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有很多很多话想说的拉什德，迪米特洛夫脑海里最后一根理智之弦也崩断，话语就这样冲了出来。

“对，你以为高文准备利用我，你以为高文准备陷害我，你以为全世界所有人都在阻止我的进步和成长。”

“但如果作为教练，你被自己的偏见蒙蔽眼睛，甚至看不到我的处境，那么我也不知道我还能够继续从你身上学习什么东西了。”

“也许，罗杰，我们应该结束这段合作关系。”

拉什德，满脸错愕。

迪米特洛夫也有些意外，他真的真的不想以这样一种方式说出口，不由轻轻摇头，流露出痛苦的神色；但覆水难收……

然后，迪米特洛夫闭上了眼睛，没有如同往常一般道歉或者服软，而是咬紧牙关，一鼓作气地说了出来。

“我不知道，罗杰，我也不知道，但我刚刚的话语全部都是真心的。”

重新睁开眼睛，迪米特洛夫看着满脸错愕和不甘的拉什德，还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心软下来。

他知道，拉什德已经听不进去了，同样，拉什德也认为他已经拒绝接受意见了，这也意味着他们的沟通陷入死胡同，明明两个人还在对话、还在沟通，但全部都是无效的。

一切尝试，都是徒劳。

拉什德注意到迪米特洛夫的欲言又止，就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格里戈尔，你需要冷静，刚刚这些话语都不是你的想法，这是约翰给你灌输的错误观念，你需要找回自己的理智，然后想想到底是怎么回事。”

迪米特洛夫有些无力。

话语，在舌尖打转，但最后还是全部吞咽下去，他们就是在鬼打墙，继续沟通也没有意义，然后迪米特洛夫就轻轻摇了摇头，“罗杰，高文还在等我。”

而后，迪米特洛夫就迈开了脚步，只是留下拉什德一个人站在原地，风中凌乱。

猎猎风声之中，可以听到拉什德暴跳如雷的话语，“你会后悔的”，还有一连串不堪入耳的粗口混杂其中，甚至不需要亲眼看到，就能够在脑海里描绘出拉什德狰狞的面容和挥舞的手臂，声音宛若利刃一般，哪怕没有身体接触也依旧能够伤人。

迪米特洛夫的脚步匆匆，有些狼狈地落荒而逃，只是想要尽快远离。

一个拐弯，迪米特洛夫就进入两块训练场之间的通道。

空间狭窄，一目了然，迪米特洛夫一眼就可以看见一个窘迫的身影面对球场背对过道罚站，微微低垂脑袋遮掩脸庞，试图隐藏行迹。

迪米特洛夫着实没有心思担心别人听到他们的谈话然后流传出去，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快点进入训练场，然后将那些纷纷扰扰的麻烦暂时抛到脑后，视线仅仅只是掠过那个身影，没有停顿就错过。

可是，有点眼熟？

迪米特洛夫的脚步已经路过，却去而复返，又重新退了回来，弯腰看了看侧脸。

“……艾米莉？”

普兰懊恼地龇牙咧嘴，转过身来，对着迪米特洛夫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手指扒拉着训练场的铁丝网，轻轻拉扯了两下，“罗兰-加洛斯的绿化还有待加强呀。”

训练场周围，居然一点绿化树荫都没有，根本无从隐藏行迹，她就好像鸵鸟一样，把脑袋埋在沙子里，却全然顾不上暴露在外面的身体。

迪米特洛夫反应了一下，嘴角的笑容就上扬起来，略显无奈，“你都听到了？”

普兰咧了咧嘴，“抱歉。”

迪米特洛夫连连摆手，笑容透露出些许苦涩，“艾米莉……你可以不要告诉高文吗？”

此时，迪米特洛夫又恢复平时一贯温和的模样，但眼角、肩膀却透露出一股疲倦，不是愤怒不是悲伤也不是失落，只是单纯的疲倦，就好像刚刚完成一场五个小时的马拉松比赛，甚至没有精力宣泄情绪。

普兰知道那种情绪，一种倦怠，也是一种灰心。

普兰点点头，“放心，你的秘密在我这里是安全的，如果你不想说的话，你可以相信我保守秘密的能力。”

说着，普兰还做了一个将嘴巴拉链拉起来的动作。

“可是……”

话语的尾音稍稍拉长，普兰也有些犹豫，她和迪米特洛夫并没有那么熟悉，毕竟，两个人见面次数有限，此时此刻的位置也显得尴尬，她甚至不太确定自己是否应该给迪米特洛夫意见，但她还是说出口了。

“格里戈尔，这只是我的个人意见，我觉得，也许你应该和高文谈谈。我想，高文不会介意，反而会给你一些意见。”

内心想法，终究还是说出口了，但普兰却有些担心，她也不确定迪米特洛夫如何反应，于是连忙又补充了一句。

“对了，我前来罗兰-加洛斯也是一个惊喜，高文不知道。”

迪米特洛夫正在细细咀嚼普兰的话语，然后注意力就被拖拽回来，看着表情有些拘谨羞涩的普兰，笑容就悄悄爬上嘴角，不是无奈也不是苦涩，而是一种发自真心的欢快，他也小小地开了一个玩笑。

“放心，你的秘密在我这里也是安全的。”

“还是说，你安排了什么惊喜活动，其实，我可以配合你的。比如，我们好好吓高文一下，我觉得那是一个好主意。”

看着跃跃欲试的迪米特洛夫，普兰眨了眨眼，“格里戈尔，你确定吗？你确定结果不是我们被吓到吗？”

“呃……”迪米特洛夫认真想了想，“我觉得非常有可能。”

“哈哈。”普兰忍不住欢快地笑了起来。

不远处，少数几位球迷转过头来，注意到这里的动静——

普兰第一时间就警惕起来，马上就扬起声音，“格里戈尔，谢谢你给我签名。”

那些视线还没有来得及怀疑就已经找到了合理解释，迪米特洛夫的女球迷在巡回赛里也是一股强大势力。

包括他们自己。

三三两两地，本来正在观看高文训练的球迷们就汹涌过来，纷纷向迪米特洛夫打招呼。

普兰自然而然拉开距离，被人群阻隔在外，隔着汹涌对着迪米特洛夫展露一个笑容，竖起大拇指，用嘴型无声地说道，“训练加油！”

迪米特洛夫的心情也跟着明亮起来些许，在球迷的簇拥下，朝着训练场方向迈开脚步。

普兰长长吐出一口气，也重新朝着铁丝网方向迈开脚步，在角落位置找到了一个空间，看着球场上挥洒汗水的高文，全神贯注、心无旁骛，沐浴在金色阳光底下，如同阿波罗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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