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邓莹今日像往常一样上班着，在市政府办公室工作了一年多，邓莹重复着日复一日的生活，工作没有多大的激情，生活同样波澜不惊，忙的时候，加班加点，不忙的时候，闲得发慌，对于没有背景的普通公务员来说，工作和生活就如同一潭死水，上进无望，下放奢望。

临近下班的时候，邓莹正在整理着洪燕交代给她的一些文件，同样是女人，又都是漂亮女人，邓莹却是得辛辛苦苦的做着打杂的工作，而洪燕却是能金口一张，将事情都吩咐给其他人做，在市政府办公室里，有好事的人评出了市府五朵金花，邓莹和洪燕都榜上有名来着，但同人不同命，洪燕是市长赵一萍的秘书，邓莹只是刚进办公室一年多的普通科员，在办公室里几乎是最底层的人员，要不是因为曾经跟陈兴的一次偶遇，而当时正好洪燕也在场，见她和陈兴竟然相识，或许洪燕都压根还不会注意到她。

但即便是注意到了，洪燕也就是仅仅在路上碰到的时候会多看她一眼，然后不时的会交代点事情给她做，其余的并没什么特殊照顾，洪燕的做法其实是有点讲究的，她对邓莹的态度，要视邓莹同陈兴的关系而定，目前她也没见着邓莹跟陈兴有什么更深一步的关系，所以她对邓莹的态度也就是那样了，不冷不热，但毫无疑问的是，洪燕是将邓莹放入考察名单中的，只要邓莹和陈兴的关系让洪燕觉得有利用价值，洪燕立刻就会将邓莹用起来。

五点半的时候，邓莹才将手头的事情做好，收拾了一下办公桌，邓莹提着自己心爱的包包走出了办公室，要说考上市政府的公务员后给她带来的最大的变化是什么，那一定是非她的物质生活莫属，大学的时候，邓莹因为家庭贫困，连学费都交不起，甚至都要出来酒店坐台赚外快，不仅要供自己读书，还要寄钱回去给父亲看病，艰难了度过了大学的四个年头，邓莹总算是熬出了头，考上了公务员，不仅让自己的生活好了起来，而且因为父亲身体好转，家庭的经济状况也改善了很多，邓莹的生活算是步入了正轨，如今对她而言，美好的生活就在眼前，未来的人生，有的是资本慢慢享受，生活，才刚刚开始而已。

“杨局，咱们这是要抓谁呀？怎么在这干等着。”市政府门口，两辆警车悄然的停在大门口边上，前一辆车子里，是市局常务副局长杨振和他的心腹，刑警大队副大队长张勇，还有开车的一个警员，后面的另一辆警车，则坐着几个刑警队的队员。

“那人在市政府里面，你倒是直接进去抓给我看看。”杨振翻了翻白眼。

张勇一听，也登时噤声，难怪杨振要求在这大门口等着，直接进市府抓人的确是冒失了点，毕竟是市府重地，张勇不吭声，杨振目光又盯着窗外，直至看到了邓莹的那辆高尔夫出现在了视线当中，杨振才朝身边的警员挥了挥手，示意跟上去。

邓莹坐着自己的高尔夫先是到菜市场买了点菜，然后就直接回自己租住的小区，车子进了小区的时候，邓莹都还没注意到后面跟踪的两辆警车，将车子在停车位停好，邓莹提着菜下车时，才猛的被后面冲上来的几个警察吓住。

“你们干什么？”邓莹愣了一下之后，还算镇定，她现在也是公家人，市政府办公室的名头拿出去也足够唬人，警察在她眼里也就是那么一回事，突然出现的几个警察还不至于让她惊慌失措，只是有些匪夷所思罢了。

“邓小姐，别来无恙吧。”杨振下了车，今天这趟本是轻而易举的行动，杨振亲自跟过来了，也足见他对这事的重视。

“杨局长？”邓莹目光一凝，警惕的望着杨振，“杨局长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犯了什么法了吗？你要是不给我个解释，明天我不介意向洪秘书说道说道。”

“嘿，在市府办工作的人就是不一样呀，动不动就能拿大秘书出来压人。”杨振冷笑了一下，“邓小姐不知道听说过邢秘书没有呢？”

“什么刑秘书？杨局在说什么。”邓莹的身子微不可觉的抖了一下，很快便掩饰了过去，对于她而言，这点做戏的功夫并不难，只是心里却是隐隐有不妙的预感。

“邓小姐何必跟我装不懂呢，今天我既然过来了，难道邓小姐以为我会吃饱了撑着跟你玩文字游戏吗。”杨振如同猫抓老鼠一样看着对方，若不是有十足的把握，杨振也是不会轻易抓人的，市政府办的人，即便是普通的科员，但谁知道会不会是在哪个领导面前挂了号的，要是一不小心踩了地雷，那那就玩大了。

“杨局说的不会是那个早被判刑的邢天德吧？”邓莹疑惑的看着杨振。

“装得还挺像。”杨振笑着撇了撇嘴，朝旁边的人使了使眼色，那几个警员立刻上前将邓莹给扣住。

“杨局，你这是要胡乱抓人吗？”邓莹脸色一怒，“我邓莹虽然只是个无足轻重的人，但我相信市政府的领导也会给我主持公道。”

“那没问题，邓小姐完全可以去请市政府的领导主持公道，哼哼，你就是邢天德在外面的接应者，那照片在你手上吧，你藏得可真深呐。”杨振戏谑的笑着，“邓小姐应该明白我在说什么。”

“杨局，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看你是弄错了，我要给陈司长打电话，这里面肯定有啥误会。”邓莹神情第一次发生了变化。

“给陈司长打电话？人家陈司长现在是陈市长了，能有空听你解释吗，况且，你觉得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吗，你跟邢天德一伙，你觉得你自己还好意思给陈司长打电话？”杨振好笑的摇着头，邓莹到现在都还把别人当傻子，他既然敢抓人，那就是有备而来，陈兴那里肯定也是知会了的。

南州市国际机场。

南州市副市长张辛军带着市政府办公室的几名工作人员在机场等候着即将到任的陈兴，张辛军不时的看了看时间，眉头微蹙，对于陈兴的到来，在南州市委市政府内部都引起了不小的议论，陈兴的年龄无疑是很吸引眼球，也是争论最大的地方。

张辛军今年45岁了，在副市长的位置上也干了4个年头了，这次市长的位置空缺了出来，张辛军对于市长一职想都不敢想呢，按照正常的升迁路线，轮也轮不到他，如果不考虑省委省政府可能直接从省里空降下来的因素，那么市委副书记沈凌越是市长一职最有力的竞争人选，常务副市长李浩成也是一个，李浩成资历比沈凌越差了点，但胜在省里的背景比沈凌越来得扎实。

不过这些都是在陈兴的任命下来之前的说法了，现实的情况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原本众人猜测的意外情况也就是省里直接派个干部空降下来，但这种情况被人认为是可能性最小的，要不然也不会被认为是意外，因为省委省政府在考虑市长的人选时，不得不重视南州市的政治生态土壤。

从南州市的具体情况出发，派个空降干部下来，只能说是最不明智的选择，面对有着深厚根基的本土派干部，几年前市委书记秦建明空降下来时，已经引起本土派的极大抵制，但在全省一盘棋的大局上，本土派最终不得不做出妥协，因为这里面也有中央插手。

南州市作为省会城市，省委不可能任由本土派干部坐大，而且按照惯例，南州市市委书记必是省委常委里的一员，省委书记福佑军这几年来一直致力于削弱本土派的影响力，几年前的那次较劲，福佑军和作为本土派干部领军人的省长顺宝来一开始就是明争暗斗，顺宝来欺福佑军这个党委一把手刚上任没多久，誓要拿下南州市委书记的位置，而且当时正要退休的原南州市委书记陈同进本就是本土派的干部，本土派一系自然是希望将这个重要职位再次掌握到自己人手上，这不仅是一城一地的得失，更是关系省委常委里的一个席位。

那一次的结果，大家也都看到了，新官上任的福佑军给了本土派干部一个下马威，在南州市市委书记一职的任命上，福佑军胜了一筹，现任的市委书记葛建明是从团中央空降下来的，有人说这是福佑军一手促成的，只要不是本土派的干部接手这一位置，对福佑军来说就是胜利，如果在这次较劲中，福佑军一来就落了下风，那么，势必会给福佑军才刚刚开始的省委书记任期蒙上阴影，会大大影响其威望。

当然，这里面是否有本土派一系和福佑军私下做了什么交易，那就无从得知了，有那个资格知道的，不会到处嚷嚷，没资格知道的，也只能靠自己臆测，但不可否认的是，本土派的让步并不是完全没有代价的。

沉浸在思绪中的张辛军正了正神色，又看了下时间，心说陈兴也差不多快到了，之所以会联想到几年前的事，那是因为这次陈兴的到来，同样跟几年前一样，引起了类似的风波，张辛军了解的内幕，这次市长的人选，已经内定了本土派的干部，不管是沈凌越还是李浩成，两人都是属于本土派的，只不过在本土派里，两人各自的靠山不一样罢了，而省委书记福佑军，这次似乎也默认了市长一职由本土派的人担任，毕竟市委书记葛建明已经是由上面空降下来了，福佑军达到了一定的目的，也不想将本土派逼得过紧，否则引起本土派的反弹，对于福佑军来说也不是好事，哪怕身为一把手，福佑军都不得不承认本土派一系在南海省的巨大影响力。

双方原本看似已经达成了默契的结果，最后却又是被打乱了，中央直接空降下来一人了，陈兴被任命为南州市市委副书记，并且提名为副市长，代市长，这意思已经再明确不过，不管是以福佑军为首的外地干部，还是以顺宝来为首的本土派，都不可能驳了中央的意思，那有可能造成的后果太大，不是本土派干部能够承受的，至于福佑军，恐怕对这个结果正在暗中偷着乐。

可以说，陈兴的这个任命通知来的十分的仓促，甚至可以说让人有点措手不及，张辛军记得就在任命还没出来的前一刻，葛建明还在开会布置着市委市政府下一阶段的工作，突然就在会上，接到了上级的通知，葛建明当时就愣住了，这搞突然袭击也不是这么个搞法，之前的风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但葛建明本人对上面的这个决定却是一点都不抵触，他不是本土派一系，突然从上面冒出来一个人来，葛建明是乐于看到这个结果。

葛建明表现得很淡定了，市委副书记沈凌越和常务副市长李浩成可就不淡定了，两个人都被这个突然来的任命通知砸得有点懵，两人咋一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就是葛建明是不是弄错了，或者省里发错通知了，又或者打错名字了，不过两人也都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当各自确定这一消息时，沈凌越和李浩成的表情都很是精彩，张辛军当时就坐在李浩成身边来着，他都看到李浩成怒得差点拍了桌子，可想而知，对李浩成而言，这可能是被视为囊中之物的市长宝座就像是煮熟了的鸭子一样——飞了。

“嘿，沈凌越和李浩成都不想来接人，这陈兴要是到了见只有我一人代表市委市政府过来，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张辛军暗自琢磨着，市委书记葛建明是有指示沈凌越和李浩成分别代表市委和市政府来迎接陈兴，不过沈凌越和李浩成显然都是打算放鸽子了，李浩成则是让他来干这个差事，张辛军自然是无可无不可，既然李浩成说了，那他过来就是，反正市长就算不是李浩成，也轮不到他头上，张辛军没李浩成那么大的怨气。

不过话说回来，张辛军多少也有点可惜，他平日跟李浩成走得近，看对方脸色行事，李浩成要是如愿当了市长，那他很有可能就是市政府的二把手，所以说陈兴的到来，多少是搅乱了南州市的政治格局，即便是张辛军，多多少少也受到了影响，起码他自个未来的不确定性增加了，但对他而言，暂时还是赶紧李浩成的脚步才是。

在张辛军一阵混乱的思绪当中，陈兴的航班到了，张辛军通过机场的贵宾通道直接到机场里面来的，陈兴一走下来时，张辛军一眼就瞅见了对方，其实这已经不是张辛军和陈兴第一次见面了，前几个月，陈兴因为助学工程资金的事到南州市来找陈德实，当天晚上，南州市教育局设宴款待了陈兴一行，张辛军也出席了，是那晚唯一出席的一个市领导，因为教育口就是他分管的部门之一，而官场里就讲究个对等原则，陈兴是副司长，张辛军这个副市长出面是再正常不过。

“没想到几个月不见，竟会和陈司长一块共事。”张辛军笑着上前用力握住了陈兴的手，用浑厚的力道表达着自己的情意。

“是啊，世事难料，没想到会和张副市长您肩并肩的工作，以后咱们还该同舟共济，一起为南州市的发展添砖加瓦才是。”陈兴笑着点了点头。

陈兴说着话，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接连震动了一会，刚下来的时候，陈兴将手机开机了，调成了震动模式，这是有人来电了，张辛军明显也注意到了，笑着看了陈兴一眼，“陈司长先忙自己的事。”

“没啥事。”陈兴摆了摆手，目光往张辛军后面瞟了一眼，也就只有寥寥几人，陈兴神色淡然，心里却是暗暗记下，这市委市政府的人，架子可当真大得很。

海城，拿着手机在耳边听了一阵的杨振看着面前的邓莹冷笑不已，“邓小姐，电话也打了，陈司长可没功夫理你，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陈兴肯定是没空，你用你的手机打，他怎么会不接，他现在肯定是在忙，待会再打，我一定要亲自跟陈兴通话，这里面肯定有误会，这里面有误会……”邓莹状似疯狂的嚷嚷着，杨振是当着她的面打电话给她看了，但她不甘心，邓莹知道自己这一进去意味着什么，她同样也知道杨振敢抓她，同样不会是随随便便做出的决定，手头没有一点证据，杨振断不会轻易动她。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杨振撇了下嘴，让人硬是将邓莹给带上车，他满足邓莹的要求给陈兴打电话，算是很给对方面子了，没工夫让对方得寸进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