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循着气味传播的方向,终于在走廊尽头的一间房子里找到了玄苍。
这间房子本来是萧家的休息室,有一个大大的壁炉,冬天的时候坐在壁炉前,喝着咖啡,吃着刚烘焙出来的甜点,别提有多么温暖多么惬意了。
透过门上的玻璃,我看到他面对着壁炉坐着,一张侧脸严峻刚毅,炉火熊熊燃烧着,映衬着他的脸明灭不定。
奇怪,这大热天的他烧炉子做什么?而且看他上衣松松垮垮的,应该是敞着胸怀的。
我刚想进去,就看见他从壁炉里拿起了一根三角烙铁,烙铁已经被烧得通红通红的,红到极致泛着白光,看着让人不寒而栗,突然,他迅速的把烙铁向自己胸部烙去,房间里瞬间弥漫了一股烤肉的香味。
我的心一颤,差点大叫了起来,那烙铁好像是烙在我的身上一样,皮肉滋滋作响,震得我魂都飞了。
天呐!难道他要自杀?
一种痛心切骨的疼痛劫掠了我,我害怕极了,身子一软,捂着嘴巴倚到了墙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到了地上,溅成一朵朵碎花。
烙铁在古代应该是一种刑具吧,他为什么要烙自己,难道是自虐狂,是间歇性精神病发作了?
我要进去看看,如果不搞清楚事情的真相,我必会寝食难安,最近我心头压的事情已经够多了,现如今就算一根稻草都会把我压死,我不想再在心上增加一块石头。
我擦干眼泪,拢了拢头,尽力不露出情绪异常的痕迹,推开门走了进去,他已经整理好衣服,正在束腰间宽宽的博带。
见我进来,他的脸上一愣,痛苦的神情也瞬间隐藏,手微顿了一下,我看到他的嘴唇上有一道深深的血痕,想必是刚才咬的。
我伸出手拉住了他的博带,阻止他继续束腰,他看了我一眼,并没有停止动作。
突然,一股无名火在我心里熊熊的燃烧了起来,可能是缘于他对我的爱搭不理,也可能是缘于刚才那一幕给我带来的震撼。
总之,我非常恼火,我疯狂的扯着他的博带,他紧紧抓着就是不放手,不知道情况的人如果看到这一幕,肯定以为我要非礼他。
我仰起头瞪着他,恨恨的说,“放手!”
他依然没有说话,默默的承接着我对他的怒视,但从他的眼底深处,我看出了一种类似于恳求的目光,我的怒火被这束恳求的目光浇灭了,慢慢放了手。
他松了口气,好像害怕我反悔似的,开始快速的束腰,不过我确实反悔了,今天我非看个究竟不可!
趁他不备,我猛扑了过去,他自以为躲过一劫,没想到我杀了个回马枪,吓得眼都直了。
我一把扯开了他的腰带,迅速的拉开了他的上衣,一个触目惊心的红色伤口差点刺瞎了我的眼,我倒吸一口凉气,踉跄的后退了两步。
那个伤口巴掌大小,在心脏旁边,伤口很深,露出了旁边森森的白骨,伤口外面好像涂了一层淡黄色的液体,闻着有蜂蜜的香味,让我联想到蜜汁烤肉,当然是烤焦了的。
“你有什么想不开的,为什么要自残?你为什么不爱惜自己?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我一定要知道为什么!你必须告诉我!”我不依不饶的拉住他的衣服,连珠炮的质问他。
他笑了一下,想穿好衣服,但被我阻止了,他看了我一眼,无奈的说,“只是疗伤而已!”
“疗伤?这个伤口是受伤的,不是自残?”我立刻想到自己的梦,我这几天一直梦到他受伤了,果然是真的,我的预感怎么这么强,这么准!
我安慰他说,“受伤了也不用怕,我可是医生我可以帮你治伤!还有,我的血可以疗伤吧,你要多少,我现在就给你!”
我说完就把食指伸进嘴里刚想咬,他一把拉出我的手,低喝了一声:“不用!”
“可是,你的这种疗伤方法闻所未闻,你得听我的,我是个医生!你的那个疗法只会给你带来伤害,而且会留很大的疤,影响手感……”
“医生?”
他笑了一下,这笑容让我想起刚认识他的时候,是那种邪魅的,嘲讽的,又带点慵懒的笑,“用烧红的烙铁破坏掉坏死的血管组织,然后敷上蜂蜜防止感染,我一直这么治。”
“这样也能行?蜂蜜有这个功效我怎么不知道?”我有点将信将疑,肚子恰到好处的咕噜叫了一声,“不过提起蜂蜜,我突然很想吃蜂蜜!”
我瞥见旁边桌子上有一瓶类似蜂蜜的东西,拿起来就往嘴里倒。
“喂!”他一把夺过我快喝到嘴的蜂蜜,“先听我说这蜂蜜是怎么来的,再决定要不要吃。这是活人跳进蜂蜜桶,窒息死后,把尸体保存下来……”
“呕——”
我被他的描述恶心到了,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呕吐,他放下蜂蜜,轻拍着我的后背,舒缓我不适的感觉,等我不吐了,才笑着问我:“我可以把衣服穿好了吗?”
“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会受伤?”我匆匆瞄了一眼他敞开的上身,有肌肉,但不是很发达的引人恶心的那种肉瘤,身材管理的不错,左边锁骨下方还有一颗风骚的黑痣,羽箭形状。
“这世上的万物都是相生相克的,谁都有敌人,不会有一人独大、唯我独尊的物种存活,更何况,阴谋诡计人心叵测陷阱圈套这些,是防不胜防的。”他一边整理衣服一边说。
“那你接近我是不是阴谋诡计陷阱圈套?”这是我一直都想问的问题,是我想了千百遍的问题。
以前我时常想,自己就像一个无辜的小兽,玩得好好的,突然跌进了他精心编织的陷阱,弄得一身污浊不堪,但内心还是属于自己的。
可现在,就连我的心好像也不是自己的了,不知不觉间被他俘获了,趁他挑起这个话头,此时不问,更待何时!
他正在束腰的手突然顿了一下,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转身走出了房间。
他这是什么意思,是默认吗?还是不屑回答?我不甘心,我要明确的答案!
我跑到他的前面,伸出手臂拦住了他的去路,急切的问,“是吗?是你的阴谋诡计吗?你的目的是什么?我对你到底有什么用?你直说吧,别吊人胃口!”
他一只手捂着胸口,伸出另一只手抚了一下我的头发,“秦蓁,有的事情不是三言两语能解释清楚的,就如好人和坏人之间没有太明显的界限一样,阴谋和阳谋也是可以转换的!不要纠结这个问题,先去吃饭好吗?”
我心里生出一丝不祥,他这么回避我的问题,是不是说明他本身就有问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