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争吵过后,周玉柔却突然对靖安王世子转变了态度。
靖安王世子每日下朝回来后,都能喝到周玉柔亲手煮的羹汤。她待他柔情似水,每日也愿意与他同床共枕,眷恋缠绵。甚至亲手为他缝制衣裳,将他起居饮食照顾得无微不至,俨然是一名温柔贤淑的好妻子。
周玉柔的改变,让靖安王世子欣喜若狂。
这些日子以来,两人就仿佛真正的夫妻般,如胶似漆,恩爱极了。
清晨起来,要水清洗身子后,周玉柔转出屏风,一串珠帘相撞的声音,她撩开珠帘从内室出来,送靖安王世子出门。
靖安王世子握着她的手,含满柔情的眼睛看着她,不舍地道:“玉柔,可能会晚些回来,你……”
周玉柔笑得温婉:“没关系,我等你回来。”
目送靖安王世子出了门,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周玉柔方才收起视线,脸上温柔的笑意已消影无踪。
她转过身,冷淡地吩咐在屋内候着的墨荷道:“去把我的药端来。”
墨荷瞬间变了脸色。
她自然知道,那药是什么,顿时着急地道:“可是,小姐,那药不是……”
秘密被发现,周玉柔也毫不为所动,只冷冷地道:“让你去就去。”
“……是。”
墨荷不情不愿地应了声,退出了房间,向旁边的小厨房而去。
小厨房空无一人,只有正在灶上温着三副药。一副是大夫开给周玉柔调养身子所用的药,另一副则是周玉柔的避子汤,还有一副是墨荷偷偷熬的。
她看着灶上的药,一丝丝青涩缠满心头,黯然与思念为双眼抹上水色柔情。
那一天的事情,她与靖安王世子谁也没有提起过。她知道,他是将自己当成了周玉柔,但她是心甘情愿,能得到他半分的宠爱,她已满足。她不想破坏周玉柔与靖安王世子的感情,他不愿说,她也不会主动提起。
但是,为什么小姐不愿意怀上世子的孩子呢?这明明是一件莫大的幸事。
若是她,能为世子生下一个孩子……
一声干涩的笑声从她喉咙中滚落而出,墨荷抚上自己平坦的腹部,只觉得怅然失落,
蓦地回过神来,她一咬牙,将已升入碗中的避子汤倒掉,换上了她晨起时偷偷熬好的安胎药。
*
凌帝龙体抱恙,近日朝中的大事,都是由卫王一手主持。
卫王让卫王世子跟随在身边,学习处理一些事务。只是一些朝政大事,卫王并不允许卫王世子插手。
诸如这天,卫王收到心腹传来的消息后,立刻寻了个藉口,将卫王世子打发了。
卫王世子满腹心事,当时并未多想。他只想借着这次进宫的机会,前去拜访陈妃一趟。
因着卫王妃担心沈乐蓉在宫中过得不习惯,特意让他给她捎去些物件。
离开宣正殿时,卫王世子再次在殿外遇到了沈桓。
沈桓却对他视之不见,一句话也没说便与他檫身而过。
卫王世子怔了一怔,转过身看向他的背影踏入殿中,微微皱眉,方才转身离开。
御花园是前往芳菲宫的必经之路。
还未走到芳菲宫时,他便已在御花园见到了正在赏花的陈妃。她正被一群太监宫女簇拥着,心情显得不错,两名贵女站在她身旁,闻声细语地与她说些什么。
唯独不见沈乐蓉的身影。
显然是看到了他,陈妃朝他看了过来。
卫王世子收起思绪,不动声色地走了上前,行了一礼道:“见过陈妃娘娘。”
“快起来。”陈妃打量着他,笑道,“可位可是卫王府的世子?时常听你父王提起你,今日一见,果然是一表人才。”
卫王世子道:“娘娘夸奖。”
陈妃笑道:“听说世子还有一位妹妹?过几日,本宫想举行一场赏花宴,若不嫌弃,本宫想邀世子和韶颜郡主进宫赏菊,不知世子可否愿意?”
卫王世子动作微微一顿,遂即道:“这还需问过家妹的意思。”
陈妃道:“好,那就请世子转告本宫的话了。”
客套了几句话,卫王世子行礼告辞。
在出宫的路上,他眉头紧皱,神色愈发凝重。
父王说沈乐蓉被陈妃宣召入宫作陪,和陈妃为何说自己从未见过沈乐蓉?
*
离开皇宫,卫王世子并没有直接回到卫王府,而是借着拜访苏珩的名由,去了一趟端郡王府。
因上次澜泱河的事情,苏琬只觉得尴尬极了,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卫王世子。她本不想见他,但因云和郡主正在静养,不方便出来迎客。
苏琬也不想打搅云和郡主,还是出来了。
她命丫鬟端上茶点,客气地问:“世子可是来找大哥?今日大哥……”
“不,苏姑娘,我是特地来找你的。”卫王世子却单刀直入,见苏琬神色微僵,又急切地道,“苏姑娘不要误会,我不是……我只是想向苏姑娘询问一事。近几天来,蓉儿可有来找过你?”
沈乐蓉?韶颜郡主?
苏琬微微一怔,不知他为何问起这事,但还是如实告之了他:“这几天,郡主都没有来找过我。不过前些天,郡主约了我一同外出,但到约定的时候,郡主却并未到来。”
她又问:“世子这般问,莫非是郡主出了什么事情?”
“多谢苏姑娘,乐蓉并没出事,是我多虑。”卫王世子道,眼中的神色又添了几分凝重,“我还有其他的事情,就不作打扰了,告辞。”
他并未多说,得到了答案之后,便告辞离去。
苏琬停在原地,目送着他步伐匆忙的背影,陷入了疑惑当中。
*
宣正殿内,卫王正与几名心腹在商谈朝中的大事,不知说到什么,他爽朗地大笑起来。
“好好,若这事办妥,本王必定重重有赏。”
被他夸赞的大臣连忙拱手谦虚道:“卫王过奖了,这不过是下官的本份罢了。”
卫王笑道:“本王向来都是赏罚分明,断然不会亏待了你。”
抬眼时,正看见沈桓踏入殿中。
他心中得意,于是故意扬声朝沈桓道:“秦王,你来得正好。镇国大将军即将告老还乡,本王正在跟几位大人商量接替镇国将军一职人选的事情。本王和几位大人认为刘袍辉大人是极为合适的人选。还有驻疆大使……”
“哦,是吗?”沈桓停下脚步,慢条斯理地道,“卫王可是说曾经担任镇抚使的刘袍辉?本王昨日已将他就地处决了。”
卫王神色登时一变,立刻脱口质问:“你!秦王你怎能……刘大人向来克己守礼,一心为百姓谋福,不知他所犯何事,秦王竟无视律法将他就地处置?”
“行刺当朝王爷,应论以什么样的罪名?卫王如此熟知本朝律法,应该再也清楚不过吧?”沈桓微微勾唇,看他的眼中充满讥讽的神色,“刘袍辉欲要行刺本王,被本王当场诛杀,本王也不过是正当的防卫罢了。”
“至于卫王所说的驻疆大使,那就更加不巧了。本王这次进宫,是特意前来将此事告之卫王。”
沈桓看似漫不经心地道,不等卫王开口,他便随手将一卷轴扔到地上。
“本王在刘袍辉的府中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本王相信,这东西……卫王一定也很感兴趣。”
啪!
一声落地的声响。
卷轴在地上铺开,宣正殿内一时噤若寒蝉。在场的大臣都看向了沈桓,深色莫测。气氛颇为凝重,无人敢上前。
卫王盯着地上的卷轴看了半晌,只觉得心中怒火翻腾,但最终还是忍耐下来,朝一旁的内侍使了一个眼色。
内侍会意,立刻从地上拾起卷轴,谨慎地查看了一番,方才交到卫王手中。
卫王展开卷轴,飞快浏览了一番,神色顿然僵冻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