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马江是五点半左右来到安永饭店的，一路上火急火燎的，妻子跟他说的时间是傍晚下班后过来，曾局长可能会六点左右到，马江琢磨着自己怎么着也要提前半小时过来，这样才能表示对曾高强这位大局长的敬意，他可以等个领导一两小时也不要紧，但要是让领导比他早到，那后果就严重了，他怎么说也要端正自个的姿态，甭说他这次是有要紧事要求曾高强，就算是没有，面对市局的大局长，他的态度再怎么端正也不为过。

只可惜马江还没动身呢，方婉华就又打电话问他在哪，马江反问是怎么回事，方婉华说曾局长已经过来了，马江一听，就跟屁股着火一样，马上表示十多分钟后到，因为这会是下班高峰期，他又是自己开车的，到市卫生局这里，少说都要十几分钟。

马江不知道，正因为他说十几分钟后到，憋不住的曾高强就直接在包厢里和他妻子乱来了，方婉华起先还拒绝了一下，最后也是半推半就了。

此刻，马江在包厢外面小心的敲着门，那力道真的是多用一分都怕重了，生怕会惹得里面的曾高强不快，事实上，马江也知道妻子已经提前在里面，但他这会可不敢随随便便推门进去，马江在外面这一等，就是等了小四五分钟。

包厢里面，曾高强意犹未尽的起身，然后才施施然的重新坐下，反观方婉华，却是急急忙忙的整理着衣服，虽然两人也都没出声问外面敲门的是谁，但想都不用想，这次敲门的人肯定是马江无疑了，曾高强刚才他特地叮嘱了服务员不用过来，这会除了马江也不会有别人敲门。

“完了，马江在外面等了好几分钟了，他估计该怀疑了。”方婉华整理好了衣服，担忧道。

“他怀疑了又怎么着，敢吱一声，老子让他扫大街去。”曾高强不屑的说了一句。

方婉华无奈的看了曾高强一眼，平静了一下心绪，这才走过去开门呢。

走过去门从里面打开的时候，方婉华见到的是丈夫弓着腰站在外面，似乎想掩饰自个的不自然，方婉华快速的让到门边，让丈夫进来。

而马江，在门打开的一刹那就挤出了一张恭敬的笑脸，见到是妻子开门，马江也没太惊讶，没理由曾高强来给他开门，一边陪着一张笑脸朝曾高强的方向看过去，一边快速的同妻子交换了个眼神，马江是有跟妻子说自己是因为啥事要见曾高强的，当然，他对事实也有所隐瞒，马江可不敢说自己是看上了别的女人才使上了下作的手段，他只对妻子说在执法的时候对人家店主吃拿卡要，结果被市长抓了现行了。

方婉华微微摇了下头，动作幅度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悄然关注着的马江却是看得一清二楚，登时就绷紧了神经，他不知道妻子摇头的意思是还没试探曾高强的口风，还是曾高强非常不满，不管是哪种结果，马江都不想见到，他更想见到的是妻子提前跟曾高强把事情说了，然后曾高强先发一顿火，那他现在压力就小了许多了。

心神不宁的马江压根就没去注意妻子的反常，方婉华此时脸色还有点红红的，马江半点都没注意，甚至刚刚在外面等了四五分钟，马江现在也没心情多想，回头他或许会觉得奇怪，妻子跟曾高强孤男寡女在里面怎么让他等了四五分钟，但这会却是想都没心思去想，只是小心的看着曾高强，脸上除了笑也没别的表情了。

“马江是吧，找我有什么事。”曾高强淡淡的扫了马江一眼，面无表情，只有眼神若有若无的从方婉华身上扫过时，才有点波动。

“曾……曾局长，我我……我是这样的。”马江上下牙打架着，曾高强也没故意绷着一张脸，但他自个已经紧张得不行了，一旁的方婉华脸色已正常了许多，一脸端庄的站在丈夫身边，见丈夫说不出已经整话来，方婉华在旁边帮忙关说起来。

事情的因果很简单，方婉华说的是马江刻意改编过后的版本，她也只知道那个版本，但不敢跟事情的真相差了多少，曾高强的脸已然黑了下来，瞪着马江，“你说什么？让我跟你到市长办公室去解释？”

“不……不是，是陈市长说的。”马江被曾高强这么一瞪，硬着头皮道。

“你个混蛋东西。”曾高强脸皮抖动着，显然也是动了真火，关键是他本来跟陈兴就不对付，此时更是大声咒骂道，“自己惹了事还敢来让我跟你一块去解释。”

“曾局长，我这……这不也是没办法嘛。”马江哭丧着一张脸道，要是能不来惊动曾高强，他又何尝想过来，但他又不敢赌陈兴不会较真。

“曾局长，我丈夫也是没办法，还望您能帮忙到陈市长那里解释一番。”方婉华出声道，马江弯着身子，恨不得把头点到地上去，她却是站得笔直，嘴里说着话，那眼神还脉脉含情的看着曾高强。

曾高强此时心里真的不是一般的腻歪，风情迷人的美少妇……此时也不再是那么迷人了，尼玛，让他跟着到陈兴办公室去解释，还能有比这更让他恶心的事吗。

马江低着头，见曾高强骂了他一句后就没有动静了，好奇的抬起头来小心的看了曾高强一眼，见曾高强脸色铁青，一双眼睛更是朝他等着，马江吓得又是一个激灵，头低得更低了。

马江不敢说话，胳膊却是不着痕迹的碰了一下站在身旁的妻子，那意思再明白不过，让妻子开口说句话，曾高强总不好对一个女人破口大骂，别看他在小商贩面前鼻孔朝天，好不威风的样子，但他也就这点出息了，真出了事，也只能让自家女人顶在前头。

“曾局长。”方婉华轻启唇齿，甜甜的叫了一声，搁在以往，曾高强听到这个声音，骨头都会软几分，但现在，曾高强端的是有些烦躁，感觉自己被耍了。

之前方婉华给他打电话要约他出来时，他还问是什么事，方婉华只说其一不说其二，显然是故意瞒了事情真相，以至于他知道马江要找他，但不知道所为何事，方婉华自个也说不知情，曾高强要不是看在方婉华的面子上，连尿马江的功夫都没有，但他也没想到这一过来竟会是这种破事，他可不信方婉华事先也不知道，所以对方婉华有意蒙他，曾高强也是恼怒的很，合着你就以为我这个大局长好蒙是不。

“自己惹出来的祸，自己解决去。”曾高强轻哼了一声，至于方婉华眼睛还在向他放电，曾高强也直接无视了，他挺稀罕眼前这个女人，但不代表就会顺了对方的心，他怎么说也是个局长，能缺少得了女人吗？

“曾局长，陈……陈市长说要您一块去。”马江突然又冒出一句。

“你个滚犊子，拿陈兴压我？”曾高强怒视着马江，马江不是这个意思，但听在他耳里就是这么个意思，曾高强其实也知道马江没这个胆子，但他看陈兴实在是太不顺眼了，最主要的一点是他倚靠的是老书记陈同进，委实不用太买陈兴的面子，陈同进虽然已经退休多年，想要再扶他一把或许会有心无力，但要是别人想动他，那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市里的领导，也不会为了区区一个处级干部而去得罪前任的市委书记，更别说这个市委书记跟省里的一些老领导还有不错的私交，别看大都是些退休的人，但这些人一旦歪起嘴来，那也足够让人头疼的，等闲人不愿意招惹。

曾高强不知道他散布陈兴跟林虹有啥龌龊关系谣言是否被陈兴知道了，但他跟陈兴注定不是一路的，马江让他跟着到陈兴办公室去解释，曾高强一听就怒火冲天了，马江此时还敢冒出这么一句来，就算对方没有那个意思，曾高强也忍不住大骂一声。

要说此刻最憋屈的也就属马江无疑了，他不知道曾高强这个大局长跟陈兴不对路，所以见得曾高强发这么大火，马江端的是噤若寒蝉，身子都微微颤抖着。

“曾局长，我丈夫他不是这个意思，这也是那陈市长说要他和您一块过去，要不然他哪敢贸然来找您。”方婉华眉头拧了起来，那眼神从丈夫身上扫过，有些无奈，她虽然给马江戴绿帽子，但也不喜欢看自己丈夫被人大声骂来着，所以仗着跟曾高强有那么点不寻常的关系，这时候她还敢开口。

“啧，陈兴叫他去死，他敢去吗。”曾高强撇了下嘴，方婉华说话细声细气的，他也不好冲着方婉华发火。

气氛一下子僵持了起来，曾高强撂了句难听话，方婉华听了都有些愣神，马江更是大气不敢出，此时在他的心里，更是呆愣愣的想着，陈兴叫他去死，他敢不敢去？

要是方婉华和曾高强知道马江此刻在想啥，恐怕两人都只能无力的翻白眼了，气氛只是沉默了一小会，方婉华知道丈夫现在不论开口说啥都只有挨骂的份，她这个当妻子的不得不站出来的，说到底，她心里对马江真的有点愧疚心，她给对方……戴了好几顶帽子来着，所以有这么个缓解内疚的机会，方婉华也有必要尽点力。

“你别跟我说了，让我去，门都没有，说什么都没用。”曾高强像是提前知道方婉华要说啥似的，手一摆，不客气的直接堵住方婉华的口，两人有关系归有关系，但那是私事，现在这是公事，他曾高强一向都是有原则的，嗯，是公私分明的。

“曾局长，真的一点商量余地都没有吗。”方婉华不甘心道。

“不是没商量余地，是压根就没必要商量，我没那个功夫跟他去。”曾高强冷着脸，转头看向马江，“我不管你怎么跟陈兴解释，反正你就是没来找过我。”

曾高强最后几个字是刻意咬着字说出来的，马江要是明白人，那就该明白他的意思，到了陈兴那里，他就该跟陈兴解释说，他不敢去找局长曾高强，这是他自己犯的错误，不想让领导跟着抹黑，这才是他该端正的态度，曾高强存了这种心思，马江此时正精神恍惚来着，又哪里领悟得了曾高强的意思，低着头就是不吭声。

“我说的话你没听到吗？”曾高强看着马江跟个木头一样站着，气不打一处来。

“说……说啥？”马江呆呆的抬起头。

“妈的，滚蛋，你给我滚蛋，老子见了你就一肚子火。”曾高强拿手指着马江，破口大骂，他这局长爆粗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卫生系统的人，只要是能接近曾高强的，都知道这位大局长骂起人来是半点没有一个处级干部该有的素质。

“方婉华你留下，马江你赶紧滚蛋。”曾高强最后又说了一句，点名让方婉华呆着，他也不怕马江会怎么想。

马江抬头看了看曾高强，又看了看妻子，站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想走吧，不甘心，不想走吧，曾高强爆粗口撵人了，马江真的不敢再触怒这位市局的一把手。

“还不快滚。”曾高强瞪起了眼睛。

马江最后是屁滚尿流离开的，出去前竟还没忘了将包厢门关上，此情此景，委实有点滑稽，方婉华期期艾艾的看着曾高强，心里琢磨着曾高强不会是在这种时候还要再跟她乱来那，嘴上嗫嚅了一句，“曾局长，您有事没，要是没事，我……我先离开。”

“怎么，没事就不能叫你留下了。”曾高强指了指身旁椅子，“过来坐下。”

“我不是那个意思，不过今天这事……”方婉华张着嘴不知道说啥，无奈道，“马江现在肯定在外面等着，这会不合……不太合适。”

“哈。”曾高强摇头笑了起来，他知道方婉华误会了，他刚刚让方婉华留下来还真没想那事，而是看着马江呆头呆脑的样子，也听不明白他的意思，眼不见为净，他这才让方婉华留下来，要将事情交代清楚，反正别让马江说来找过他了，要不咋说这当官的就没一个不虚伪的，他跟陈兴不对路，私底下直呼其名，但明面上，他愣是要表现得一团和气的样子，也不想让陈兴瞧出端倪来。

……

马江傻傻的站在外面，耳朵紧贴着门，他不甘心就这样离去，但也没胆子再敲门，只是奇怪为何曾高强要让妻子单独留下来来着，出于好奇，马江就想听听包厢里的动静，包厢的隔音效果还不错，马江紧贴着门也没听见里面传出啥声音。

马江这一等，就足足等了二十多分钟，方婉华开门的时候，马江正低着脑袋蹲在地上，没听到包厢里有啥动静，马江也没再贴在门上，索性靠墙站着，站累了，就慢慢蹲到了地上。

“曾局长说什么了？”马江见妻子站在门口，兴奋的站了起来，从包厢里看了一眼，曾高强正襟危坐，马江不疑有他。

“先回去再说。”方婉华轻咳了一声，刚才在包厢里，曾高强那个混蛋又对她乱来，方婉华不知道丈夫在外面有没有听到啥动静。

两人出了饭店，马江又迫不及待的问道，“曾局长到底留你说什么了，怎么呆了那么久，都快半小时了。”

“没说啥。”方婉华掩饰着自己的心虚，“曾局长还是那个意思，让你到陈市长那里，别说来找过他，就说你没脸面来找曾局长。”

“那你就没再求求他？”马江着急道。

“求了，怎么会没求，但一点用处都没有，你也不想想，我只是个普通人，曾局长会专门为了我给你面子吗，他今天肯答应出来，已经是给了天大的面子了。”方婉华说道，眼珠子转了一下，她这话里，依然在不着痕迹的掩饰着她和曾高强的不正当关系，这也是心虚使然，要不然此刻马江根本就没往那方面怀疑。

见马江不吭声，方婉华又道，“哎，刚才我一直在苦苦哀求曾局长，本来曾局长交代完事，就要赶人了，我硬是厚着脸皮呆着，差点就要给曾局长跪下了，但他依然无动于衷，老公，我……我实在是已经尽力了。”

“算了，早就该料到他不会答应了，人家是大局长，能答应才怪。”马江一脸死灰。

“老公，你也别太悲观了，说不定陈市长不会跟你计较，人家是大市长，应该不屑于跟咱们这种小人物计较才是，到时候你去就好好的承认错误，兴许就没事了。”方婉华安慰道。

“要是这么容易混过去就好了。”马江哭丧着一张脸。

“事情还没发生，也许不会想象的那么糟糕，你就别瞎想了，曾局长那边，我还会多替你求求情。”方婉华皱着眉头，“解铃还需系铃人，你既然是执法的时候犯错误，那也得跟那些商家好好道歉，收的红包要退回去，指不定陈市长回头还会问他们。”

“对对，你说的极是。”马江忙不迭的点着头，心脏砰砰跳了几下，险些以为妻子知道了实情，想到他中午还是跟妻子编了谎话，马江也是一阵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