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侯卫东起身的时候,她顺手给侯卫东牵了牵衣领子,道:“我现在还是沙道司的副总,手中有权,过期作废。你的碎石加大量多生产一些,我尽量安排多用你的。”
侯卫东上了车便朝着吴海县赶去。
刘光芬看到老三回来了,高兴得不得了,可是听说入股之事,神情便郑重了起来,道:“我虽然是挂名的,可是出了责任全部是由老妈负责,我必须要见一见董事长。如果信不过此人,我不会签字。”
老妈要见李晶,这倒让侯卫东有些意外,道:“我只是投钱进去,不具体经营,没有什么危险。”
刘光芬摇头道:“你是副镇长,怎么能去签这个字?即使要下地狱,让你妈去。”
侯卫东明知投资精工集团最大的危害就是丢掉这一百万元,可是听到母亲这样说,还是深受感动。他挽着刘光芬的胳膊,道:“妈,你别说得这么严重,不就是投资吗,对我没有什么影响!”
当李晶听说侯卫东母亲要亲自过来,连忙将穿给侯卫东看的低胸衣服换了下来,找了一件正儿八经的职业装,扮成白领丽人的模样,等着刘光芬。在等人的时候,她又去照了镜子,把首饰全部取了下来,素面朝天地接待刘光芬。
侯卫东看到李晶,眼睛有些发直,完全不化妆的李晶,甚至显得颇为清纯。
刘光芬见了李晶,用怀疑的目光扫视了侯卫东好几次,弄得侯卫东挺紧张,害怕两人合不拢,让好好的投资机会泡汤。李晶的表现再一次让侯卫东开了眼界,她和刘光芬很快就从工作谈到了家庭,气氛融洽得一塌糊涂。
等到手续办妥,侯卫东将准备好的一百万支票递给了李晶,道:“希望李董能带领精工集团创下辉煌。”李晶笑脸如花,眼睛绽放着神采,道:“我不会辜负投资人的信任。”
隔了几天,李晶约侯卫东在汉湖见面。
侯卫东到达汉湖不久,一辆蓝鸟、一辆桑塔纳先后开进了汉湖的6号楼。精工集团李晶、孟夏、关大鹏和侯卫东四个股东欢聚一堂。
孟夏年龄最大,三十五六岁,肚子翘得比怀胎五月的孕妇还高,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
关大鹏则是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
在几人闲谈之际,服务人员将一道道精致的菜肴摆了上来,又拿来一箱上好的葡萄酒,就全部退了下去。
酒酣饭足,孟夏用牙签剔着牙,抚着肚子,道:“李董,汉湖又有什么好项目?”
李晶白了他一眼,道:“饱暖思淫欲说的就是你这种人。”话虽然如此说,她取过放在一旁的对讲机,吩咐道:“准备2号楼,有客人要来,三人。”
孟夏是汉湖常客,他的色狼本色向来是赤裸裸的,根本没有在李晶面前遮盖,站起身,道:“老关,你别假惺惺了,我去打炮了。”
李晶呸了一声:“老孟,你能不能稍稍文明一些。”孟夏哈哈笑道:“李晶如果肯和我好,我立刻就改邪归正。你不和我好,就别管我。”
关大鹏道:“老孟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快去。”
汉湖是沙道司的产业,由李晶来管理。经过这两年的发展,汉湖成为李晶结纳各方豪杰的重要场所。可是她从来没有喜欢过这个地方,因为这个地方是男人的天堂,而她是女人,所以这里不是她的天堂。
很快,就有漂亮的服务人员过来引导,孟夏跟着去了。
关大鹏有事,开车先走了。
还有一个服务员站在侯卫东身旁,双手握着放在身前,姿势很优雅,态度很真诚,她在等候侯卫东。
侯卫东道:“我也走了,不留了。”在汉湖休息就意味着温泉与美人,他认识了李晶,李晶既是合作伙伴又是朋友,就不愿意在她面前有失礼的行为。
李晶眼中神情有些复杂,道:“你真的不休息一会儿?”
侯卫东站了起来:“走了,不留。”
看着侯卫东坐车离开了汉湖,李晶想起长腿妹妹的介绍,暗道:“侯卫东还算一个好男人!”
李晶等到侯卫东离开以后,叫上了司机,去沙州参加建筑协会的成立大会。
沙州建筑协会正准备举行成立大会,沙道司主攻道桥,也涉足建筑,因此接受了建筑协会的邀请。
李晶对参加开幕式没有太大的兴趣,可去可不去。若是侯卫东留在汉湖,她就不去,此时侯卫东离开了,她便去参加沙州建筑协会的开幕式。
好事多磨。在沙州宾馆,沙州建筑协会正在举行成立大会。沙州建委柳副主任出席了大会,小佳也在会场服务。举行成立大会之前,沙州建筑行业的大老板们已经纷纷认捐,一下就收到了近一百万元的会费。
柳副主任是协会常务副主任,这一百万元的会费就由他来签字。这意味着,他手里多了一个合法小金库。正式会议结束后,柳副主任激情四射地宣布:“今天晚上的酒会,一个人也不能走,哪个走了,第一次协会活动就由他来负担。”
新月楼在沙州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完善的小区式服务、宽阔的中庭、良好的绿化,这种与以前单楼独户完全不相同的模式,一下就激起了沙州人潜在的购买热情。尽管价格不便宜,仍然被一抢而空。
新月楼成为沙州住宅的标志,隐隐也成为行业标准。实力稍强的开发商都在策划类似于新月楼的楼盘,老板步高变成了建筑行业最明亮的新星。
此时,这位新星的眼光如红外线导弹一般,透过众多脑袋准确地锁定在小佳身上。小佳正在低着头写着什么,神情专注。
步高在追求小佳的道路上不顺,这是其人生少有的体验。对于一帆风顺的步高,得不到的东西才是最好的,小佳的拒绝反而增添了欲望。
步高端着酒杯走了过来,道:“小佳,在忙什么?”
“明天要发简报,我先打个草稿。”
“今年建委又分了两个大学生到办公室,简报就让他们写,你何必亲自动手?”
小佳微微一笑,低下头继续看简报。
步高眼光看着人群,忽然见到了一张美丽的面孔。他心中一动,走了过去,道:“李总,好久不见了。”
李晶穿了一套晚礼服,在一群肥油满肚的老总里面鹤立鸡群。她正与几位熟悉的老总聊天,见步高挤了过来,道:“步总,新月楼开创了沙州小区的新时代,了不起。”
步高道:“我给你引见一位新朋友。”
“什么朋友?”
“沙州建委的,你们见面一定会很投缘。”
李晶与步高并排着走到小佳的工作台,步高道:“小佳,给你介绍一位新朋友,沙道司的老总李晶,这位是沙州建委的张小佳。”
听闻沙道司李晶的名字,小佳眼皮一跳。她稳了稳心神,抬起头来,礼貌地道:“您好,李总。”
李晶已经反应过来,这位身穿职业服装的工作人员就是侯卫东的未婚妻张小佳,她用略带嫉妒的眼光看着张小佳。
步高在心里坏笑数声,道:“李总,小佳的男朋友就是青林镇侯卫东,他到汉湖来玩过好多次。”
李晶阅人无数,她在察言观色上具有极强的天赋,通过三言两语便感觉到其间的微妙情绪,笑道:“侯卫东跟着曾县长和朱局长来过汉湖,步总也是汉湖的常客,希望张小佳也能到汉湖来消费。”
李晶微笑着对步高道:“谢谢步总介绍我和张小佳认识。”她对张小佳笑了笑,道:“您忙,我不打扰你了。”
步高看着李晶风姿绰约的背影,心道:“这女人鬼精得很,好像看穿了我的用心。”他原本想挑起小佳的怒火,没有成功,无趣得紧。
晚上11点,侯卫东给小佳打了电话,道:“早点回来,我等着你洗衣服。”
小佳脸上涌出一片红云,道:“我还在沙州宾馆开建筑协会,很快就回来。”
侯卫东催促道:“回来之前给我打个电话,我下楼来接你。”
小佳则道:“我刚才见到李晶了……还有哪个李晶,就是沙道司那个副总!她还真是漂亮,难怪和你关系不一般!你以后绝对不能和她见面,她这么风骚,我担心你把持不住。”
侯卫东听到小佳并没有太生气,道:“我只想和你洗衣服,不管其他人。”
酒会完后,已是12点。柳副主任要去唱歌,小佳以身体不佳为由请了假,匆匆赶回新月楼。听到开门声,侯卫东快步来到了门前。小佳刚一跨进门,被侯卫东拦腰抱起,直接走进了寝室。
小佳挣扎着道:“等一会儿,我先洗澡,坏家伙,别急。”侯卫东不理她,三下五除二,解除了小佳的武装。
疯狂激情如正负电子相遇一般,将侯卫东和小佳雌雄荷尔蒙暂时都消耗殆尽。两人相拥着休息,小佳额头沁出了晶莹的细小汗粒,面色微红,皮肤光润。而侯卫东在床上铺起了一个太字,只是太字的那一点松软无力,全无几分钟前的凶神恶煞。
休息了一会儿,小佳穿睡衣起来倒水,又将音乐打开,理查德?克莱德曼的钢琴曲在屋里回荡。
侯卫东从身体到心理上都格外的放松和温暖,他又想起了那句老话:“女人家,女人家,没有女人就不是家。”
他涌起一个念头,而且这个念头涌起就无法抑制:“我们结婚。”
天气刚过5月,温度却猛然间升到了30度。屋里的空调也就开始启用,冷风吹到小佳赤裸的皮肤上,让她打了个冷战。听了侯卫东的话,她一下就坐了起来,道:“你就这样裸体躺在床上求婚?太不浪漫了。”
侯卫东抚摸着小佳纤细的腰身,道:“我的浪漫是在骨子里,自然不需要做表面文章。”
小佳靠在侯卫东的胸膛,道:“绝大多数女人都是感性的,一朵鲜花、一次浪漫的晚餐、上车时的搀扶、生病时的问候,这些都是小事,也是表面文章。但就是这些微小的表面文章,会给一个小女人很强的幸福感。我是小女人,所以需要这种表面文章。”
小佳肌肤极为细腻,有一种丝绸的质感。侯卫东的手指从她的腰间滑过,不自觉在心里比较道:“小佳身材虽然不如段英丰满,却也凹凸有致,更有东方女子的味道。”
想到段英,侯卫东吓了一跳,连忙将四处乱窜的思路收了回来,继续着结婚的话题道:“明天我到你家去,去向你的爸爸妈妈求婚。他们应该同意我们的婚事,我们自食其力,结婚不花双方家长的钱。”
三年时间,侯卫东从一穷二白的毕业生,变成了青林镇副镇长。当然,益杨县青林镇副镇长比起沙州近郊镇的副镇长,含金量自然大大降低。但是,沙州新月楼的住房、益杨沙州学院的住房、上青林的碎石场、红坝村的条石场,以及精工集团10%的股份,这些都是真金白银,也是侯卫东在求婚前充满底气的重要依靠。
此时,小佳的母亲陈庆蓉已经下岗。她们车间原本就是辅助车间,率先为改革付出了代价,被辛劳工作了一辈子的工厂铁面无情地扫地出门。要强了一辈子的陈庆蓉暗地里流了许多泪,有小佳的支撑,她在经济上并没有问题。只是被人抛弃的事实,成为她心中的阴影。
恰值更年期,让她脾气颇大。
小佳想着母亲头上的白发,翻身抱着侯卫东,道:“谢谢你在外面辛苦赚钱,要不然我爸妈的日子会很难过。”
她想起了今天在报纸上看到的一则新闻,道:“我今天看了报纸,说是有一家人全部下岗,家里经常没有肉吃。那家读书的孩子有一天说,爸爸我好想吃肉。当爸爸的听了很难受,他在肉摊前看了半天,想起儿子的话和咽口水的神情,趁着摊主不注意,抓起一块肉就跑,结果被逮住了。摊主听说他全家都是下岗工人,就叹了口气,给了他一块肉。这个男人回家做了一顿红烧肉,一家人吃得饱饱的。看着儿子撑得滚圆的肚子,男子一句话也没有说,晚上他就跳了楼。”
讲到后面,小佳声音已是酸酸的,眼圈也红了。
进入1996年以后,沙州市境内小型国有企业纷纷破产。岭西省提出了抓大放小的政策,也就是说,只管大中型企业,小的就任其自生自灭。所有县属企业等通过关、停、并、转等手段推向了市场,倒在了市场经济下的企业数不胜数。
侯小英、段英、陈庆蓉等女性,都曾是国有企业的落水者。
侯卫东安慰地摸了摸小佳圆润的肩头,道:“放心,我们是一家人,有我吃的,就有你爸妈一口饭吃。”
小佳心里很温暖,道:“你有这个心就行了,我也不需要大富大贵,只要平平安安。”
两人议论了一会儿钻戒、婚纱、酒楼以及其他一些细节,谈到情浓时,又搂抱在一起。
桌上的手机又噼里啪啦地乱响了起来,侯卫东这一段时间被手机折磨得够戗,但是还是接过了电话。一看是苏亚军家里的电话,鸡皮疙瘩顿时就冒了起来。
虽然电话隔着数不清的田坎和公路,苏亚军身上的酒气还是准确地传了过来:“侯镇,好消息,今天死了两个人。”
侯卫东差点气昏头,死了两个人不是好消息,他马上反应了过来,道:“交钱了?”
苏亚军兴奋得有些啰唆,道:“侯镇,今天这两人交钱别提多积极了,在办公室等我的时候,一家人都快急疯了。看着程义琳把钱收了,一家人才笑着出门。”
放下电话,侯卫东见前面的强硬措施使殡葬工作取得了成效,心里高兴。高兴之后就觉得有点不是味道:青林镇的老百姓并不富裕,普通农家一般拿不出五千块钱,多半是为了土葬而东拼西凑,收了这笔钱倒是于心不忍。
可是若不收这笔钱,按镇财政的状况,无法支付村社干部的报酬,也没有多余的钱来搞好殡葬改革的各项工作。殡葬改革工作只能成为悬在空中的月亮,看起来很明亮,实质上没有热量。
他在心里安慰了自己:“我只是执行者,没有必要心里不安。”
小佳见侯卫东接了电话便心神不定,关心地问道:“镇里有什么事情吗?”
侯卫东就将殡葬改革的事情简单谈了几句,小佳安慰道:“国家制定这个大政策是有道理的,这是为了节约珍贵的土地资源。在沙州近郊,听说土葬费是一万多元,比青林贵得多。”两人絮絮地说了一会儿情话,相拥而眠。
早上起床,侯卫东特地挑选了一件比较正式的短袖衫,在镜子旁边看了许久,这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