屁股还没坐热,小丫鬟就把刚刚制定好的学习计划尽数交代了一番。这些计划自然是金馆的规矩,但凡艺妓都要学习,而且是有时间限制的。
规定的时间内必须学会某一样,否则到时不止会扣接客的钱,还会不给饭吃。
做什么生意都是有成本的,这一点柳婵知道,只不过没想到这金馆这般成熟,规矩完善,还很严格。
金馆里有各种师傅,琴棋书画,形体语言,简直丰富。
老鸨子想让柳婵专攻短笛,因为目前为止,金馆艺妓之中没有会短笛的。
柳婵没有任何意见,反正她也不是真的来卖身的,得找机会打听那吸精鬼的事情。
分给她的小丫鬟貌似知道一些,不过套话不能套的太明显,这小丫头挺聪明的。
夜幕降临,房间里只燃了一盏油灯,而且里面的灯油也没有多少了。不用过问,柳婵就知道为啥这么抠,她今天新来,并且还没有正式接客没有赚钱,能给她一盏油灯已经很大方了。
晚饭也是凑合,肉很少很少,反正饿不死。
小丫鬟回去休息了,这小丫鬟比小姐还要牛气,不过也是,在金馆这种地方,能赚钱有名气的才是主子。如她现在这新人姿态,还比不上下人,至少下人能做事。
站在门口,柳婵贴在门框上,以一只眼睛向外张望。远处的楼阁灯火通明,欢声笑语不绝于耳,夜里是金馆最热闹的时候。
这地方,帝都的达官贵人是常客,所以,她最好速战速决。要是撞见了认识她的人,那事情可就热闹了。
估摸着,柳承昭会发疯。
撇嘴,柳婵将房门关严,随后转身,进入视线当中的一个人影吓得她眼皮一跳。
“阿西吧,你站在这儿吓人呢?你怎么进来了?”莫名其妙忽然出现在屋子里的是长修,他站在房间正当中一点声音都没有,甚至连呼吸声都没有,吓死个人。
“窗子。”长修很淡然,看着柳婵那横眉竖眼的样子,显然她今天过得还不错。
看了一眼窗户,明明是关上的,他到底是怎么做到进来没发出一点声音的?
上下扫视了他一通,柳婵走过去,“妓院这地方没想到大师还真会涉足,你就不怕忽然来人瞧见你。”和尚逛妓院,可是有热闹了。
“不远处有人守着,看来他们是怕你逃走。”长修坐下,淡淡道。
挑眉,柳婵然后点头,“可能,毕竟我卖身的钱还在兜里呢。拿了钱,很有可能会逃跑,派人看着也在情理之中。”
“今日可打探出什么消息了?一切还是尽快的好,太迟恐生变。”长修看着她,每个字都充满了危机感。
“生变?也有可能,我若笨得要死也学不会一两招本领,老鸨子真可能让我去接客,用*接客。看这蜡烛就知道了,妓院里可不养吃干饭的人。”柳婵撇嘴,这妓院里的规矩她今日算是清楚了。
“既然如此,那就尽快打听清楚那女鬼的死因,埋在了哪里,生前住在哪里,死时在哪个房间。”长修微微皱眉,他对这里的情况并不看好。
“大师你不会害怕了吧?害怕你被发现,还是害怕我被逼接客啊?要是到时不行,大师你就花钱点我,反正大师有钱。”柳婵翘起腿,她可有法子。
长修恍似无言,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
“今天分给我那个小丫鬟似乎是知道些什么,不过我怕打草惊蛇就没有多问。明日我再向她打听打听,实在不行就出点钱,总是没人会和钱过不去。”柳婵也觉得速战速决的好,被长修说的,她也有点担心了。被逼接客不要紧,要是被认识的人看见她了,那可大事不好了。
长修微微颌首,速战速决的好。
“大师也瞧见我了,安然无恙,天色晚了,大师就回去吧。”今天太累,她想睡觉。
“潜进来不容易,我现在出去很可能会被发现。”长修却不动,只是淡淡道。
缓缓挑眉,柳婵看着他,“所以,长修大师今晚不走了?”
“若是被发现,你打算怎么解释呢?”长修面无波澜,显然他若是被发现了,他肯定会把她供出来。
无言,柳婵撇撇嘴,“随你吧,有个得道高僧给我守门,我能安心睡大觉了。”
起身,柳婵直奔那张小床。床不大,上面铺着的被褥也不怎么样,但好在还算干净。
翻身躺下,柳婵看着床顶,细思明日该怎么办。
明天她就得上课了,那小丫鬟会一直跟着她,所以找机会向她打探。
蓦地,轻轻地琴声从远处飘来,寂静的夜里,恍似添上了一道彩色的光。
柳婵眨眼,“这是元琴姑娘在弹琴吧?那小丫头说,现在会弹琴的只有元琴姑娘。”
长修起身,一步步走至窗边,将窗子推开少许,那琴声就更清晰了一些。
“合和曲,这琴不对。”长修忽然道。
“嗯?什么意思?”柳婵侧起身,以一只手撑着头,看着站在窗边的长修,他身形颀长,几分瘦削,看起来就更像一个得道高僧了。
“合和曲,这曲子寻常人弹不出来,不止要琴技非凡,而且还懂得离魂之法。这弹琴的,怕就是那无暗先生。”长修的手搭在窗棂上,一字一句道。
闻言,柳婵猛地坐起来,“无暗先生?”下床,柳婵快速的跑到窗边,听着那琴声,一边不眨眼的盯着长修。
“很有可能。人被迷惑,所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那个吸精鬼不就是说,她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你说这曲子会迷惑人?离魂?三魂七魄少了一魂一魄,都是这曲子的功劳。”原来,是这样。
“眼下弹琴的人不管是谁,都有重大的嫌疑。”长修垂眸看向她,低声道。
眸子发亮,柳婵弯起唇角,“既然如此,这正是个好机会,不去看看岂不可惜?”
“好。”长修微微颌首,他也是这么想的。
“诶,说好了,你不许再拎我的衣服。那次我穿着男装也就算了,男装结实。我现在这是裙子,轻轻一扯就坏,要是给我扯坏了,你可别怪我怒上心头把你衣服给撕了。”没等他指挥如何溜出去呢,柳婵立即先声明。上次长修拎着她从楼上跳下去,摔得她满身都是灰。
没理会她,长修先行一步,顺着门溜出去,他没发出一点声音,好像自己就是空气。
柳婵瞪了瞪眼,随后跟上。
这小院儿不远处果然有人看守,身形彪悍,一看就是练家子。
站在树后,两人远远地看着,柳婵不禁无声咒骂,妓院这种地方果真是来容易走很难。
盯着,柳婵微微眯起眸子,要是自己真的和他们打架,是真打不过。
手腕一热,柳婵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是长修。
“走。”他声音很低,传进耳朵,甚至几分痒痒的。
没有任何语言,柳婵跟着长修顺着树丛后走,尽力的不发出任何声音。
“长修大师,这种事情你真是做的得心应手。慢点儿,我的头发被树枝勾住了。”真麻烦,做女人麻烦的要命。
长修放慢脚步,等着柳婵把自己的头发解救下来,然后继续前行。
“诶,琴声停了。”蓦地,柳婵忽然听不到一直持续的琴声了。
“嗯。”长修也听到了。
“快快。”柳婵着急了。
俩人快走,前方的长修忽然停下了脚步,柳婵也立时停下。仰头看着长修,他背靠着墙,旁边就是一个已经关上的小栅门。
俩人面对面,柳婵看着他,“就是这儿?”
“嗯。”微微颌首,长修确定。
微微皱眉,柳婵抬手按在长修身侧的墙壁上,然后缓缓歪头往那栅门处看,透过竹制栅门的缝隙,瞧见那烛火幽幽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