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们……”玲慧郡主踉跄一步,目光从宣旨的宦官、沈桓、许长瑞、清儿以及王氏身上一一扫过,面若白纸般苍白,原本嫣红的唇也淡得几近没有血色,“是你们串通陷害本郡主的,对不对?!”
这道突然而来的旨意,原来并不是什么荣耀,而是赤`裸`裸的羞辱!仿佛是在讽刺她,她也就只配跟一个贱婢共侍一夫了!
难怪这道圣旨会由这秦王来传,他分明是为了苏琬出气而来!
玲慧郡主瞪向沈桓,满脸怒容:“一定是你!上次在公主府,你便替苏……”
沈桓挑眉,看似漫不经心地打断了她,道:“靖安王府郡主在胡言乱语些什么?这道旨意,不是你们亲自向皇上求来的吗?”
玲慧郡主喃喃道:“什么?”
“半月之前,靖安王进宫向皇上言明郡主早已有了心仪之人,皇上念靖安王多年以来镇守边疆,便赐下这道圣旨,成人之美。”一顿,他拖长了语调,笑道,“再说,靖安王府的郡主与许家公子的确是天作之合,千万不要辜负了皇上一番美意才是。”
好一个“天作之合”!沈桓刻意咬重的字音,字字句句宛如一把利刃,直插得玲慧郡主鲜血淋漓。
玲慧郡主的身体摇晃了一下,目光转向了靖安王和靖安王世子,急切道:“父王!大哥!你们可要为我做主!”
靖安王世子赶紧上前搀扶住玲慧郡主摇摇欲坠的身体,面色不虞道:“这位公公,你这般说是否太过份了?分明是许府骗婚在先,怎能算作抗旨不尊?若是皇上知道许府的所作所为……”
宦官神色不改,依然淡道:“这是皇上的旨意,洒家只是为皇上传话。皇上为靖安王府的郡主与许公子赐婚,现在郡主当众悔婚,岂不是当众打皇上的脸?这不是抗旨不尊是什么?若世子有何不满,可直接进宫禀明皇上。”
靖安王世子面色僵了僵,很快将目光从宦官身上移走,落到许尚书的身上,目带威胁道:“许尚书,我妹妹今日身体不适,成亲的仪式可否暂缓?”
许尚书脸色难看极了:“这……”
“靖安王府真是让本王大开眼界,说悔婚便悔婚。”沈桓冷笑数声,踱步到靖安王的面前,直视他的目光冰冷入骨,“连皇上的旨意也敢胆违抗,还是说,靖安王对皇上心生不满……怀有逆反之心?”
一顶大帽子扣下,靖安王浑身一震,脸色变幻莫测。
玲慧郡主从靖安王世子怀中挣脱出来,跑向了靖安王,急急唤了一声:“父王!”
靖安王却是一掌扇了过去:“逆女!”
啪!
清脆的一声响,玲慧郡主难以置信捂住了脸:“父王,你打我?”
靖安王世子亦不能相信地看向自家父王。
“抱歉,小女不懂事,让各位见笑了。”靖安王目光转向前来观礼的宾客,从容大方地赔笑道,“仪式不会取消,靖安王府,也不会悔婚。”
沈桓向许尚书瞥去一眼,淡道:“既然靖安王已经表了态,那许尚书,这亲你们还成不成?”
不等许尚书开口,一旁的王氏已经抢先接话,她连连点头道:“这亲,自然要继续成的!自然要成的!”
儿子娶了靖安王府的郡主为正妻,转眼间妾侍又因为长公主的缘故被圣上抬为平妻,往后儿子背后有着靖安王府,又有大长公主的荣宠,这对她来说,都不是亏本的买卖。
王氏自然乐意至极。
玲慧郡主脸色煞白地看向靖安王世子:“哥哥……”
靖安王世子看了神色淡漠的父王一眼,又看向玲慧郡主,只能忍痛劝道:“妹妹,听话,先把亲成了,有什么问题,等礼成之后再说。”
玲慧郡主瞪大眼睛,嘴唇翕动:“哥哥!为什么连你也……”
她的怒气无处可发,只能将矛头对准清儿,一脚向她踹了过去:“你这贱人!”
原本得意洋洋的清儿被踹到在地,尖叫一声。
“啊!”她弯腰捂住了肚子,滴泪横流,“夫君,我的肚子痛……”
王氏脸色一变,不由慌了起来,忙吩咐下人道:“还不快去请大夫!”
许长瑞亦是神色一变,痛惜地将清儿护在怀中,心疼道:“郡主!清儿她怀着孩子,你怎么能这般对她?”
“许长瑞!你明明与我说过,你后院这贱婢只是常安大长公主强塞给你,现在这孩子又是怎么回事?”玲慧郡主指着清儿的肚子,气得浑身发抖,“莫非是凭空而来?!”
许长瑞眼神闪躲,只道:“我已经到了适婚的年龄,男人三妻四妾纯属正常,即使有一两个侍妾通房,也正常不过。”
“你——”
这时,主持婚礼的礼官看向了靖安王:“吉时快过了,错过了吉时便不好了,王爷,您看——”
靖安王沉默了片刻,最终道:“仪式继续吧。”
沈桓淡淡地道:“既然圣旨已经宣了,那本王就不再作打搅了。”他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靖安王府的郡主与许家的公子,果真是……天作之合。”
许尚书一愣,忙道:“王爷不留下喝完小儿这杯喜酒再走吗?”
沈桓容色冷漠道:“免了,本王还有其他要事,尚书请自便。”
“是是,恭送王爷,王爷慢走。”许尚书擦去额上的虚汗,目送着沈桓一行浩浩荡荡地离开,差点五体投地。
“吉时到——”
话音落下,玲慧郡主立刻被两名孔武有力的婆子压到了堂前,被强迫着盖上红盖头。
“你们放开我!”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礼成,送入洞房!”
玲慧郡主面如死灰,最终被两名婆子压着行完了礼,送入了新房。
“他身为尚书之子,避免不了三妻四妾,到那时候,你就会发现他跟你有的甜言蜜语也会出现在他与别的女人之间。他会宠爱别人,他会冷落你,甚至渐渐地会不信任你。妹妹,难道你能忍受这样的生活吗?”与许府定亲之前,兄长劝诫自己的那番话还历历在耳。
那满目喜庆的红色,百姓们赞美的话语,宾客们道贺的声音,什么天作之合、天偶佳成,统统成了莫大的讽刺。
她原以为抢了苏琬的如意郎君,没想到抢来了一个这般的东西。
是了,那苏琬呢?!
为何今天没有看见她的身影?
她一定是躲在暗处,偷偷看着自己的笑话!
玲慧郡主攥紧了嫁衣一角,艳丽的面容扭曲得如同恶鬼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