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颜在宫夫人的院落门口徘徊良久,她刚刚想到账册很有可能在宫夫人这里,所以心里想着,脚上就往这儿走来了。
不难瞧出宫夫人对自己的厌恶来,宫夫人的身后跟着苏牧,如今他都可以堂而皇之的进入宫府了,苏牧看了清颜一眼,很是平静,毕竟二人从来没有正面的接触或者交锋过,谈不上有多大的过节。
但想到他曾经让自己偷酒方的事儿,清颜还是有些不舒坦。
宫夫人带着苏牧和大丫鬟海棠进了屋后,狐疑的看向海棠,“那个小贱人怎么来了?”
海棠也是一头雾水,刚刚夫人同苏少爷出去了,并没有让她跟着,她便在院子里等着,清颜不曾进到院子里来,想来是路过吧,她如是的想着便也如此的回答。
宫夫人却觉得不是这么一回事,“小妖精如今越发的缠着老爷了,”她本不想显现出妒意来,可这话里话外都透着酸劲儿,毕竟苏牧还站在一边,宫夫人及时的改口,“羽儿的死跟她也脱不了干系,我总觉得这个女人这次进府像是有什么目的,海棠你派人盯着点儿。”
“是,奴婢这就去找几个信得过的婆子!”
宫夫人眼睛都没抬,“去吧!”
海棠走后,屋中就剩下了二人,苏牧便也不再是一副恭敬的样子,二人的关系向来都只有他们各自知道,从来没有第三个人,哪怕是海棠这样跟着宫夫人很久的丫鬟,也不知晓二人除了母子之情外还有别的什么纠葛。
“牧郎,羽儿她同你……”宫夫人还是开不了口,不得不说她心里是有个疙瘩的,曾经宫壑丘派去的人回来说,他们二人已经私定终身了,大小姐说什么也不回来。
苏牧知道她在问什么,宫羽的确已经是他的人了,可那又怎么样,如今死无对证,何况宫夫人从潜意识里就是不想相信的,所以他就说些好话偏偏她又如何呢?
“我跟羽儿什么事儿也没有,我怎么会做对不起你的事儿呢,她小孩子脾气,跑到我哪里,哭诉着在家中要禁足的事儿,我看在你的情分上,也不要多疼爱她一些,便留她在我那里散散心。”
“可,我听说……”
苏牧莞尔,“听说什么?听说我们已经私定终身,要结为夫妻了吗?羽儿是你的女儿,你还不知道她的脾气吗?不过是她不想回来的说辞罢了,我心里可是一心一意的只有你啊!”
苏牧一脸委屈的神态,到了这个时候,是真是假又有什么关系,宫夫人自然不会追究的,她不过是想要给自己一个借口,让她继续跟苏牧这样厮混下去,宫羽的死对她打击很大,已经彻底的摧残了她的意志。
“好,我信你就是了!”宫夫人很快就服了软。
苏牧也就没有就行不依不饶,改而谈起别的事情来,“这次你把我叫道京城来,所为何事?”
宫夫人便把汤小圆如今的窘况说了一下,苏牧道:“既然这般,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就好了,宫相国不是已经在为羽儿报仇了吗?”
这还不够,当然不够了,宫夫人要的不只是这些,可她又却是想不出什么法子来,“这样太便宜她了,如今即便已经有人证在了,皇上也只是让她在府中思过,并没有什么惩罚,就算去古仁县的四皇子回来了,说不定皇上也不会怎么砍她的头。”
宫夫人说起汤小圆,就像眼中钉,肉中刺一样,恨不得剥皮吃肉一般,“她们联手害死了我的羽儿,我要她们血债血偿。”
这样的宫夫人,无疑是有些吓人的,就连苏牧也有些看呆了,那狰狞的样子像是只为复仇而来的厉鬼,叫人心生畏惧。
宫夫人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话可能说的太过了,吓着苏牧了,“牧郎,你放心,她们害死了羽儿,我才会对他们这样的,我永远也不会对你这样的。”
苏牧心寒,可面上却依旧温柔不改,“这个我自然知道,你不用解释。”
宫夫人听后,心里稍安,可还是担心苏牧会对刚刚自己的恨劲儿有所介怀,毕竟没有男人希望看到自己的女人是这个样子的,女子就该柔情似水才是,可她这般也是被那些人逼的。
“你有什么打算,可否告知于我?我也好帮衬着些。”苏牧道。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然而,宫夫人却没有说她的计划,苏牧也没有多过问,既然她不想说,那就不说吧,由着她一个人去折腾。
而苏牧经过上次的事情后,已经有了些悔意,不想要再跟着这些人瞎折腾了,他的仇已经报了,安安心心的过日子便好,所以他便萌生了退去的念头,可这个时候宫夫人一封书信又把他叫了回来,再次卷入这泥潭之中。
有时候下水容易,想要浮出水面却难比登天,此刻的苏牧正是这么想的。
且说宫夫人这里,首当其中要报复的自然是清颜,原本她是想要把矛头瞄准汤小圆的,可汤小圆如今被禁足在家,不怎么出来,何况这个时候再对汤小圆动手,不是明智之举。
岑秋璃也在家中被保护的很好,再来就是整天能够在她眼皮子底下出现的清颜了。
她跟清颜,可不止是害死女儿的愁,原本清颜跟宫羽的死真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可宫夫人从宫羽口中得知是清颜教唆她离家出走的,便把罪过归结在了清颜身上。
如果不是她,宫羽不会离开家,不离开家到平城,便不会被那个任静姝诓骗,也就不会死了,所以罪魁祸首便是清颜。
可清颜虽然在眼皮子底下,想要动她却没那么容易,这个得好好想想。
在宫府之中,宫夫人自然不敢跟苏牧多乱来,遣退了丫鬟婆子们,二人在屋中独处片刻便已经很难了,就算她想要翻云覆雨,以解相思之苦,苏牧也不会同意的。
送走了苏牧,宫夫人便从床下的暗道中拿出了一个匣子,匣子里面装着的正是清颜要找的账册,上面记载着宫壑丘做下的一桩桩一件件坏事,清颜以为这是出自宫壑丘之手,其实不然,这是宫夫人写的。
当时本来只有一份名单,后来名单被宫夫人写成了名册,只是这上面写着的名字的人,已经全部被扫清了,有了这个账本在,宫夫人才可以在稳坐宫府的夫人之位,多年不曾碰过了,如今为了对付清颜,她觉得势必要拿出来一回了。
她跟宫壑丘做了二十年的夫妻,自然知道宫壑丘自私的可以,他再疼爱清颜,也不会疼爱到不要自己的前途了,宫夫人做好了准备,若是宫壑丘还继续护着那个女人,她就把这个账册交到能够治的了他的人手中,到时候,宫家就都遭殃了。
宫壑丘是不会这么做的。
一直被收在盒子中,便也没什么尘土,宫夫人随便的翻了翻,曾经的自己一手好字,可现在她已经很多年不提笔了,当时她全心全意的辅助宫壑丘,用家族的势力助他一步步登上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高位,他曾允诺自己永远是宫府的夫人,这个承诺他的确兑现了,可宫府夫人虽然有一个,却有好几房的小妾,还有一个清颜。
随便的翻了翻十几年前为了替宫壑丘扫清障碍杀掉的人名单,那不过是一个个黑笔写下的字,可背后却是一滴滴鲜红的血,宫夫人夫人随便的翻了几页,原本想要合上的,准备拿给宫壑丘,用这个账本换取清颜的命。
可就在她合上的那一刻,却被一行字吸引了,“窦春城,因知晓贪墨军资被诛杀,死于辛丑年十月初八,全家老少唯有两个女儿逃脱,尚无音讯。”
时间太久了,宫夫人已经回忆不起来当时是怎么一回事了,又是什么军资,贪了多少年,甚至这个窦春城,她也想不起来是哪里的官了,她嘴里一遍遍的念叨着,两个女儿逃脱,窦春城……
不知怎的,她竟然将清颜与此事联系了起来,清颜的姐姐姓窦,清颜也就该姓窦,她早不进府,晚不进府,偏偏在姐妹相认后进了宫府,虽然普天之下姓窦的人多的是,可他不知是不是因为跟清颜有深仇大恨,一下子就联想到了她的头上,再加上她明着去做卧底,可实际上去还得苏牧损失了一大笔,她三言两语说自己也是被骗了,宫壑丘信了,当时她便没有信。
若是跟此事联系到一起,越想越觉得清颜这个女人有些来历。
宫夫人拔账册收好,原本要拿出来跟宫壑丘谈条件的也改主意了,重新将匣子收好,把翻动过的被褥铺的平整,宫夫人这才喊了声海棠。
“夫人,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苏牧走后,宫夫人说自己乏了,要睡觉,可这才一炷香多些的时间,怎么就能睡醒呢,“嗯,想起些事儿来,睡不着了。海棠,你去清颜曾经的那个妓院查查,她是怎么来的,一定要查到根上,最初她是怎么被卖到妓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