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说一次……。”楚瑜捏住陌离的手腕的手,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
陌离看着自己同乡的表情,轻叹了一口气:“小鱼,你没有怀上孩子。”
为了再说得明白一点,她顿了顿,继续道:“我为你查了脉相,你的脉象很有些奇怪,似有喜脉之兆,但喜脉虚浮,又有血脉不畅之兆,所以看起来你的例假大概至少两个月到三个月没来了罢,所以今天是你来例假了,你是不是太想要宝宝了……所以……才会这样?”
陌离到了最后,干脆地用彼此都能听懂的那个世界的词语解说。
楚瑜呆愣了半天,脑子里跟炸了似的,红了眼圈,许久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闭了眼,喑哑地道:“不,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从未这样过,虽然我也很愿意怀上宝宝,但是还不至于到这种疯魔地想要地步。”
上辈子她就听过有女子太想要怀孕,以至于身体回应了大脑的需求,而呈现出怀孕的‘症状’,其实就是癔症。
可是……她又哪里到出现癔症的地步了!
可是……
那种瞬见空落落的感觉让楚瑜整颗心仿佛都充满了失落。
没有宝宝啊……那么小心翼翼地呵护了三个月,原来,也不过梦一场吗?
“别太难过,你没有怀上宝宝而已,你们还这么年轻,总有机会的。”陌离反手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慰她。
陌离顿了顿,又递给她一杯热水:“难道现在这种状况不比你真的流产要好很多么?”
楚瑜沉默了一会,接过热水喝了一口:“我知道,我就是有些难受。”
她都这么难受和失望了,那……琴笙呢?
他会不会更难受和失望,他一直都很介意这件事情,否则当初他就不会愿意接受隼钦宁的‘治疗’。
“可是明明,大夫都诊断过了他身体有好转,我的身体也是合适受孕的体质,为什么还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呢?”楚瑜实在是不解,喃喃自语。
说着,她求助似地看向陌离:“你以前是大夫罢,你不是也说了他的身体没有什么大问题么?”
陌离看着她,摇摇头无奈地道:“我是说过这话,可是小鱼,你也知道就算是前生也有很多身体健康的人,想要孩子却没法子要的,不是么?”
楚瑜沉默了许久,才有些黯然地自嘲道:“是啊,不是想要就能有的。”
她有些头疼,到底,要怎么告诉她家的那只猫儿呢?
“不要着急,总会有的。”陌离微微一笑,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用了什么药物,或者他用了什么药物,才会这样,但现在看来确实是有外部因素,我上辈子也不是大夫,只是来到了这里,闲着也是闲着,就研究了下中医罢了。”
“嗯,我是要去问问他,这种事情,都能诊断错误,真是……。”楚瑜点点头,揉了下眉心,但是她忽然想起老金最近给自己诊治时候的表情,看起来很有些怪异和不对劲。
还有他说话时候,那种顾左右而言他的样子。
“啊,您好好养着就没事了。”
“无甚大事。”
“没关系的。”
那些话语,与老金刚知道自己怀孕的样子,谨慎的程度完全不同。
还有……
楚瑜忽然想起一件最重要的事情——
如果她真是怀胎不稳,照着琴笙那样谨慎的人,会允许她参与这次的‘锄Jian计划’?
当时,她也就是提了一嘴,他却干脆地同意了。
她记得自己提出来的时候,还有点担心自己肚子里的宝宝会不会受到惊吓。
可琴笙却只是笑了笑,说会好好保护她的,然后将她抱进怀里。
还有金大姑姑,明明之前那么担心她的肚子,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看自己的眼神里没有了那种异常的忧心,反而变成了忐忑?
她记得今儿自己乔装出门时候,金大姑姑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
楚瑜越想,心越凉。
陌离看着她脸上的表情不对劲,心中有些揣测,但这是他人家务事,自己又怎么好插手,便温声道:“好了,你也别多想,好好地休息,一会你身边的人就要来接你了,你这次例假隔的时间比较长,所以会腹痛得厉害,一会我给你开几服药,试试罢。”
女人最了解女人的苦楚。
楚瑜此时,满心乱糟糟的,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琴家绣坊问清楚一些事情,便对着陌离轻声道:“多谢你了,陌离,你以后若有什么事儿,就到琴家绣坊来寻我就是了,我若能帮你,一定尽力而为。”
她一贯恩仇分明,何况她能感觉到陌离对确实是没有任何恶意,。
陌离笑了笑:“茫茫人海,能遇上就是缘分,何况我们是老乡,人生四大喜,其中之一就是他乡遇故知,不是么?不必客气。”
……
看着马车咕噜噜地离开。
陌离叹了一口气:“为什么遇上你家血脉男人的女孩儿,日子总是要过得斗智斗勇呢?”
咯吱窝夹着个灯笼站在一边,正懒洋洋地靠着大树剥桔子的银发道长抬手就把橘子皮给砸陌离头上了:“怎么着,斗智斗勇不好么,当年不是你自己找上门的,本座会多看你一眼?”
阿九冷笑一声:“用得着时师傅,小亲亲叫得亲热,现在吃干抹净,利用完毕,又嫌上了是吧,呵呵!”
说罢,他一转身,恼火地夹着灯笼离开。
陌离看着他摇摇曳曳的背影倒映在地上,在那朦胧的灯笼烛光下晃动得像九条晃荡的狐狸尾巴。
她暗自叹了一声,抬手从自己头上扒下那一片橘子皮,慢吞吞地跟上去:“你又发什么神经,阿九啊,一把年纪了,不合适做傲娇状了啊。”
真是,不管解释多少次,她只要一接触到自己的家乡人,这只老妖就要炸毛似的。
“你才一把年纪!你才一把年纪!”话音未落,她就感觉‘啪’地一下,这次砸了她一脸的是——带着老妖口水的桔子。
陌离:“……。”
……
马车啊,咕噜噜地转着。
楚瑜静静地坐着,靠在软垫里,一言不发。
红袖在一边看着,莫名其妙地就忍不额头上有点冒冷汗。
唐瑟瑟则是板着一张脸,认认真真地在想事儿——到底为什么她为掌门诊脉的时候,也诊出了喜脉呢?
好一会,楚瑜忽然出声:“红袖,你是不是也早就知道了。”
红袖冷汗就下来了:“嗯……这个。”
她迟疑了一会,在楚瑜冰冷的目光下,还是一咬牙承认了:“我大概是最近几日知道的。”
“金大姑姑他们,还有老金他们呢?”楚瑜点点头,却没有发作,只是忽然幽幽地问。
红袖这一次,迟疑的时间久了点,可是楚瑜却依然很有耐心。
“这个……老金应该是最早知道的。”红袖叹气,她知道楚瑜若是固执起来,真是谁都拿她没法子。
她现在一颗心全都提了起来,就怕楚瑜问她,琴三爷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但是,楚瑜却只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她却没有再问下去。
楚瑜一直静静地坐着,没有多言,直到会到了琴家绣坊。
金大姑姑和老金就领着人在门口等着,也不知等了多久。
楚瑜远远地看见他们的表情,唇角便勾起了一丝讥诮的笑容来。
红袖瞅着她那样子,心中不由愈发地不安。
等到唐瑟瑟扶着楚瑜一起下了车,她想下车提醒金大姑姑一句,却见楚瑜清凌凌的目光看过来,她就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了。
不过,金大姑姑已经接到了报告,再看着楚瑜面色冷淡的样子,便苦笑一声,上前对着楚瑜躬身道:“小夫人。”
楚瑜没有理会她,只是径自向院子里走去。
金大姑姑和红袖、老金互看了一眼,赶紧跟了进去。
老金在一边抓耳挠腮地,实在是忐忑不安,最后还是忍不住道:“小夫人……。”
“您还是叫我小鱼罢,我就想问问您大概什么时候知道的,为什么知道了不告诉我。”楚瑜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打断他的话。
金大姑姑见状,摆了摆手,示意其他伺候着的人都退了下去。
老金看着楚瑜的大眼,只觉得她那目光下,自己只剩下羞愧:“这……是老朽误诊了,知道了些日子了,只是一直没有告诉你,是因为……是因为……。”
“是因为琴笙不让你说罢?”楚瑜淡淡地道,唇角浮起一丝冷笑:“除了他,还有谁能命令得了你们。”
说罢,她转身继续向自己房间而去。
金大姑姑见状,立刻跟了上去,低声不安而焦灼地道:“小鱼,你别怪主上……姑姑知道你心里有气儿,但是主上知道了这事儿,他心里也不好受,你知道他一直对这事儿都有些心结,所以一时间不知道怎么与你说……。”
“因为他有心结,不知道怎么和我说,所以他干脆不说,让我自己参与‘锄Jian计划’不阻止,是为了让我自己发现原来我根本没有怀孕,他就自己不用说了,是么?”楚瑜忽然略拔高了声音。
那声音锐利得让金大姑姑都吓了一跳,她看向楚瑜,无奈地想要劝解什么:“小鱼,你别激动,这事儿……。”
楚瑜冷笑了起来,声音越发地拔高,抬手指着老金:“如果我没有猜错,老金是早知道我几天就要来葵水了罢,是不是算着今天我就来葵水了,所以他选择今天跑掉了,是没脸见我么?!”
被楚瑜一指,老金脸上表情一个古怪,简直印证了楚瑜的话,看得楚瑜气得眼都红了,她啪地一拳头砸在一边的木柱子上,忍无可忍地一字一顿地怒道:“我告诉你们,这事儿,就***不地道,您知道什么叫不地道么,做人没有这样的,艹!”
楚瑜飙了脏话完毕,转身就往房间里去,她现在特别想砸东西,特别是关于琴笙那个白痴的东西!
这本不是一件严重的事儿,可他为什么要瞒着她?
听着楚瑜飙了脏话,怒气冲冲地往房间里去,老金和唐瑟瑟一着急,就想要追过去,却被金大姑姑一手一个拉住了。
“别去!”
老金一愣似想起什么来停住了脚步,唐瑟瑟则是满脸不解。
金大姑姑叹气望天:“有些事儿,总要他们小两口自己才能解决!”
老金嚅嚅嗫嗫地道:“可是……可是女子来葵水,本来就气性大,不劝会不会……。”
“那你能干什么?”金大姑姑斜了一眼老金,老金愣住了,随后摸摸自己的山羊胡子,也望天。
是的,他们啥都不能干。
解铃还须系铃人。
楚瑜愤怒地走到到自己房间,抬脚就“砰”地一声踹开了大门。
房内一片昏暗,没有掌灯,只窗外有些外头的灯火落进来。
她左右看看,正打算顺势一脚踢翻门口那琴笙最喜欢的彩瓷美人瓶,却忽然看见一道熟悉的白影正立在了窗边,背对着自己。
楚瑜气得胸口起伏不定,恨恨地道:“艹,老子这是气得眼花了么!”
说着,她抓了桌边的青花瓷瓶子就往那白影上砸。
却不想,那修挑的白影转过身来,抬手接住了她扔过来的瓶子,看着她,淡淡地道:“你,回来了。”
楚瑜看着那张半隐没在昏暗里的清冷精致的俊美面孔,揉了下眼,确定了那站在那里的就是本该早乘船出海的人,顿时就气笑了:“你他娘的,还有脸回来,啊,你可真能耐啊,琴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