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土曜抬手就拦住了跟过去的人马,他轻笑了一声,摇摇头,一道撤得远远的。
……
“漏算了宫少宸那条狗对你执念,身负重伤都要追寻你所以让金曜不得不牺牲的秋子非,会让你不舒服么?”身上的银甲少将,一手撑在她的脸颊边,另外一手忽然轻轻地搁在她柔软的脸颊上。
月朦,星闪烁。
他背着光,让她看不清楚他的脸。
可是就算有光又如何?
他的脸上还戴着鹰身的面具,遮去他大半张脸,只能看见白皙的精致下巴和殷红的薄唇抿成一条近乎冷酷的直线。
她轻叹了一声:“我没有……。”
“本将军知道,本将军的金曜对你说了什么。”他忽然再次开口,平静地打断她的话。
楚瑜一顿,墨玉一般漂亮的大眼里闪过一丝复杂和沉默,好一会才道:“说了什么。”
“能说什么?”男人低低地笑了,笑得有些凉薄,又有些粗鲁:“艹,他和本将军一样是男人,只是他的眼神总不太好,少时和很多白痴一样看错了我的性别,年长了却看了他不该看的女人!”
楚瑜闻言,喉头一紧,她几乎很少听到他骂脏话,还是这种粗鲁的口吻,这个男人平日在举止之间从来温柔克制到冷酷。
“琴笙……。”她想要说什么,却觉得说话有些困难。
她真的不希望,影响到金曜和他之间那一份不是手足,却分明更深厚应当被珍藏的情分。
“算了。”身上的男人忽然低声闷笑一声,有些无奈,又有些黯然。
他低头,将脸埋进她的颈侧,轻声道:“那个白痴……本将军都说了允许他喜欢本将军,可那头脑混乱的家伙差点就真的只看我了,可最后竟还是为了你……啧……居然敢不经过本将军的同意就死!”
楚瑜听着身上的男人说话,怔怔然地看着天空,忽然有点想要笑,又忍不住想要流泪。
他的声音平静幽凉得丝毫不像喝醉了的人,只是楚瑜却如此前所未有地明白,身上的男人是真的喝醉了。
只有喝醉了,他才会这样颠三倒四,这样的……肆无忌惮地表现他关于“拥有最亲密的爱人和失去最亲密的同伴”的郁闷、矛盾和痛苦,甚至将他对金曜“洗脑”的傻事说出来罢。
“是啊,那个笨蛋啊,如果和我一样喜欢你的话,倒是不错。”楚瑜很轻,很轻地道,抬手慢慢地圈住身上男人的腰肢。
“所以,从此以后秋子非不可以抱你是么……。”琴笙喑哑地闷笑了起来,听不清他的情绪如何。
“所以啊……。”楚瑜抬手,将他的脸抬了起来,打断了他的话,手温柔地轻抚过他脸上的金色鹰身面具:“我觉得秋子非少将,其实很迷人,不是么?”
月光慢慢从云层里出来,渐渐照亮了些周围的草地。
而她身上的男人沉默地定着身子,面具下的琥珀眸在黑暗里泛出惑人的深邃金色,而这层冰冷的金属色上依稀似有一种被酒液蒸熏的迷离水光。
“秋少将,你在看什么?”她温柔地问。
“楚瑜,再说一遍。”他忽然抬起右手,戴着金属盔甲的手轻轻搁在了她的左边胸口,声音愈发地喑哑。
那一层单薄的夏衣与单薄的抹胸,挡不住他手上盔甲传来的金属的冰冷。
可是,她却仿佛能感觉那些冰冷里的有些悸动战栗与他起伏的心情,
“我说……秋少将,我喜欢你穿着这身漂亮战甲的样子,够男人,够爷们,所以,要抱我吗?”楚瑜轻笑,手臂轻轻地环紧他的腰肢。
这个男人,不管是什么身份,所有的情绪牵动都只为了她,爱恨甚至不安,都只为她啊……。
男人闻言,眸光闪烁,忽然低头,狠狠地吻上她的唇:“你这一尾……坏得让人想要生吃了你的鱼儿!”
他深深地吻住身下的女子——
这样一个,捧着、含着、抱着,哪怕拆解入腹都仿佛不能安放他所有心魂的人儿,要如何抚平这种焦躁到近乎煎熬的心情?
大约也只能在她身上寻到慰藉。
他戴着金属手套的手肆无忌惮地直接从衣领里探了进去。
冰冷的金属,粗粝地磨蹭过娇软柔嫩之处,让楚瑜忍不住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低吟了起来,却并没有推开他,而是抬手抱住了他的脖颈,仰头回吻着身上的少将,轻声道:“子非……子非……秋子非。”
她的声音让男人几乎忍不住,抬手就近乎粗鲁地扯开加了她的衣襟。
冰冷的战甲近乎粗暴地不断地摩擦碾轧过身体最敏感的地方与细嫩肌肤,带来细微的疼痛与冰冷却让楚瑜忍不住战栗着抱紧了他,最坚硬冷酷战甲与最柔软的女子娇躯却如此契合。
楚瑜轻喘着闭上眼,还能闻到他盔甲上尘土与血蒸熏过的,属于战场的粗粝味道。
“秋子非……秋少将……。”
“嗯,我……。”他忽然低头,隔着面具近乎暴烈地再次吻住她唇,喑哑地在她唇间道:“爱你。”
她和他都需要这一场淋漓尽致的拥抱与欢爱,从此醉一场,抛却所有隐秘的忧伤,将过去留在时光深处,然后继续一道披荆斩棘地前行。
天空很暗,云儿很薄,风儿很温柔,空气里有花与草木的香气、小小的夏虫的鸣叫。
月儿,会慢慢隐没。
晨曦也会来临。
……
天亮的时候,楚瑜靠在他的怀里,身后的青年将军紧紧地拦住怀里的人儿,领着武卫们慢慢地策马停在一处高高的山坡上,看日出。
远处,晨光已现,晨阳初上,红色的霞光染满天空。
灿烂的金光穿透云层,撒遍了草原,迷离的光线里,远远的有天鹰展翅而过,掠过他们的头顶,飞向远方的雪山。
仿佛有许多持剑着甲的英武军人们在那桃花眼的冷峻青年带领下马上对着他们远远的含笑抱拳,行过最后的军礼,一路策马奔腾远去,消融在远方的阳光里,隐没在时光的深处。
从此,一别经年,不复还,成就青史上一抹辉煌与传说。
……*……*……
上京
清丽庭院的走廊上,一道人影匆匆忙忙地向前走着,夏日的风掠起了他的衣袖,乱了他一贯一丝不苟束在头顶的发。
“哎,大人,大人,您走慢点啊!”他身后跟着侍从迈着小短腿追得前面的高挑大长腿,明显追得上气不接下气。
“砰!”高挑的人影忽然差点摔一跤,膝盖撞上廊柱,这才疼得“嘶”了一声缓了步子。
那侍从这才冲到了他身边,一把扶住了他:“您这是怎么了啊,这么着急!”
封逸揉着膝头,忍不住低笑了起来:“没什么,只是撞了一下。”
那侍从看着自家大人的模样,忍不住怔了一下,他从来没有看过自家一贯温文尔雅,一身书卷气却不乏沉稳的大人会露出这样的笑容来。
男子秀逸细长的眉目都舒展开,像六月里的莲叶绽开来,看得人心忍不住轻颤。
“大人,您,真好看。”那侍从忍不住有些红了脸。
难怪,之前的几位女史会为了大人大打出手,以至于被陆锦年大人贬了官,哦,现在御史台已经没有陆大人了,她还因为办事不利被陛下贬到了边城,如今不过一个从七品小官儿。
是现在封大人顶替她的位置,成为御史台炙手可热的红人。
“人前可不许这般轻浮地胡诌。”封逸看了眼自己的小侍从,淡淡地道,只是唇角却有一抹清浅的笑。
那小侍从笑眯眯地道:“大人,我可没有胡说呢,您如今疏朗星质,谦谦君子的御史台第一俊的名声可是朝野上下都知道呢。”
自家大人简直就是一匹黑马,以一介罪人之后的身份,不过才从底下参加了甄选试,就算再能耐,脱颖而出,了不起也该入军中当个管账文书,仕途也要比寻常的仕子难走许多。
偏封大人能不到两年就办妥各项差事,打破了所有人对罪臣之后的偏见与猜疑,就这么走到堂堂三品御史的位置,可不是一句运气好能概括的,而是实在太能耐了!
封逸略顿了顿,看向身边的小侍从,忽然问:“我这模样,现在还看得过去罢?”
小侍从上下打量着面前长身玉立,一身暗蓝玉带官服的男人,举起大拇指:“您看不过去,满朝文武也就没有人能看得过去了!”
却不想封逸沉默了一会,轻嘲似地道:“是么,只怕,还是比不得他”
随后,他转身继续向门外而去。
他?
大人说的哪个他?
小侍从看着封逸忽然沉静下来的情绪,有些惴惴不安,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但还是凑上前找话题:“大人,您这是匆匆忙忙出府邸见谁吗?”
莫不是哪家姑娘?
自家大人虽然是罪臣之后,但是也脱了罪籍的,如今大有青云直上九重天的势头,很得皇帝陛下的赏识,不知多少姑娘惦记。
就算是高门大户,都还有愿意把嫡出女儿嫁过来的。
只是大人仿佛一个都看不上,总是冷冷淡淡的样子。
小侍从还是第一次看见自家大人这般模样,连进宫面圣,深沉的自家大人都没有这样期待过——修长儒雅的眼里带着期待的细碎光芒。
说不是去会姑娘,他还不信了。
果然,封逸的脚步停了一下,微微一笑,神色却多少有些复杂:“我要去见我的……妹妹。”
“妹妹?”小侍从很茫然,自家大人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妹妹?
封逸没有搭理他,匆匆出了门,又上了一辆没有任何标记的马车匆匆地往上京繁华的某处而去了,路途间还隐秘地换了一趟马车。
走了约莫两刻钟的时间,他就听见那车夫给人递交牌子的声音,他强忍着没有抬手掀了帘子,直到马车挺了下来,封逸方才定了定心神下得车来。
他才一下车,就听得一阵附近传来熟悉的调笑声:“哎呀,这不是逸哥儿的马车吗,直接开进人间来了?”
他转身看去,还没有站稳,就瞬间被人一把狠狠地抱住,胸口被挤上两团女子硕大的绵软,直接挤得他想要咳嗽:“咳咳……。”
霍二娘大力地抱住他,拍着他的背后,豪爽地大笑:“哎呀,逸哥儿,可想死老娘了,你想我们没有,你知道不,我们差点就再也见不到了,不知多惊险!”
一边跟着的小侍从涨红了脸,有些呆滞地看着那美艳的西域女子对自家大人上下其手,忍不住暗道,难怪自家大人对朝里示好的各家淑女全不搭理,原来好这种重口的西域娘子?
但是下一刻,那豪爽的西域大娘子一下就被一个长得像小倌的妖娆青衣男子恶狠狠地从自家大人身上撕了下来。
“我看你狗改不了吃屎是吧,见了男人就要占便宜,当我是死的啊,早知道这样你还不如死大漠里算了!”那眉目妖娆的‘小倌’气一张小白脸都歪了,恶狠狠地拽着那西域美艳娘子走了。
这时候,小侍从又看见一名娇小的绿眸西域小娘子忽然冲出来,又往自家大人身上奔。
“啊——。”小侍从看见自家大人浑身不悦的气息,赶紧下意识地步就要挡,却被那小娘子抬手就扔一边去了。
“哎呀,逸哥儿,可想死老娘了!”又是一模一样的呼呵声,那绿眼西域小娘子Yin笑着朝自家大人扑了过去。
跌跤的小侍从看见自家大人简直拔腿不顾形象地要跑了,他差点就不顾屁股疼就要上去护主。
“哈,好了,三娘你们别折腾逸哥儿了,仔细家里后院起火。”此时,一道笑吟吟的少女的声音响起。
随后一个约莫十来岁的少女笑吟吟地走出来,拉住了那个西域的绿眼小娘子。
封逸看着来人那一双漂亮如黑珍珠一般的大眼、俏丽的面容和她唇角熟悉的带着揶揄的笑,忍不住心中狠狠一动,长久的思念,仿佛几乎压不住,想要上去拥抱面前的女孩儿。
但是周围热闹的环境,让他忽然清醒,伸出去的手慢慢地拢在了官服的宽袖里。
最终,所有的情绪,都慢慢平复和掩藏,静水深流。
好半晌,他对着那小侍从淡淡地道:“小渝,你先下去罢。”
那小侍从有些不放心,但他听惯了自家大人的话,遵从命令地退了下去。
“小渝?”楚瑜看向那小侍从的背影,挑眉:“这个名字……。”
“和小姐很像,这孩子我当年在蜀地随手救的,就取了个这样的名字。”封逸淡淡地笑着,坦然而光明正大。
楚瑜忍不住笑了起来,拿手肘戳戳他的胸膛:“我还以为你不满我,干脆也收了个‘小鱼’来缓解不快?”
封逸看着她脸上的笑容,细长的眼里闪过温情,也慢慢地笑了:“终于回来了,又瘦了,又黑了,这一路很辛苦罢?”
楚瑜却看向他的身上那身官服,感慨地点点头:“是辛苦,可我想你能穿上这身,只怕辛苦不下于你我。”
封逸和她对视片刻,他颔首轻道:“还好。”
“先进去坐罢,三爷进宫去了,一会就回来。”楚瑜笑着道。
封逸会意地颔首,就与楚瑜一道进了正厅坐下。
红袖让人端了茶点过来,也没有多打扰,就退了出去。
“最近朝内的局势我听回来的路上三爷的人说了,但是我还是想听听你说。”楚瑜递给封逸一杯茶。
她一直知道封逸是很有政治天赋的,他出身没落罪籍的世家嫡系,也许天生就该是在权力的圈子里当那滚刀肉,该是立在风口浪尖上的人物。
封逸接过茶杯,品了一口,微微眯起修目:“既然三爷的消息您听了,就该知道了南秦月已经流放,她和陆锦年是两败俱伤,南秦月已经死在了流放地,她没能熬到夏天。”
楚瑜一愣,她是知道南秦月在宫里做苦役,结果又得罪狠了宫里的贵人,后来直接被判了流放三千里,却没有想到对方就这么轻易的死了。
毕竟那个女人就算是残废了,还是一手兴风作浪的好本事,否则哪里能将陆锦年都拉下马。
“我没打算让她再有机会兴风作浪,对你出手。”封逸淡淡地道。
楚瑜看向他,却见他修目里幽光暗沉,那种森凉的光芒里带着锐色。
她忽然明白了:“逸哥儿,是你……处理了她?”
她看着封逸,忽然明白了什么:“陆锦年那里,也是你出手的罢?”
封逸看着她,笑了笑,没有多说别的,只道:“她可能还有些用处,所以我留着她。”
楚瑜闻言,忽然发现自己几乎有点不认识面前的男子了,不到两年的时间,那个整日里“小生”挂在嘴边的温雅书生,就已经走得那么远,将陆锦年取而代之,居然都培养起了他自己的势力……
他果然如当初所言那般,根本不借她的势。
她忽然有些感慨,深深地看着他片刻,有些感慨:“逸哥儿,你比我想象中要能耐太多。”
“没什么,你是我的小姐,为你打算本就是分内的事。”他静静地看着她,眸子里一片淡然。
楚瑜却忽然觉得这话,听着有点奇怪,但她也没有多想,只一边喝茶一边道:“你留着这个女人是为什么?”
封逸微微颔首,沉吟着道:“我想小姐,你应该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了,苏老夫人已经写信给了陛下,现在虽然还是秘密,但是很快就会有圣旨下来。”
楚瑜看着他,现在她对于他知道这个依然还是“秘密”的消息,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嗯,我也不知道到底苏老夫人是怎么查到我是她外孙女儿的。”楚瑜叹气,她颦了下眉。
她对于认回苏家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热情。
封逸补充道:“苏老夫人坚持要让你姓苏,所以确切地说,你将会变成苏家唯一的正统继承人,苏家的小姐,苏老夫人会成为你的‘NaiNai’。”
楚瑜看向封逸,挑眉:“逸哥儿……你忽然提起这件事,莫非这个陆锦年知道什么?”
封逸眯起眸子:“我之前用了将近一年的时间跟在陆锦年身边,取得了她的信任,大约知道了一些零散的消息,她好像知道一些你关于你父亲那边的消息。”
楚瑜闻言,愣住了:“可是……我不是父亲不详么?”
连琴笙都查不到她这具身子的父亲的消息,因为就算是苏老夫人也只知道她是苏灵娘被秋玉之囚禁之后生下的孩子。
“对,但是有一次,陆锦年被流放喝醉之后,除了大骂南秦月,似乎隐约提到了苏老夫人的外孙女,什么父亲……可笑之语,言辞模糊,我听不清楚,只是留心之后查证,猜测陆锦年似应该知道点什么。”封逸道。
楚瑜闻言,倒是眼珠子一转,有点兴味地道:“那简单,让瑟瑟或者土曜弄些手段,想必她就能吐实了。”
她虽然对认亲的把戏没有兴趣,但是如果涉及到南家,她就很有兴趣了。
“正是这个理,我想此事毕竟涉及小姐你的私隐,所以没有擅自动手,等你回来再行计较。”封逸道。
楚瑜闻言,大眼里瞬间闪过笑来,她托着腮儿打量着封逸:“逸哥儿,当初我还真是没有白买天工绣坊,救了你一场,简直是我做过最划算的买卖。”
封逸看着女子灵动的眸子凝望着自己,他慢慢地垂下眸子,淡淡地一笑:“我也……。”
他轻叹了一声:“很荣幸遇到小姐。”
窗外的阳光落在他的脸上,打下深邃温柔的影。
看到她幸福,那就够了。
……*……*……
“呜……。”
黑暗的牢房里,一道穿着中衣的瘦弱人影被吊在架上,浑身颤抖着,烛光下,可以清晰地看见她袖子里的手臂,应该说全身都没有一块好肉。
有细细的丝线穿过她的筋脉挂在架子上,每每一颤抖,架子上形容枯槁的女人就痛得颤一下,可她越是颤抖,身上就越是疼痛,周而复始,永不停歇地享用着抽筋之苦。
“琴笙……琴……你好狠……。”
她嘴里絮絮叨叨地低低念着,浑身散发着一股子难闻的腐臭。
“三位看完了罢,那就出去罢,这关押通敌叛国死囚的牢房里并不适合贵人们来。”一道素白的人影冷淡地对着站在牢房门外的三道人影说道。
其中一名头戴九尾点翠金凤簪子,雍容优雅,浑身气势沉稳的中年妇人就算见惯了血腥风流,此刻还是忍不住苍白着脸,转身就由着身边的嬷嬷扶了出去。
而一身明黄的天子深深地叹了一声,却厌恶地扫了一眼那牢房里的女子,随后看向身边的白衣人:“笙儿,你也不要再呆在这里了,省得污秽。”
随后他也负手转身向牢房外而去。
琴笙便跟着他一同出去了。
只另外一位头发花白,年级最大的老夫人最后看了一眼那被吊在牢房里的女子,眼底闪过痛心,却还是强忍着没有开口,慢慢地,巍巍颤颤也杵着龙头拐杖走了出去
走了一半,却听见那女子凄厉虚弱张嘴:“Nai……。”
那老夫人僵了一下,却摇摇头,加快了脚步让潘嬷嬷扶着自己也匆匆离开,只留下绝望的苏千城浑身颤如风中落叶。
出了监牢。
琴笙看着那准备回宫的中年妇人,忽然冷冷地开口:“太后娘娘,草民让人给你送去的卷章,想来您也看了,不知一贯最讲究正统和社稷江山安危的您作何打算?”
那中年妇人浑身一僵,随后沉默了片刻,没有理会琴笙,只捏紧了身边赶来伺候的梁尚宫的手臂,面无表情地离开。
“陛下。”琴笙却没有任何恼怒,仿佛早已料到,只是淡淡地再向身边的天子道。
“您真的打算一直纵容太后娘娘和南国公府这样下去么?”
“朕……想,母后未必知道此事。”皇帝陛下脸色沉了沉。
“嗯,那就不知道罢,草民告退。”琴笙淡漠地转身就走。
皇帝陛下看着他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痛心焦灼,随后忽然道:“最近太后身子不佳,朕想,还是让太后老佛爷在慈宁宫好好安养,不再随意放闲杂人等进入了。”
一边的老太监一惊,几乎不可置信地看向皇帝,这……这陛下算是要软禁了太后啊?
陛下至孝,从来……几乎从来没有忤逆过太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