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秀和修罗堂的堂军,抵挡住叛军主力,这为唐凌与朝中大臣及其家眷的突围创造了宝贵的时间,
且说唐凌一行人,终于突围出上京的西城,就在人们已经突围成功,自己终于可以脱困的时候,前方号角声长鸣,擂鼓声阵阵,一支规模宏大的叛军在人们的视野中出现,
这支叛军的人数之多,往眼望去,扯地连天,无边无沿,起码超过的十万之众,队伍当中,旗帜招展,绣带飘扬,打着的旗号皆为‘誊’字,
看到这支叛军,在场的人们几乎都陷入绝望,不用问,只看旗号,人们也能辨认得出来,前方的大队人马正是唐誊叛军,
唐誊叛军的兵力虽然没有唐钰叛军的兵力多,但也是二十万众,可在己方身边,已没有一兵一卒可用,数万的家眷,在叛军枪炮之下,那就是数万头待宰之羔羊,
守在唐凌身边的大臣们,无不是汗如雨下,脸色灰白,如丧考妣,
蔡霄的表情还算是镇静,但额头也冒出虚汗,他向马车内的唐凌拱手说道:“陛下,唐誊叛军在城外堵截,我方……只怕是突围不出去了,”
唐凌从马车里走出来,站在车辕上,举目向前观望,看罢,她微微皱了皱眉头,侧头说道:“蔡爱卿,”
“微臣在,”
“把各府的护院、门客以及影卫,统统召集起来,准备战斗,”唐凌斩钉截铁地说道,
听闻这话,众大臣的冷汗都流淌下来,没错,各大臣乃至各大家族的府上,的确都豢养了许多的修灵者,乃至死士,可是在突围战中,这些人已经折损了大半,现在即便把剩下的修灵者、死士都集中到一起,充其量也就千余人,哪里能是二十万叛军的对手,
自己说完话,见蔡霄和众大臣们站在原地未动,唐凌脸色一沉,喝问道:“诸位爱卿没有听到朕的话吗,”
“陛下,以我方现在的状况,与二十万叛军力战,那……无疑是螳臂当车……”自取灭亡,众人纷纷躬身说道,
唐凌站在车辕上的身子挺得笔直,正色说道:“纵然叛军有二十万,但我方还有十万的精骑,击破敌军,亦非难事,”
众人下意识地向四周环视,上京西城外,一马平川,都是平原地带,哪有什么藏兵之处,目光所及,除了前方的叛军之外,可再无其它的军队,又哪来的十万精骑,
大臣们面面相觑,沉默不语,蔡霄苦笑,说道:“陛下,大将军所言的十万精骑,纯属安抚之言,实则,实则我方并没有那十万精骑……”
他话还没说完,唐凌斩钉截铁地说道:“国公必不会骗朕,国公说有,必然是有,”说着话,她侧头喝道:“韩烨,”
“微臣在,”韩烨跨步上前,拱手施礼,
“你给朕拉匹马来,朕要和德王皇叔说几句话,”
“这……”
“嗯,”唐凌凌厉的目光扫向韩烨,后者躬了躬身形,不敢多劝,急忙让手下人拉过来一匹战马,同时召集所有的通天门弟子,护卫在唐凌的左右,
众大臣皆吓了一跳,纷纷劝阻道:“陛下不可,”“陛下慎行啊,”
“朕意已决,不必再劝,”唐凌对唐誊,虽不至于有多信赖,但也一直不差,唐凌登基以来,削过很多王爷的权,但对唐誊,始终都没动过,让他在玉郡安安生生的做他的德王,
她想不明白,唐誊为何要勾结唐钰,一并造反,唐誊已经是王爷了,已经掌控玉郡大权,就算他这次帮着唐钰篡位成功,他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唐钰还能让他做摄政王,或者一字并肩王吗,
唐凌下了马车,走到战马前,贴身伺候的女官刚要上前搀扶,唐凌一把将其推开,她抓住马鞍子,身形一跃,动作干净利落的纵身上马,
她是不会灵武,但可是实打实的马上皇帝,在位短短几年的时间,她已有过两次御驾亲征的经历,绝非普通的弱女子,
她坐在马上,向前方人山人海的叛军望了望,双脚一磕马镫子,催马向前行去,蔡霄和韩烨不约而同的各让人拉过一匹战马,双双上马,跟随唐凌而去,通天门弟子则是紧随其后,
走到双方阵列的正中央,唐凌勒住战马的缰绳,停了下来,她偏头吩咐道:“去前方喊话,就说朕要见皇叔,”
一名通天门弟子应了一声,催马冲了出去,
当他距离叛军阵营已不足三十米远的时候,叛军队伍当中突然传出一声枪响,通天门弟子急急勒住战马,马儿咴咴的嘶鸣,在原地打转,
通天门弟子在马上插手高声喊喝道:“陛下要见德王殿下,请德王殿下出来应话,”他连喊了三遍,而后一挥马鞭,拨马跑回到唐凌的身边,
等了有一刻钟左右的时间,叛军队伍的中央突然向左右分开,紧接着,一队人马从叛军当中缓缓走了出来,为首的一人,头顶金盔,身披金甲,背后飘着风国传统的大红色披风,
向脸上看,此人也就四十出头的年纪,面白如玉,相貌堂堂,即便是上了年纪,也不难看出,年轻的时候绝对是万里挑一、卓越超群的美男子,这位,正是风国的德王,唐誊,
跟在唐誊身后的,有大批的叛军将官,以及亲兵护卫,个个都是出类拔萃的修灵者,
唐誊在前,众人在后,走出叛军阵营,一直来到场地的中央,与唐凌相距不足十米,方停了下来,唐誊目光复杂地打量唐凌一番,颔首说道:“香儿别来无恙,”
他没有称唐凌陛下,而是称呼她的闺名香儿,他如此称呼,可不是在和唐凌套近乎,而是在表明他的立场,他已经不再承认唐凌是风国皇帝,只承认唐凌和他是血缘上的亲近,
唐凌当然能听得出来他的用意,她眼神一黯,说道:“朕一直以为,皇叔喜爱朕,胜过喜爱钰弟,看来,是朕错了,那只是朕的一厢情愿,”
唐誊对唐凌,倒是真的很喜欢,在唐凌刚出生的时候,唐誊就抱着她说,公主出世,天降祥云,日后可成大业,
在唐凌还是公主,唐钰还是皇子的时候,唐誊也的确更喜爱唐凌一些,与唐凌也走得更近,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唐誊渐渐和唐凌疏远了,究竟为何原因,唐凌也不清楚,或许说她即便心里清楚,但也不愿意往哪方面去想,
“香儿未错,皇叔的确更喜爱香儿,”想起唐凌小时候的样子,粉妆玉砌,好像瓷娃娃似的,不大的小人,跟着他的后面跑,脆生生的叫着皇叔、皇叔,唐誊的眼中闪过一抹柔软,但很快,眼中的柔软消失不见,他撩起眼帘,对上唐凌的目光,一字一顿地说道:“在香儿未害婉芸之前,皇叔对香儿的喜爱,从未变过,”
唐婉芸,这三个字,早已经成为唐凌面前的禁忌话题,现在唐誊说出来,坐在马上的唐凌身子顿是一震,脸色也为之泛白,
唐誊的眼神黯然下来,他像是对唐凌说,又像是在喃喃自语,道:“香儿应该知道,皇叔一生,仅爱王妃一人,王妃早逝,只给皇叔留下一女,皇叔视若珍宝,香儿怎能如此残忍,加害与她,”
唐凌是她最喜爱的侄女,而唐婉芸又是他和心爱女人仅有的一脉骨血,唐凌加害唐婉芸,最痛苦的人就属他了,唐凌激灵灵打个冷颤,抬起头来,大声说道:“朕没有……”
她话音未落,唐誊的身后突然传来质问声:“香儿真的没有吗,”
随着话音,一名将官打扮的女子从唐誊后面的众将当中走了出来,她脸上蒙着面纱,只露出一对晶亮的眼睛,不过即便是只看到她的眼睛,唐凌还是把她认了出来,
她瞠目结舌地看着与唐誊并马而站的女子,过了好半晌她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脱口说道:“皇姐,”
蒙面女子淡然一笑,柔声说道:“原来,香儿还记得皇姐,”说着话,她抬起手来,把脸上蒙着的那层薄纱摘掉,露出一张白皙又娇美的面庞,
看清楚蒙面女子的模样,唐凌左右的蔡霄和韩烨同是暗暗皱眉,这位女人,不是旁人,正是相传数年前已死于叛军之中的唐婉芸,青云郡主,
唐凌目不转睛地看着活生生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唐婉芸,眼中不知不觉地蒙起一层水雾,如果说她这辈子有最对不起的人,那么一定就是唐婉芸了,
当初她为了巩固帝位,解叛军之围,必须得借用上官秀的力量,而当时上官秀和唐婉芸已经有夫妻之实,为了能让上官秀坚定不移的站在自己这一边,彻底断掉上官秀和唐钰之间的关系,唐凌不得不派唐婉芸去突围,实者就是派她去赴死,然后在第二天,她便下旨赐婚,给上官秀带上一顶准国公的帽子,再后来便是上官秀携四十万贞郡军,于上京剿灭百万叛军,解了上京之危,
如果问唐凌后不后悔当初这么做,她的回答肯定是不后悔,如果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还是会这么做,但不后悔并不代表心中没有愧疚,
此时看到唐婉芸还活着,唐凌的心中五味俱全,同时也想明白了一切,
难怪唐誊这次会勾结唐钰,一并造反,难怪唐誊原本只有十万军队,造反时却一下子扩充到了二十万,这一场谋反,他是早有预谋的,早在唐婉芸未死,逃回到川郡的时候,唐誊就已经在暗中为这一天做准备了,
也难怪自己始终打探不到唐婉芸的下落,在叛军之中也未曾发现她的尸体,原来她一直都躲在川郡,唐誊的封地在川郡,唐誊在川郡的势力根深蒂固,他想在川郡藏住一个人,那太容易了,即便天王老子去查都别想找到,
想明白这一切,接踵而来的便是浓浓的恐惧涌上心头,在面对唐钰数十万叛军的围攻时,在踏过血流成河的、尸体堆积如山的时候,唐凌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但是现在,在唐婉芸面前,唐凌怕了,她怕的不是唐婉芸要来杀自己,而是在怕上官秀对她的不原谅,会永远的离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