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正梅眉眼弯弯,向着乐正凯甜甜一笑:“哥,我听说你去了貊阳,可有什么好玩的?”
乐正凯突然觉得自己什么话也问不出来了,他心里恍惚了一瞬,才道:“也没有什么,我是去有事的,可没有时间玩。”
乐正梅便道:“不是会那个帮主大小姐又让你做什么事了吧?”她对韩连翘很是看不顺眼。
“那倒不是!”乐正凯没有多说的意思,只问:“你在督军府过得还好吧?”
乐正梅点点头:“少帅对我挺好的,还特意给我办了生日宴……”她絮絮叨叨地说着生日那天的情形,乐正凯听得心不在焉,倒是乐父乐母听得十分认真,抓住一个小细节都要问个不停。
其实乐正梅在生日那天跟蒋立志接触得并不多,除了刚开始坐在一起吃饭以及一起到各桌敬酒之外,倒都是跟万俟景渝在一起的。反正那时候蒋立志身边有个葛欣媛,她看着就烦。刚巧葛欣媛也不耐烦见到她。
此时说起蒋立志的种种,她多半是将万俟景渝的事情往他身上套。
乐正凯信手剥着手边的榛子,听着他们越说越兴奋,一时半会儿也不好说离开,心不知不觉就飞到了沈君怡那儿去了。正出神间,猛然手背被乐母打了一下,乐正凯吓了一跳,几乎本能地就要用擒拿手,待到反应过来手指已经碰到了乐母的皮肤。
乐母也是吓了一跳,她本想让儿子不要光顾着自己吃,也给妹妹剥点的,没想到打儿子一下,他这么大反应。一旁的乐父道:“你干什么?大过年的,还要对你母亲动手了?”
乐正凯表情讪讪的,面对自己的家人,他不喜欢绕弯,此时也想不到什么油滑的话来圆场,只是讷讷的不说话,倒是乐正梅道:“哥哥也是无心的,不要怪他了!”
乐父心中兀自不满:“这个臭小子,以为自己本事大了,就不将家里人放在眼里了。你可知道,我们家功劳最大的是梅梅!要不是她嫁给了督军的公子爷,我们家的厂子早就倒了,你老爹现在也做不到华商会副会长的位置。”说是副会长,其实商会里面的大小事务已经多数由他决断了。云德开自从上次重病之后几乎不管事,而他那个儿子,资历尚浅,不足为虑。
乐父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心中很是得意,基本上闵州华商会下一任会长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这一切都是多亏了女儿乐正梅。
乐正凯心中对父母用女儿去巴结督军府很是抵触,只是乐正梅自己愿意,他也不好说什么,况且妹妹现在也说她过得很好。
乐父数落了一阵,便道:“正月底有一批货要进来,到时候要走你们飞鹰帮的码头,你给安排一下。”乐家并没有自己的码头,运进舶来品向来都是租用飞鹰帮的码头,因为乐正凯是飞鹰帮的双花红棍,地位非常之高,所以一般都是象征性的收一点钱。有时候飞鹰帮的人还出力帮他们卸货。有了这条便利,乐家的生意才能做到现在这么大。
现在乐父用飞鹰帮的码头,就像是自己家的一样,用得理所当然,仿佛跟乐正凯没有半毛钱关系,而乐正梅却成了乐家的大恩人。虽然乐正凯疼爱妹妹,但是对于父亲对飞鹰帮的无礼还是有些不舒服。
他从小跟着师父在飞鹰帮长大,对于飞鹰帮的感情可以说比对父母还深。此时听见父亲说有货要进来,便问道:“都是些什么?”
“哟,你这个时候倒是知道关心起家里的生意来了?我们前阵子受到洋货冲击的时候,你怎么不管?”乐母刚才吓得脸色煞白,现在缓过劲儿来了,不由腾起莫名怒火,说话都带刺。
乐正凯碰了一鼻子灰,知道先前是自己失误,也不争辩,只说道:“我总要弄清是什么东西,若是里面夹带了违禁品,飞鹰帮可不能趟这趟浑水!”
乐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小子翅膀硬了?你到底是不是乐家的人?怎么胳膊肘往外拐?我们家只不过是做些小本生意,你帮不上忙也就算了,还要在这里添乱!早知道这样,我们当初就该把你扔进粪坑里淹死,只生梅梅一个人就好了!”
乐正凯听了这话,心里很是不舒服,不过对方是他的父亲。他虽然手指捏得咔咔响,还是忍了:“我还有事,先走了!”其实乐家的生意他并不是一无所知,乐父在背地里和别人合伙开了一家烟管,若不是这样,他们乐家哪能发家这么快?
乐父气得将茶盅都扫在地上:“你个小王|八|蛋!走了你就别回来!”
直到乐正凯走出了小院,发动车子的时候还能听到乐父骂骂咧咧的声音。他突然觉得无限疲累,一个人在街上兜了一圈,才想起来,想要问乐正梅的话,根本就没有找到机会问。
他想了想,还是去了趟惠悦饭店。惠悦饭店此时已经歇业了,玻璃门上贴着大红的窗花、福字,门锁上挂着一块牌子,要到正月初八才恢复营业。
闵州别的酒楼、饭馆都承办新年宴席,唯有惠悦饭店从年三十就开始歇业,从不接办任何新年宴席。无论是谁来都一样,想要在惠悦饭店办年宴,只有等到正月初八之后。
乐正凯心里烦闷,自己去旁边的小酒馆买了一瓶酒,拎到车上,拔开盖子就对着嘴灌下去。
人越是想要喝醉的时候,便越是喝不醉,只是越喝越难受。
他在方向盘上趴了片刻,到底还是放心不下沈君怡,直接驱车回去了。
君怡的状态还是那样,昨天下午云梓骞还来问过有没有消息,但是看见君怡这样,他私心里便不愿意说,只说有了消息一定会通知他的。
乐正凯回去之后一身酒气,自己闻着都难受,吩咐人打了热水洗漱过了才去看君怡。
君怡依旧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说话,也不吃药。乐正凯怕送到医院毁了君怡的闺誉,自己拿了注射器给她注射。
“君怡,昨天云梓骞来了,要不要让他来见见你?”尽管心里很不愿意就这样将她还给云梓骞,但是看她这样仿佛一个人偶娃娃,心里又很不好受,他喜欢原来那个生机勃勃的沈君怡,那个在马场上跟他一比高下的沈君怡。那一刻君怡光彩夺目,令他挪不开眼睛,然而现在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生命力。他心里想着,或许这些亲近的人能够让她重新活过来。
君怡仍然不动,甚至眼睛里的神采都没有变,但是乐正凯转身要走的时候,她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