我来送狄老弟一程,过些天我怕是不能来了。眼下这战火越演越烈,我那远在外地的两个小子已经派人来接我老头子过去,明天就要启程了……”
里正陆续说了许多,这才不住叹息着离开了。
就连里正也离开上乡村了吗?一时间,狄烨磊也有些迷茫了。
先生很快在距离带温泉的庄园不远处选了一处好的地界,并确定在三日后下葬。
原本像狄老汉这么大年岁的人仙逝,最少应该在家里停留七天以上才是正理,可是眼下兵荒马乱的,谁也不敢肯定明天又会怎么样。加上正好三天之后就是好期,在一番抉择后,众人便点头同意下葬。
三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很快就到了下葬之期。
狄家小辈早在战乱之初就被柳丝丝送走了,二房的几个孩子也被狄高远送走,辛氏去寻找何老一去音信杳无,狄筱兰和狄若凝这两个嫁出去的女儿也没有回来,缺少了小孩和女眷的送行队伍,显得异常冷清。
当狄老汉和姚氏合葬的棺木一起沉入地底时,赵氏突然像疯了一样不停撞击着狄老汉的墓碑。
“你个老不死的,你这就撇下我走了呀!你个没良心的东西啊,你就是死了也不要我陪呀!这么多年了,就是石头也给捂热了呀……”
赵氏悲切切的哭嚎声传出老远,却没有一个人上前拉住她。各自沉默的拿起铁锹,开始填土。
填土的活计不轻,不过几兄弟谁也没有说话快速添着土,堆积着坟头。
由于时间匆忙,狄老汉的墓建造得很是简单,就是一个用泥土加条石垒叠而成的坟包,坟头上飘荡着清明吊,应和着漫天飞舞的纸钱,让人无限伤感。
前来送行的还有一些熟识的亲朋,在墓碑立起来时,纷纷前来拜祭一番,这才相继离开了。
狄烨磊和柳丝丝等人按照习俗,在做好这一切后续事宜后,准备离开时却发现赵氏依然趴在墓碑上,还在那里悲切切的干嚎着半点没有撒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