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注视着赛程表,确定自己的首轮比赛进入罗德-拉沃尔球场之后,一颗石头终于落地,现在可以安心备战了。
张择,长长吐出一口气,然后重重地握紧拳头为自己加油鼓劲。
尽管在墨尔本公园对阵休伊特无疑是一场严峻挑战,但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训练,他现在迫切需要的就是训练。
没有停顿,张择就热血沸腾地跑到球员休息区的签到处,签下自己的名字。
这个签到处,并不是确认报道的用处,而是寻求训练搭档的地方。
大满贯赛事,除了世界排名前三十的顶尖巨星之外,同时也聚集着世界排名五十开外到三百名左右的中坚球员们。
也许,他们不是巡回赛冠军的热门人选,却是职业赛场最重要的组成部分,相当于蓝领阶层一般。
这些球员们,有的能够一飞冲天,迎来自己的突破;但大部分则不能,而是如同打工人一般坚守一份工作。
也正是因为如此,前来大满贯的落单球员不再少数。
所谓“落单”,一方面是他们没有庞大的教练团队支持,另一方面则是他们找不到固定的陪练搭档。
签到处,就负责发挥这样的作用——
球员只需要在签到处签下自己的名字,表示自己正在寻找训练搭档,然后耐心等待,其他落单的球员就会在相对应的位置签下名字,再前往训练场一起训练。
偶尔,也有等不到的时候,那么训练也就无法成行,但这样的情况不多,大部分时候都可以找到落单球员的。
过去两年,张择都是和吴迪一起前来墨尔本参赛的,所以他并不担心自己的训练搭档。
但今年吴迪因伤缺阵,最后就只有张择独自前来了。
有点孤单。
特别是独自一人抵达训练场,看着空荡荡的球场和渐渐西斜的落日余晖,那种落寞的情绪就更加汹涌了。
其实,网球是一项非常孤单的运动。
当他们站在球场之上的时候,就只有自己,所有的所有都必须依靠自己,这是一场自己与对手的战争,同时更是一场自己与自己的战争,甚至比百米赛跑或者拳击还要更加孤独,因为他们的对手站在球场另一面,完全看不见脸孔。
从一区到二区再到一区,从底线左端到右端再到左端,他们就这样自己奔跑着,来来回回,诺大的球场,仿佛就只有自己一个人。
夕阳,在天际燃烧,微风拂面而来。
注视着眼前空荡荡的球场,张择不由就有些愣神。
有时候,他总是忍不住怀疑自己:
选择网球,选择职业生涯,这是一条正确的道路吗?
他好像没有那么出色的天赋,似乎穷尽所有努力也无法跻身顶尖行列,就只有自己在球场上为了一个虚无缥缈就连自己都不太相信的目标奔跑,拼搏着触碰那个遥不可及的梦想,却始终无法拉近距离。
只是……越来越远。
恍惚之间,困惑就开始翻涌自己,他在为什么而战斗,又在为什么而奔跑,年少时光的满腔热情似乎已经燃烧殆尽。
左顾右盼,看不到小伙伴,也看不到目标,漫无目的的奔跑似乎永远都找不到方向,更加找不到目标。
墨尔本公园的喧嚣,是属于罗德-拉沃尔球场和玛格丽特-考特球场的,训练场的炙热和滚烫却已经跟随着夕阳的余晖缓缓冷却下来,孔雀蓝的夜色就这样徐徐降落,整个世界空旷得好像再也看不到其他人。
那些璀璨,终究是不属于他的。
华夏女队那里,包括参加资格赛的球员,此次一共来了十一个人,熙熙攘攘、叽叽喳喳,热闹得不行。
但男队这里却……
不想了不想了。
张择摇了摇头,深呼吸一口气。
呼。
空气,依旧残留着没有完全消散的燥热,夹杂着些许傍晚的清冷,钻入肺部里,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但脑海里纷纷扰扰的思绪却沉淀下来,重新找回了专注力。
然后,他就直接站立了起来。
他不能坐在这里干等着,发球训练、脚步训练、移动训练等等,一些基础训练都可以练起来了。
他已经落后太多太多,没有时间悲春伤秋,也没有时间停下脚步,他必须抓住分分秒秒的机会全力狂奔。
呼哧呼哧。
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全心全意投入训练之后,大脑里杂七杂八的想法全部清空,然后一切都变得简单起来。
蹬地,发力。
刹车,控制。
奔跑和移动已经演变成为一种惯性,重新唤醒肌肉的记忆,保持专注,全力以赴。
呼啦啦……
时间的流逝,悄无声息,全然没有注意到过去多久,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话语声响,这让张择的动作不由停了下来,难道是自己的训练搭档到了吗?
却不知道是谁,因为寻找搭档的方式是随机的,所以就好像开盲盒一般,答案即将揭晓前难免有些激动雀跃。
过去这几天,张择和几位入围男子单打正赛的球员在一起训练过,但整体来说,训练强度还是可以再提一提。
所以,他应该主动打招呼吗?热情一点?
还是不要惊吓到对方?
亦或者是自己继续假装训练?自然一点?
就在犹豫之间,然后训练场的入口处就可以看到两个人影,正在嘻嘻哈哈地交谈着,声音越来越近。
张择还没有决定好,下一秒就已经可以看到渐渐清晰起来的人影了。
“嘿,下午好……”
习惯性地,张择还是选择了礼貌地打招呼,但才刚刚说出半句话,声音就这样卡在喉咙里,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目瞪口呆。
但惊呼声还没有来得及发出来,又着急吞咽改口,试图掩饰自己的慌乱,结果就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咳咳。
咳咳!
“嘿,你还好吗?”
“啊……怎么了?呼吸不顺畅吗?还是怎么回事?”
“马丁,水!水给我。”
第一句是英文。
第二句是中文,显然意识到此时此刻不需要英文。
第三句又是英文。
张择却说不出话来,越咳嗽越羞愧,越羞愧就越咳嗽,这就好像是一个永远逃不出去的恶性循环,简直就是地狱,现在脑海里唯一的想法就是从现场消失,但想想,又好像有点舍不得,心情矛盾得厉害。
头昏脑胀,晕头转向,但张择还是不明白,眼前的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高文?
高文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