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谅我，几番莽撞冲动过。

原谅我，始终软弱拖累太多，人潮没冲散，当初这一伙……

刀山里，火海里……

从来没俱过！

似乎，有歌声响起，因为有人在歌声里杀了过来。

轰隆！

哒哒哒……

手雷的爆炸，机枪子弹如雨，所有的声音，都在那狭窄的巷道中轰然炸响，像雷鸣，又像是凶猛的野兽亮出的獠牙。

“走开！”

宁毅一把抓住了秦明的腰带，像是丢麻袋一般的丢了出去，那处位置的墙壁上便多了几个弹孔，一手持枪扫倒了两个，手雷在他的脚边炸响。

“宁毅……”

秦明狠狠摔倒，惨叫，看着他的身影，被冲天的火光所吞没。

“杀了他们，谁敢后退一步，别怪老子的枪不认人！”

林非在狂吼，挥枪让十几名龙腾的佣兵们为主力的佣兵队伍往上冲，他那原本俊秀异常的脸，已经完全被狰狞所取代，他用枪指着这些人群，他的脚下，是四五名吓破了胆子向后退的佣兵，被他当场轰爆了脑袋。

“我站在这里，谁都别想从这里过去！”

他低吼道：“我们没有退路了，要么他们死，要么我们死；这里是一条死路，我也没有退路！”

“没有子弹了吗？他也没有，那就拿刀干掉他！”林非道。

没有退路，才能够同心协力，只有背水一战，死亡的恐惧，才能爆发出超强的战斗力。

几十名佣兵嚎叫着，像潮水一般向外冲去，火光渐渐堙没，一个不算特别高大，但却让所有人都感到胆寒的身影，在火光中闪现。

“快啊快啊，没有时间了啊……”

当看到爆炸过后宁毅站立的身影，秦明在嚎叫，眼眶通红有泪珠闪动，他的胸脯在急剧的起伏着，剧烈的咳嗽着，像是每一口气，都要竭尽全力，才能将那些空气吸进身体里。

宁毅浑身是血，有枪伤，有刀伤，每走一步，都留下一连串的血色脚印，那些血有他自己的，也有敌人的。

他的身后，有无数的尸体。

直闯龙潭，听上去能让热血沸腾，但代价是你的一切都在敌人的掌握之中，他们会囤积重兵等着你。

或者杀死你，或者被你杀死。

因此，这也是宁毅虽勇猛无畏，战力强劲，却很少这么做的原因，因为代价实在太大。

但这一次，他没得选，因为没有时间了！

他所走过的这一路，每一步都会留下几具尸体，满地的弹壳，还有爆炸后所留下的痕迹。

前面，是几十名佣兵瞪着狂狼一般的目光盯着一步步靠近的宁毅，他们手中握着的军刺，在幽幽的闪着寒光。

“谁挡我，我就杀谁！”

“挡我者，死！”

宁毅横握着打空了的微冲，像是野兽般的咆哮，他身后，秦明几乎是在爬行跟上，一个劲的念叨着：“快啊快啊，没时间了啊……”

“啊啊啊……”

那些佣兵们忽然爆发出一阵狂吼，潮水般的涌上，在狭窄的空间里挥舞着军刺。

空间实在他小，几十个人挤成一团，即便强大如宁毅，也在刹那间陷入重围。

这是搏命时刻。

军刺狠狠的扎进身体，发出阵阵噗噗的闷响。

像是一根根尖锐的金属刺狠狠的扎进数十丈叠在一起的湿纸，那声音在无数急促呼吸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恐怖。

被当做棍子来用的微冲枪体狠狠挥出，伴随这头骨的破碎声，枪体断裂，枪簧等碎片散落一地……

宁毅不看，周围全都是敌人，根本不用去选择目标，断裂的枪体顺手捅出，便陷入了某个佣兵的身体里。

这种时刻，每一个佣兵们都被激发了体内的凶性，他们看着同伴一个个的倒下，却又不要命的在这水泄不通的空间里向宁毅挤去，因为他们坚信，在这样的环境里，只有不怕死的人才能够活下来。

战斗在一开始便进入了最惨烈的地步，军刺捅入腰腹，匕首划破肌肤，铁拳砸碎骨头……这样的战斗，比拼的除了是杀人的武艺之外，更多的，却是谁更敢于流血的强悍战意。

喷溅的鲜血在空中喷洒，艳红的像盛开的花朵。

在闷哼狂吼声中，有人不时倒下，有人在嚎叫着前扑，却最终，宁毅依旧在一步步的，碾压着一切前进。

没有人逃跑和退却，双方都没有退路，最后的结果，只能是其中一方被尽数屠杀。

秦明在宁毅的身后，扶着墙壁弓着腰，剧烈的咳嗽的跨过一具接着一具的尸体，他的状况很不好，一个劲的在催促：“快啊，快啊……”

没有人去注意他，甚至没有人多看他一眼，所有的人眼里只有宁毅，当然，也没有任何一名佣兵能够越过宁毅去攻击到秦明。

宁毅的身后，除了秦明，全部都是死人。

秦明只是催，根本不去管宁毅浑身上下像是一个被扎了无数破洞的水桶，身体里的血像水一样的流。

同样，宁毅甚至没有回头去看秦明一眼，尽管秦明的声音听上去虚弱到了极点，似乎下一秒就会倒下。

宁毅只是麻木的将一个又一个的佣兵击倒，像是一台没有任何感情的机器。

不知道何时，一名狂吼着冲上来的佣兵发现自己的身边已经没有任何一个活着的人了，而他的身后，只有冷冷的把守在门口的林非。

林非完全没有要上来帮忙的样子，要是这名佣兵后退，他会毫不犹豫的将他干掉。

佣兵捂着脖子倒下，伸直了的手臂无助的在空中挥舞，似乎想要抓住飞速流逝的生命……他刺了宁毅一刀，宁毅回了他一拳，砸碎了他的脖子。

宁毅终于站到了林非面前，曾经的战友多年以后第一次如此面对，却已经是物是人非，变成了必须有一个倒下的死敌。

宁毅的伤很重，但催心劲的奇异让他至少保存了百分之八十的战斗力，所以他还能稳稳当当的站在林非的面前。

“果然是近战无双的坦克……”

林非笑：“我敢肯定你离开特勤大队的时候没有这么强，强到中了七十三刀都能屹立不倒！”

他一直在数，数的很清楚，根本不会数错。

“滚开！”

宁毅看着那张曾经熟悉的脸，和曾经熟悉的说话腔调，忽然有些厌倦，他忽然不想再杀他了。

“让让啊让让，没时间了没时间了……”

秦明不管不顾的从宁毅身边挤过，试图从林非身边挤过。

林非不动，手里握着枪，他盯着宁毅，宁毅也盯着他的眼睛，只要林非敢有任何异动，他绝对有把握在他击中秦明之前，弄死他。

林非的身材并不宽厚，但他站在门框里，秦明就绝对过不去。

秦明便在他身边的缝隙里想往里挤，一边哀求道：“让让啊麻烦让让，没时间了呀……”

林非看也不看他，只是盯着宁毅！

“我擦你吗的，让你让让你没听见吗？”

秦明忽然怒骂，抬手，用他那习惯拆卸螺丝的手，用用来拆卸螺丝用的螺丝刀狠狠的捅进了林非的颈部。

忽然之间的变化，忽然之间的，秦明从一个苦苦哀求的可怜虫变成了一个杀手，而且一击命中！

只是，他实在不是一个很有杀人经验的人，他成功的命中了林非的脖子，但他的身体却成了林非的盾牌。

枪响，拳动。

林非飞了出去，脖子上的破洞里嘶嘶的喷着鲜血。

秦明的身体剧烈的晃了一下，但他很快的扶住了墙壁，站稳，向房间里的飞弹走了过去。

他走过的地方，有水声响起，血像是被开了闸的水龙头，哗哗的流。

宁毅从他的身旁扑出，将林非扑倒在地，高高的举起了拳头。

林非艰难的张嘴，想要说话，但宁毅不想听，铁拳砸下，一拳接着一拳，他的拳锋上很快便沾满了包含了皮肉碎屑和血浆的混合物。

其实，林非在他第一拳砸下之后就已经死了，但宁毅依旧在拼命的挥拳，生生的将林非的脖子砸断，脑袋像球一般的滚开，拳头轰击在地面上，发出一阵爆响。

咕噜噜的头颅滚动声，让宁毅终于停了下来，他感觉到顶在心口的硬物，还有那头颅上，林非那早已僵硬的笑脸。

顶在心口的硬物，是林非的手枪，枪里还有子弹。

宁毅知道林非在死之前是有机会开枪的，但他没有这么做……哪怕拼着一死，林非也再次恶心了宁毅一把，他知道宁毅最不喜欢什么，所以他逮住了稍纵即逝的机会，给秦明来了一枪，然后在恶作剧般的快感里被打死。

他死了，宁毅便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但是，他击中秦明的一枪，却足以让宁毅不开心和恼怒很久，因为他知道宁毅是那种绝不喜欢看到队友在他身边死去的人。

秦明几乎是趴在飞弹上，他的体力已经不足以支撑他站立，快速涌出的鲜血飞速的带走他的力量。

他的眼睛已经快睁不开，但他就算是闭着眼睛，也能飞快的拆卸着飞弹，灵巧的避开那些一不小心就可能引爆飞弹的密密麻麻的线路。

同时，他还在不住的说话，不住的说着飞弹内那些东西绝不能碰到，那些东西一定要避开，他的神识已经非常模糊，几乎根本不可能知道宁毅有没有在看着他，听着他说话。

拆卸飞弹，对他来说或许只是生物的本能。

虽然这种本能，是他多年训练的结果，同时，也是他满心的不甘支撑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