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宗城中,萧勉和丁开山穿街走巷。
“敢问丁兄,这万宗城中不禁私斗吗?”
说这话时,萧勉更多的是好奇而非胆怯,便仿佛方才一招逼平宫本川之介的人不是他一般。这让旁边的丁开山升起一股无力感:本来丁开山还以为那宫本川之介不过是个银样镴枪头呢,可是方才和对方相持的那片刻工夫里,丁开山却分明感受到了一种堪称致命的威胁。偏偏就是这种能够威胁到自己生死的异域修士,在萧勉眼里竟好似不过如此而已。
难不成,这斗剑会的魁首真的厉害至此?
再一想到之前萧勉比自己更早发现严岩一事,丁开山对萧勉不由得更加高看三分,表现得也更加真切。
“万宗城严禁械斗,但并不禁制各自流派之间的相互挑战。因为万宗城本就是散修之城,城内三十万修士中九成九都是散修出身,大小流派数以万计,其中不少散修一个人便自称是一个流派。为了扬名立万,散修往往会打着流派的名义向对方流派发起挑战,同样是为了声誉的原因,被挑战的流派很少会选择逃避,就算明知不敌,也会拼死一战!”说到这里眼见萧勉眉头紧蹙,丁开山笑着解释道:“萧兄不必误会,所谓的拼死一战也不过就是说说罢了!”
“哦!想来万宗城方面应该有很完善的管理章程吧?”
“那是自然!当然更主要的是:散修,作为修行界最底层的群体,要让他们舍生忘死可是很难的!绝大多数的比斗,都会在分出胜负之后便自行终止;偶尔有一些势均力敌之战,也都会有万宗城方面的金丹强者坐镇,以避免误伤;至于有人蓄意谋害的话,一经查实,罪当论死——当然要想在万宗城中杀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又是为何?难道万宗城中随时随地都有金丹强者维持秩序吗?”
“怎么可能!?万宗城中的金丹强者虽然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但相比起总数三十万修士的庞大数量来说,还是太少了。再说金丹强者哪个不是勤于修炼的前辈高人,若不是万宗城规定每个金丹强者必须定期轮流协管万宗城的只需,恐怕谁也不会来出这个头呢!”说到这里眼见萧勉百思不解,丁开山只觉得心情舒畅,哈哈大笑着解释道:“只因为万宗城中设置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禁制——限速飞行禁制!”
“限速飞行禁制?果然是匪夷所思!听丁兄这意思,万宗城中并不禁制飞行,但是却对飞行速度有所限制?”
“不错!看到头顶的三座大山没有?”言辞间伸手一指上空,就在萧勉抬头仰望时,丁开山言道:“那三座大山便是佛家小须弥山,道家无量山和儒家的岱宗山,乃是三大教前辈先贤以大法力拘来的天外神山,据说本身就具有地磁之力,可自
行悬浮不倒,堪称神迹。万宗城中虽然不禁飞行,但必须在三大神山之下才行,不然就是冒犯三大教!至于限速飞行禁制,乃是修士的飞行速度超过一定上限的话,便会被传送到一处幽闭场所,呆够禁闭时间之后才能出来。”
“三大神山?原来如此!”
当听到丁开山说那三大神山具有地磁之力时,萧勉就心头一动,再一听到那限速飞行禁制的设定,萧勉更是打从心眼里佩服万宗原的前辈高人:这个限速禁制的存在堪称是对弱势者的一大保护,好人若是遇险,只要没有一击毙命,便可以凭借超速主动进入幽闭场所,借此逃过一劫;可是坏人若是干了坏事想跑,就没那么轻松了,万一被关入幽闭场所,十有八九便会面临万宗城方面的盘查,到时候难免落网。
当然世事纷杂,绝不可能简单的划分为好人坏人,但限速飞行禁制的存在还是彰显了万宗城扶持弱者的精神。
“但不知这限速上限是几何?”
“在下曾经尝试过,若是全力飞遁,便会进入幽闭空间,以此类推,萧兄恐怕要将速度控制在八成左右,才是安全的。”丁开山这番话等于是承认自己不如萧勉,却没想到他到底还是低估了萧勉,暗自将丁开山一路上的飞遁速度和自己全力飞行的速度做一个比较之后,萧勉淡笑不语:“如此说来,这限速飞行禁制只对筑基期以下的修士有用了?”
“那是自然!金丹强者何等身份,再说他们若是要杀筑基期修士,又哪里会给对方逃入幽闭空间的机会?”
丁开山这话说的理所当然,却让萧勉心头苦笑:自己方才还以为万宗原是讲究人人平等的散修天堂呢,如今看来,修行界根深蒂固的阶级观念还是深入人心啊!
这么想着,陡然见到丁开山停下了脚步,萧勉不由一愣,顺着前者的目光望去,就见不远处耸立着一座宅院。
“这里是?”
“这是我农家流散修心目中的圣地!”
这么说着,丁开山头也不回地踏进了那处小院,萧勉虽然心有所感,却忙不迭的跟了进去。
此处宅院范围不大,进了院门正中是一条过道,过道两侧被开垦成了两块平整的土地,地里种植着一整片萧勉曾经卖出过的四阶灵草凝露草。只是这凝露草的品相比萧勉当初得自李牧道的还要出色,更诡异的是,如此足以让金丹强者垂涎的极品凝露草,竟然就这么随意的栽种在小院中,既无一人看守,又无一人偷窃,实在让萧勉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再一想到丁开山之前的言辞,萧勉也就恍然了!
果然,不多久之后,萧勉便在小院后堂见到了那位农家流的元婴老祖——玉锄老祖!
就见那玉锄老祖须发皆白,
满脸红光,丝毫也看不出行将就木之色。不过萧勉再一想也就释然了,玉锄老祖虽然号称寿元将近,但毕竟还有十数年寿元,岂会显露出病态?
再看玉锄老祖穿着打扮和寻常农夫无异,一身葛衣短装,挽起的裤腿边甚至还能看到点点泥渍,脚上的草鞋更是沾满泥浆,唯一不同的,怕就是他悬挂在腰间的那枚玉锄。
那玉锄长不多七寸,晶莹剔透,煞是可人,想来玉锄老祖的名号倒有一大半是落在这件玉锄之上呢!
“回来了?不错!不错!出去转一圈,黑了不少,也瘦了不少,很好!很好!”宛如寻常人家的邻家叔伯,玉锄老祖熟络的和丁开山打着招呼,只是这言辞却让萧勉颇有些吃不准其中的意思。感情在玉锄老祖看来,又黑又瘦就是好啊?便在这时,给玉锄老祖请过安之后,丁开山已经指着萧勉介绍道:“此番徒孙无故恶了那白家三小姐,若非这位萧兄一路照应,怕是再也见不到师祖您老人家了呢!”
丁开山这话让萧勉又是一惊:徒孙?师祖?
好家伙!
合着这丁开山竟然是玉锄老祖的徒孙?
丁开山这小子,隐藏得可真够深的啊……
只是还不等萧勉多腹诽片刻,玉锄老祖的目光已经挥洒在他身上。
按理说,萧勉见过的元婴老祖也算不少了,玉锄老祖的注视带给萧勉的感觉却很奇怪,既不像元妍老祖那么阴沉狠辣,又不像丹丘生那么深沉似水,虽然书生的目光已经很是柔和了,但如今玉锄老祖的目光却比书生还要平和。
在这种目光的注视下,萧勉根本无法将面前的老者和一个叱咤风云的元婴老祖联系在一起。
可就是这么一个平和的老者,却独自撑起了万宗原九流中的农家流一脉,被无数灵农视为靠山和依赖。
“不错!不错!”边看边点头,玉锄老祖笑得欢快,却把萧勉看的浑身不自在,心说难不成自己也又黑又瘦了?便在这时,玉锄老祖淡然言道:“听闻在朝阳门口,有一个黑衣人击败了东吴州而来的异域修士,想必就是你吧?”
玉锄老祖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萧勉悚然一惊,方才他和那宫本川之介的冲突不过发生在片刻之前,此后就和丁开山赶来此处拜见玉锄老祖,却不想玉锄老祖已经知道了此事。
难不成,这看似忠厚的玉锄老祖竟然派人监视自己?又或者,那看似真诚的丁开山竟然暗中传信给了玉锄老祖?
“呵呵……,小家伙,心思倒是不少!”言辞间,玉锄老祖笑得更欢,而后自顾自的说道:“万宗城内,没有秘密!”
萧勉闻言又是一愣,却并不接话,因为他知道,对方既然这么说了,肯定会给自己一个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