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敬言走过来，一脚踹开刘丝丝，“离远点说话。”程众秦也站到了许青龙前面，笑嘻嘻的扶起刘丝丝，“别激动嘛，青龙说的是事实啊，你要明白啊，这是法律啊，是国家规定啊......”刘丝丝被踹的肚子抽疼，捂着不在开口。

而神仙童子似的单敬言的这一出变脸，狠辣的让其他孩子都傻住了，特别是苗可袁术这几个从来没见过的，惊诧之余，也都不说话了。瞬间原本有点失控得局面就冷静了下来，宋文让低低一笑，鬼畜也还是挺有好处的......

许青龙拍拍单敬言的肩膀，让他让开，程众秦也跟着让开，许青龙站在原地，“那你想怎么样呢？”许青龙是真的在认真的问刘丝丝，她的意见，因为许青龙也不知道能怎么做。可这在袁术几人听来，就是许青龙在讽刺和轻视，虽然她说话的声音真的很好听。

不过，好在刘丝丝也和许青龙在一起很多年了，很明白许青龙的性格，她是绝对不会说坏话更不会说讽刺的话的，她的问题，就是单纯的疑问，不存在任何感情色彩。刘丝丝直接说，“我不想就这么不清不白的算了，必须要让刘静受到惩罚，如果法律不行，老师也不行，那咱们可以自己上啊，这是替天行道......”

这么说也是没错的，其他孩子都一副赞同的神色，可许青龙却继续说，，“替天行道就是一种幌子，现在不是封建社会的起义造反，现在讲的是法律和规矩。”刘丝丝想笑，可肚子疼，就扯出一个无声的笑容，“法律公德？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想想你自己没有？这世上，哪里会真的讲法讲规矩？大人需要法律的时候，法律是应该的，大人们不需要的时候，法律就是狗屁！！”

刘丝丝的爸爸是流氓出身，爷爷是一身警皮，她从小看的事情多了，跟她说法律，真的是镇不住她的。况且，许青龙家里做了多少不讲法律不讲规定的事？可许青龙现在张口闭口却都是法律，这简直是个大笑话。

许青龙眼神不变，“那么，你想怎么做？”刘丝丝咬牙，“刘静的脑袋，也被打破一个窟窿。”这是以牙还牙。应该的！！

许青龙看着刘丝丝，“那么，你就去做啊.....”

刘丝丝神色微变，盯着许青龙，这件事，她不能做啊，只能许青龙来做.......

因为.....薛楠也紧紧盯着刘丝丝，“你想让青龙来做是不是？因为青龙不怕事，就算是出了事，青龙家里也能帮着解决。”说完嗤笑好几声，“刘丝丝，做人不能这么不要脸的。”

刘丝丝脸上通红，眼神却不变，“刘小娜难道不是青龙和咱们共同的好朋友吗？刘小娜和刘静吵架，难道没有青龙的缘故吗？我自己做也不是不行，可青龙做的话，明明更方便，怎么就不行？这是最好的办法！！！”她要不是亲眼所见，心里太过震撼，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刘小娜就在她眼前，被刘静推进池塘里，磕破了脑袋，她就是想刘静也脑袋上破个洞！！！

许青龙做这件事，就是最合适的，她说的没有错啊。“让青龙做，只是因为她最合适，我并不是想让青龙背什么错，要是刘静出了事，我给她赔命去！！”刘丝丝斩钉截铁，“这件事，都是我的主意，我一个人全部承担。这样成了吧？”

薛楠呸了一句，“成个屁！！青龙动手，怎么让你承担？合着你还想害的青龙不仁不义？好处全都被你占了是不是？人人都说你仗义，然后说青龙不好，你这比不要脸还不要脸！！！”等青龙打完了刘静，刘丝丝在站出来说是她的错，那青龙成了什么？刘丝丝的垫脚石？

“我没有这么想！！！”刘丝丝急了，“我要是这么想，我不得好死！！！”薛楠狠声道，“你现在也不得好死了！！！凭什么要让青龙来做，合适个屁！！！！”薛冉扶住刘丝丝，小声的安慰她，“别吵啦别吵啦.....”她也是觉得让许青龙来做，有点不好，但刘丝丝想的，确实也有道理，许青龙那么厉害，就算出了事，她家也能帮着摆平的。她帮刘小娜报仇，真的是最佳人选。

宋文让忍住火气，拉着许青龙，“走吧.....”单敬言都把皮带抽出来了，绕在手上，点着刘丝丝，“小爷我今天就不把你抽的皮开肉绽，我就是个王八。”说完抬手就抽了刘丝丝一下，薛冉抱着刘丝丝跌坐在地，刘丝丝身上，从腰到大腿，一条明显的狠劲，衣服都变形了。

袁术苗可几个都吓傻了，动都不敢动。薛涛看着单敬言，心里想着刘志阳说的那些话，思绪很多。

许青龙终于再次开口，“单敬言。住手。”等单敬言走到一边，许青龙才看着刘丝丝，继续说，“很抱歉，我不能按照你说的做。替刘小娜报仇什么的，我也不能做。这是刘小娜自己的事，如果她想报仇，并需要我的帮助，我会很乐意的帮助她，但是我不会做替刘小娜报仇这种事，因为我和刘静没有任何仇怨。”

再有，“你说的大人们不讲法律的问题，我有点不明白，因为我知道这个国家是个人民共和的法制国家，没有皇权和神权。我真的没见过不讲法律的事。我回去会问问我爷爷的，等我弄清楚了，我在来和你说这个问题。”

许青龙知道，这世上，任何地方都会有黑色地带，但是，在这个国家，她真的是没不曾见过的。所以，她没见过的事，她不会轻易去相信。等问过爷爷之后，她再来和刘丝丝讨论这个问题。而这个问题，和替刘小娜报仇，是两个问题。至于怎么报仇，是第三个问题。

而在宋文让看来，这却是许青龙第一次直面这个世界的黑暗面。还是在刘丝丝的话语中，察觉到的。许家确实做过很多不讲法律的事，许青龙也是知道的，可在她的理解下，那并不是不讲法律的事。她一直都是正面且积极的。现在，刘丝丝一句话，就打破了他们维持了这么多年的美好世界，宋文让真的恨不得撕了刘丝丝，撕成一丝一丝的......

许青龙说完，就真的走了，宋文让带着她，直接坐了许家的车回家了。李合想追上来，被程众秦拉住，宋文让那个脸色，他们还是先别跟上去了。单敬言又抽了刘丝丝好几下才走。这三个孩子老师们都不敢管。刘丝丝被抽的浑身疼，却一声痛都没叫。她只想笑，看到了吧，随便离队回家，这还能叫讲规矩？！

袁术几个孩子，第一次面对这么激烈的争吵和单敬言这种发疯行为，傻眼之余，就是觉得许青龙这些人，果然和他们不一样......他们也都是半大不小的孩子了，虽然对很多事很不甚了解，但是大人世界的残酷，他们也是都明白的。不然苏可然那些人，不可能在班里作威作福。孩子们对社会的残酷，有更加敏锐的直观。

所以他们心里，都是有着一丝害怕和戒备的，但是，这些情绪，在许青龙身上，就完全没有。她都不明白刘丝丝的话，她从来不知道畏惧害怕，这不是因为她傻，而是因为她不需要。她家很强，所以她不会去害怕什么。

羡慕，更多的，还是嫉妒。谁不想无畏的活着呢？男生害怕打架比自己强的，女生害怕人缘不好，大家都在攀比，害怕自己没钱没动画卡，被比下去被嘲笑。而这些，许青龙通通都不怕。她活在另外一个世界里.......

许青龙一路都很沉默。宋文让找了几次话题，许青龙都语气淡淡的说了一两句，就不想说话了。宋文让没办法，沉默了好一会，才说，“刘丝丝说的，并不是不讲法律，比如，她爸爸以前是混混，打架斗殴，这都是犯法的，但是她爸爸赔了钱，再有她爷爷在后面护着，她爸爸就不会被抓起来。这不是不讲法律，这是用法律之外的手段，解决事情。”

法律之外的手段？许青龙想，那不还是建立在权力和金钱至上的吧？所以，一个没有神权和皇权的国家，其实是存在着更为简单直接的权利——权力带来的权利？许青龙沉思起来，这样的情况也是很常见的。

许青龙的心情好了不少，她之所以心情不好，只因为她发现她其实对身边的世界并没有她所想的那么了解。

嘛，这也跟许青龙不看现在小说之类的东西有关系啊.......

回到家，许青龙直接找到许爷爷，“爷爷，权力和金钱，会带来更多的权利，会让人拥有法律之外的手段，那么，是不是就算犯了法，只要有权有钱，并且有不被人发现的掩盖犯罪事实的手段，就可以随便犯法了呢？”

“......”许爷爷正在整理许青龙的画，他没事就会拿出来整理整理，检查一下，免得画坏掉，结果，这还沉浸在孙女画作的美丽梦幻中，就被孙女这么残酷的问题盖了一脸，许爷爷就算思维敏捷，也真的有点回不了神。

帮着许爷爷一起整理的许子诺先一步回了神，“糖糖，先坐下。”许青龙乖乖坐下，又让许子诺喂了一杯茶，许爷爷才回了神，坐到了许青龙对面，好半天，才慢悠悠的开口，“你说的这种情况，爷爷不敢说没有。因为，只要人类还在思考，那就一切都有可能。天理昭昭，也只有等到天理真的出现的时候，才会昭昭而明。就跟白天黑夜一样，有白就会有黑，世上万物，都是相对的。”

许青龙点头，她能接受这么说法，毕竟她也经历过很多，但是，她真的没想过，现在，这种事，居然和她近在咫尺。连刘丝丝都知道，而她却不知道。她还以为，这种事，距离她已经很遥远了呢......原来，什么地方都一样。

许爷爷伸手摸摸许青龙的头，“没必要为了这种事沮丧啊，要知道，很多人在努力的活着，其实就是希望有天，能有站在法律和世俗之外的权利。对于特殊的身份，地位，权力和手段，人人都是想往的。谁都希望自己是特殊的那个。谁都希望自己可以凌驾在世俗之上，享受不同于别人的权利。这种一种天性上的追求，并不是坏事。”

不是坏事？许青龙不懂，“凌驾于世俗之上的人，很多都是在做着坏事的，随便杀人，倒卖人口，袭击群众，发动战争，这怎么不是坏事呢？”

许爷爷心里紧张，这件事有点严重，一个不好孩子心气就变了，他故意露出一个很轻松的笑容，“你说的也是一方面，但是更多的，还是对人类文明的发展提供有利条件的事啊。比如，你妈妈在一个保密基地里，设计研发航天飞机，帮助人类去探索广阔的宇宙。她做的事，在很多地方，都被看做是危险的，是犯法的，但是，她还是在做啊......”这个比喻有点牵强，但是这时候提小珊，才是最好的。

许青龙听见妈妈的事，果然神色松缓了不少，确实。她就是在完全违法的情况下，被研究诞生的。让她诞生这种事，绝对不是坏事。微微点头，“我明白了，爷爷。事物都是有双面性的，您说过，我记得的。”

许爷爷松口气，“对啊，万事万物都是有双面性的。很多人在追求权利的时候，所要得到的目的，不过是希望自己可以不被世俗所限制，并不是想做什么坏事。这就跟让自己变强，不被生活欺负，是一个道理。你自己变强了，就会站到一个很高的位置，那时，是你选择世界，而不是世界选择你。”

选择世界嘛......许青龙忽然低声说，“我希望有一个没有死亡的世界......”可这是不可能的。

许爷爷摸摸孩子的脸，“没有死亡不可能，但是，减少死亡降低死亡率，是有可能的啊。所以才会有这么的医药研究啊。看问题，要脚踏实地，不能去想当然。”许青龙乖乖受教，她都明白了。然后觉得自己有点犯傻。

许青龙就把刘丝丝刘小娜的事都说了，“.....刘丝丝知道的事，我都不知道，我有点失落。”她对世界的了解，真的还是太少太少了......

许子诺心里也把刘丝丝大卸八块了。许爷爷到觉得刘丝丝这孩子，有点意思，“那么，你现在知道了，也知道她说的是对的，你会怎么做呢？你的想法，有什么改变吗？”这才是关键。

许青龙低头看着茶杯，这是爷爷专门烧的一套，是汝窑，釉色很美，晶莹细腻宛若美人的肌肤，但明明却满是细碎的裂纹，就如同整个世界一般，看着光洁美如玉，其实碎渣遍布。可她并不是为了这些碎渣才努力活着的，她是为了看到一个更美丽的世界，她是为了选择一个更美丽的世界......

“我没什么想法。”许青龙笑着说。她确实真的没什么想法。世界的黑暗，她看的够多了，现在发现身边也有，她失落，却也能理解。这是很正常的事。只不过，她以为是没有的。这都是爷爷和家里人的功劳，他们疼爱她，把她保护的很好。许青龙只有感谢的，殿下养育她之后，也对她很好很疼爱的，就算是作为宠物而已，可她还是依旧很感谢。

许青龙笑容变大，“谢谢爷爷，谢谢大哥......”

对于许青龙突如其来的道谢，许爷爷和许子诺反应了一下，才彻底明白。然后心头一阵激荡，糖糖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好孩子......坚定纯洁的好像一块磐石，永远不会为了任何事转变自己.......

“不客气，应该的.....”许爷爷轻声说。

许青龙笑出来，不过，“改变还是要有一点的。”

许爷爷和许子诺心里一紧，就听许青龙继续说，“这好比打架，比人对我用刀，我既然能用枪，那就绝对不会赤手空拳。法律可以解决的问题，那就法律解决，法律不能解决的问题，那就用法律之外的手段解决。我现在因为有了家，也站到了一个很高的位置，刘丝丝说我可以不用法律手段解决问题，那么，这种权利，我就绝对不会浪费。”

她要全面的，更全面的，去了解这个世界，那么，就要知道并懂得运用所有的手段。那时他们在研究站里，自己去海里自学游泳，朱雀就说过，你要学的不是游泳，而是不让自己淹死的能力。

“........”好的，女王陛下，您随意。

许子诺挥去头上的黑线，“那么，你是想帮刘小娜报仇了？”

许青龙喝茶，“不要啊，我为什么要帮？”

“......”所以你刚才那些话，就是一个觉醒的宣言嘛？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