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我要说一句实话，我从没有想过要你去死！哪怕是情况最糟糕的时候，我也没想过……”

北冥封叹了口气：“你是我的头生子，我亲眼看着你长大，亲手教你写字习武，我对你寄托了最大的希望，如果可以选择，我宁可那天在那里的人是我！”

“但是你还是牺牲了我，在关键时刻。”

雪千叶口吻很平淡，但说出的话却让楚若惜也心头发冷。

北冥封叹了口气，道：“对，关键时刻，在家族和你之间，我选择了家族！儿子或许很重要，但终究不是唯一，唯独血脉断了就没有办法再续上……”

“所以……”

“事情该从哪里开始呢？”

北冥封看了眼天顶：“就从我让你率军出征镇压那时开始吧！”

雪千叶抖开扇子，他看起来很平静，只是手指难免发抖。

北冥封对楚若惜道：“北冥家和慕容家世世代代共掌沧澜帝国，但是权力从来都排他，任何人坐在这个位置上都不能容忍另一个人和自己平起平坐！所以几百年来，两家之间都是内斗不止。殇儿的那次出征，原本只是一场面子上的作秀，以此巩固殇儿作为继承人的地位。”

“但是却中途出了岔？”

北冥封道：“对，出了岔！也是我天真，居然以为慕容家就算不会配合我演戏，也不至于私下做什么小动作！但是没想到他不仅做动作，还是大动作。”

“他用什么逼着你？”楚若惜问道，“能够动继承人，可见情况非常危急。”

确实很紧急，那时候北冥一族被抓到了命脉，而我手中能够立刻调动的力量却并不多，他逼着我做出选择！是救家族，还是救长子！”

“你选择了救家族？”

北冥封道：“对，我选择了救家族，我并不只有殇儿一个儿子，他若是完了，我可以再培养一个。但是家族结束了，就真的什么都结束了……”

“那你确实不能怪你儿子从地狱里面回来找你！”

楚若惜现在终于理解雪千叶化身为魔的决心了。

被至亲之人背叛的痛，是堪比千刀万剐的凌迟虐心！

“后悔吗？”

雪千叶看着北冥封。

北冥封道：“当然后悔过，在梦里。但是后悔有什么用，做都已经做了，后悔也只是让自己看起来似乎更有人情味一点。之后他以你的身份回来，我知道他不是你，因为我知道，那种情况下——你是不可能回来的。”

“然而我还是回来了，以魔的身份，回来了。”

雪千叶的口气很平静。

北冥封道：“是啊，你最终回来找我讨还血债了。可惜你终归不够心狠，明知道我也参与了这件事情，却还是单纯的认为一切都是慕容家所为。或者说，你从来不相信自己的父亲也参与了谋杀自己的计划，虽然你的心里一直都……”

“这种事情，你让我怎么相信！哪怕所有的证据都摆在面前，我也不愿意往这个方向想！”

雪千叶垂下眼睛：“可惜你的心太狠，就算我假装那些事情都没有发生，你我也还是……还是走到了今天的地步。”

“这又是怎么回事？”楚若惜问道。

雪千叶看了眼北冥封，以及垂头丧气的萧太后。

“那件事情，我可以说吗？”

北冥封道：“你还有什么不敢说！”

“那我就说了！”

雪千叶摇着扇子，对楚若惜道：“一直以来，我都拒绝承认我是北冥殇，但是我和北冥封的关系不会因为我的不承认就真的斩断。所以当你希望我主持万兽界的难民进入沧澜帝国定居的事情的时候，我没有反对。但是回到沧澜帝国以后，我才知道——我的好父亲也终于向权力伸出他的脏手了！”

“不会是——”

楚若惜想到某种可能。

雪千叶证实了她的猜测。

“是的，他们两个准备捏出一个孩子，让这个孩子坐上皇位，从此以后北冥家和慕容家的争端就在无意义！不论谁占据上风，皇位都是北冥封的子孙的。”

“这不是喜闻乐见的发展吗？”炎王笑嘻嘻地说道，看他嬉皮笑脸的模样也知道，这人没安好心。

雪千叶道：“当然是喜闻乐见的发展，但是他不该为了这件事情杀了我的弟弟还有——母亲！”

“你说什么！”

楚若惜终于明白雪千叶为什么突然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了！

虽然北冥家老二不是一点点的傻缺和纨绔，但他这个人本心不坏，大哥失踪生死不明的那些年也没有主动向父母要求世子的地位。知道太子谋害兄长、真正的大哥再也不会回来以后，他更是明知天分不佳却也竭尽全力地让自己变成一个称职的继承人！

想到这里，楚若惜的心情也阴暗起来了。

北冥封倒是坦荡荡，道：“他们碍着我的大计了。”

“于是你就杀了他们！”

楚若惜有点不能接受。

北冥封笑道：“人心是会变的，何况所有的孩子里只有殇儿是我亲手养大的。殇儿我都能牺牲，其他的孩子……”

“明白了。”楚若惜闷闷地说道。

“我回到沧澜帝国，迎接我的就是这么一个破局面，你说我是什么心情？”

雪千叶笑眯眯地看着楚若惜。

“如果是我，杀人的心都有了！”

“是的，我就想到了杀人，”雪千叶冷漠地看着北冥封，“我想杀了他，结果却知道他正在计划着更大的阴谋！他已经从这个女人嘴里知道绯樱帝国和兽族合作，打算效仿绯樱帝国，与我带回来的兽族联姻，并且抢在绯樱帝国之前统一整片大陆！进而独霸尘界！”

“野心倒是不小。”楚若惜赞道。

“可惜低估了我。”雪千叶道，“我没有做牺牲品的爱好，做过一次牺牲，就够了！想让我再为你的伟大事业牺牲，绝对不可能！”

“但是你直接勾结魔界——你这是……”

“当我从地狱回来时，我就已经是魔族，只是为了那点有限的亲情才一直都假装自己还是人！但既然你不打算做父亲了，我为什么还要做人？”

雪千叶的话冷得足够把时间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