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广獠等人警告声,上官秀仿佛没听到,他一步步的走到贝萨少妇的近前,站定,二人的距离之近,几乎快要贴到一起。
这么近的距离,以这名贝萨少妇的灵武修为,只要稍微一伸手,就能取他的性命。
可是,她并没有出手。
他向前倾了倾身子,凑近到她的颈窝,深深吸了口气。而后,他挺直身形,倒退了一步,向四周那些如临大敌的宪兵们挥挥手,说道:“大家都散了吧,这里没你们的事了!”
“大人——”对方是贝萨人,灵武高强,来意又不明,现在他们若是撤离,不等于是把大人置入险境了吗?宪兵们站在原地,谁都没有动,依旧端着火铳,瞄准那名贝萨少妇。
上官秀见状,脸色一沉,挥手喝道:“全体人员,立刻撤离,这是军令,违令者军法处置!”
听闻这话,现场的宪兵以及暗旗、影旗人员身子同是一震,过了一会,人们才回过神来,纷纷后退。
见手下的兄弟们都已退远,上官秀在贝萨少妇的耳边低声说道:“圣女,不知者不怪,獠和那几位兄弟都不知道圣女的身份,还望圣女手下留情!”
随机变,可以改变一个人的音容相貌,甚至连人的性别都可以改变,但却改变不了人的气质,也改变不了人身上的体味。Нёǐуапge.сОМ
这名贝萨少妇身上那种清冷灵秀,又一尘不染的高贵气质,和圣女如出一辙。
单凭这一点,上官秀便已然猜出她的真实身份,走到她近前,嗅到她身上特有的淡淡体香,上官秀更加确认,这名灵武深不可测的木系修灵者,就是圣女用随机变变化而成。
那名贝萨少妇淡然一笑,散掉身上的灵铠,与此同时,打了个响指。原本长起好高的荆棘迅速缩回地下,被荆棘缠起的广獠和二十几名宪兵也落回到地上。
看到自己身边的荆棘全部消失,人们慌慌张张地捡起各自的武器,广獠等人正要冲上前来发难,上官秀向他们一抬手,说道:“刚才我的命令,你们没有听到吗?全部退下!”
“秀哥,这个女人……”
“獠,不得无礼,她是……我的一位故交。”既然圣女以随机变改变样貌出现,自然是不想让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上官秀那么聪明,当然不会多嘴泄露。
听说她是上官秀的朋友,在场的众人不约而同的怔住,尤其是广獠,满脑子的莫名其妙,不知道秀哥什么时候有这么一位灵武高得可怕的贝萨朋友。
木系修灵者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位木系修灵者都让人察觉不到她是在何时布下的灵种。
广獠还是有些不放心,急声说道:“秀哥……”
“好了,獠,你带着兄弟们去清理小镇,这里就交给我了。”上官秀向广獠点点头,示意他无事。广獠深深看了贝萨少妇一眼,无奈的应了一声,向一旁的二十余名宪兵挥挥手,快步离去。
他们前脚刚走,贝萨少妇的目光便落在上官秀的脸上,说道:“你中计了。”
上官秀微微皱眉,不明白她这句中计了是何意。贝萨少妇问道:“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奥斯镇。”
“奥斯镇,属加布尔地界,而加布尔,则是赛尔城邦的属地。赛尔城邦位于贝萨城邦的地界之内,当年,赛尔城邦是第一个被贝萨城邦吞并的,可以说赛尔城邦与贝萨城邦的芥蒂,由来已久。这次你率军攻入纳西克亚,近在咫尺的赛尔城邦却未出一兵一卒增援,由此便可看出两者之间的关系。可现在,你屠杀了奥斯镇的全部居民,等于是把赛尔城邦推到贝萨城邦的那一边,接下来,风军将要面对的是赛尔城邦军和家族军的报复。这些,你都有考虑过吗?”
上官秀当然知道赛尔城邦,也知道奥斯镇是赛尔城邦的属地,但他不知道赛尔城邦和贝萨城邦还有那么深的矛盾。
如此说来的话,己方十名宪兵的被杀不是简单的报复行动,而是深有所图的挑衅之举。对方算准了己方会实施报复,以此来逼着赛尔城邦参战。
他眯了眯眼睛,凝声问道:“圣女可知是何人在暗中捣鬼?”
“教廷军。”
“是他们?”
“奥卢城一战,不是有一名教廷军在你的眼皮子底下逃走了吗?”
“是他?”
“就是他!”
该死的家伙!上官秀握了握拳头,没想到,只一名教廷军,便能给自己引来这么大的麻烦。他沉思片刻,问道:“可有办法弥补?”
圣女缓缓摇头,说道:“那名教廷军的修灵者已连夜跑到赛尔城,向赛尔城的考斯特侯爵禀报风军在奥斯镇的恶性了。他虽然没有看到风军屠城,但却算准了风军一定会这么做。我之所以会知道这些,是我一直在暗中跟着他,当我回来的时候,已正如他所料,一切皆已发生了!”说到这里,她稍微顿了顿,好奇地看着上官秀,问道:“你后悔了吗?”
“既然做了,我就绝不会后悔!只屠这一个小镇子,我还觉得不够偿十名宪兵兄弟的命呢!”上官秀冷笑一声,眯缝着的眼睛遮挡不住其中射出的精光,幽幽说道:“如果赛尔城邦不参战,那是他们懂得明哲保身之道,如果他们铁了心的参战,与我为敌,那就是在自寻死路,我不会手软。当然了,被人算计,心里的确有点不太舒服……”
他话音未落,圣女的面前突然生起一根草藤,细细的草藤在空中摇曳,仿佛一条站立起舞的绿蛇。只眨眼的工夫,草藤上开出一朵朵白色的小碎花,煞是漂亮。
上官秀呆呆地看着她,不明白她这是要干什么。圣女随手从草藤上采下一朵小花,插在头侧的发鬓中,转头笑看上官秀,问道:“好看吗?”
“好看。”上官秀轻叹口气,顺着她的话说道:“花美,人也美!”
圣女咯咯地笑了起来,拍拍他的肩膀,说道:“这就对了嘛!你身上的戾气太重,多看看美好的事物,有助于消除你身上的戾气。”说完话,她又白了上官秀一眼,不满又不解地嘀咕道:“不知道你的灵武是怎么修炼的,人家都是越练越修身养性,可你却越练越暴戾,也许人们对你的称呼没错,你真的有可能是厉鬼转世。”
上官秀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噗嗤一声被气乐了,摇摇头,没有接话。
圣女又摘下一朵小花,放在上官秀的掌心里,说道:“这是贝萨特有的花种,叫荚蒾,我也是到贝萨游历时才偶然发现的。对了,我在贝萨还采集了不少的灵种。”
“你是什么时候来的贝萨,为何不通知我?”
“然后眼睁睁的看着你屠杀贝萨的百姓吗?”
“今日的百姓,谁又知道会不会成为明日的贝萨军,与其容他们在战场上杀我风人,不如我先杀他!”上官秀看了看掌心中的花朵,握紧拳头,说道:“一个国家,总要有一个人站出来承担下所有的恶名,背负下所有的唾弃,既然旁人都不愿意挺身而出,那就由我来做吧!”
圣女撇了撇‘小嘴’,发出啧的一声,说道:“矫情!”她原本是小嘴,不过现在变成贝萨女人,已成为性感的大嘴厚唇。
上官秀笑了两声,语气轻快地问道:“打算跟着我一同去征战吗?”
“看心情吧。”圣女背着手,下巴扬着,傲娇地说道。说着话,她迈步向前走去。
上官秀恍然想起什么,追上她,拉住她的胳膊。而后,他伸手入怀,掏出一面金牌,系在圣女的腰间。
圣女底下头,看了看腰间的牌子,不解的问到:“这是什么?”
“修罗堂的堂牌,带着修罗堂的牌子,兄弟们便会知道你的身份,不会误伤到你了。”
“对我这么好?”圣女扬了扬秀气的眉毛。
你不单单只救过我一命!上官秀在心里回了一句。要说现在上官秀身上最贵重的宝物,并不时千变万化的无形,而是圣女送他的那块血玉。
血玉护主,有遇险预警之功效,这对于被刺客缠身的上官秀而言,太重要了。在盐城时,也正是由于血玉的预警,他才挡下了那致命的一枪。
谁对他好,上官秀都会记在心里,即便嘴上不说,他也会用实际行动默默的付出。对圣女,他始终都是抱着一颗感恩、崇拜又爱护的心。
上官秀没有就堂牌多说什么,岔开话题,问道:“这次,只你一人来的贝萨?”
“在神庙,只我一人会随机变。”
上官秀笑了笑,说道:“小丫头还挺信守承诺的!”
“竖子无礼!”
“你不会也想用藤鞭抽我吧?”
“哼哼!”圣女背着小手,圆滑的小下巴高高扬起。
奥斯镇距离风国本土太远了,在这里阵亡的兵卒,尸体无法运送回风国下葬,只能就地火化。
在焚烧十名宪兵尸体的时候,上官秀、圣女、广獠等人都有参加仪式。望着越烧越旺的薪火,渐渐吞没阵亡兄弟们的尸体,上官秀的眼中露出一丝哀色。
他轻声说道:“他们,都是为国捐躯,属大风英烈,可是,谁又会记得他们呢?”
他这番话,即像是在说给阵亡的将士,又像是在说给他自己。
站于他身旁的圣女感受到他的悲伤之情,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上官秀做的所有事,都是在为国尽忠,可他得到最多的并不是赞美,而是辱骂和仇恨,外国人恨他,风国人也恨他。
她默默地伸出手来,紧紧握住他的手,过了好一会,她轻声说道:“国家会记得他们,百姓,也会记得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