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大势已去,他走上了逃亡之路,在繁华的杭州城,他遇见了她。
一见倾心。
或许是因为她们的身姿太像令他迷了眼,神经错乱宛如回到那些年,她还在,还着一身大红的衣裙,一步步踩着莲花而来,带着那样灿烂如火的笑,媚眼如丝。
又或许是她们的性格太像,都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她那一拔剑,乱了他的心绪,叫他……失了方寸。
或许或许,千万个或许,他爱上了她。
为了不错失,不叫悲剧重演,他鼓起莫大勇气,只为紧紧圈她入怀中。
她却告诉自己,她已然有了心上人。
那是怎样的晴天霹雳?
他可以接受她有不堪的过去,他可以不在乎她劣迹斑斑,但他唯独等不了,她忘了他。
爱过的人才知道,相思入骨情浓,怎会轻易戒掉?
他放弃了,他心死了。
就在此时,她却暮然转身,告诉他,姬宫涅,人生苦短,何妨一试?
他信了,欣喜若狂的当了真。就在熬到了头的时候,却有人告诉他,东方琉璃,注定非池中之物。
呵,好一个非池中之物,他的存在,就是给她拖后腿的,既然爱她,他又怎忍心毁她前程似锦,再赐她千百年的孤独?
不如放手,就此忘记。
还好,熟识不久;还好,岁月还长;还好,我不过你生命一过客,忘了吧,东方琉璃。
忘了吧。
清风吹过,靠在车柱上的男子,泪眼满行。
日头渐渐落了山岗,天色便暗了下来,驾马的车夫加紧了步伐,那一皮鞭一皮鞭抽在骏马身上,四蹄的畜生便撒开了蹄子跑,一转眼功夫就溜出好远,总算是赶在闭城门前进了眼前的都城。
因已临近夜晚,整座城市都安静了下来,只有路边稀稀拉拉的小摊贩收拾着自家摊上的零碎物品,准备回家去。
姬宫涅挑了城中最大的一家客栈,叫醒东方琉璃,几人便住了进去。
寿眉依旧一副忧心的模样,连饭菜上来都顾不得吃,只拿一副湿漉漉的眸盯着东方琉璃,时间久了,东方琉璃也再做不到熟视无睹,只能将碗筷放下与其正视。
啪的一声,碗筷落在桌上,寿眉一惊,缩了缩脖子。
东方琉璃拿起一旁备着的帕子擦了擦嘴,这才道,“说吧,何事?”
小姑娘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不开口吧,百里无忧恐怕此时还在遭着罪,开口吧,东方琉璃又明显的不高兴……
这般两难问题,可叫她如何是好?
就这般犹犹豫豫间,东方琉璃有些失了耐心,进来发生的事太过繁杂,让她本就恍惚的心更加摇摆不定。寿眉此举,无疑是雪上加霜,更加激化了她心中烦躁,一下子就没了好脾气,直接起身就要离开。
“哎——”寿眉见她要走,也急了,上前几步直接拉住她衣袖,“东方公子——”
“嗯?”东方琉璃转头,眸中流露出的明显不悦吓了寿眉一大跳。
却还是咬咬牙开了口,“东方公子,你能带着百里一起去杭州城吗?”
寿眉真不愧于她这名字,身子板和茶叶一般,生的瘦瘦小小,仿佛风一吹就能散了,怪不得被百里无忧视为掌上明珠。这般像柳枝一样的女子,又有几个男人不会去爱怜?像此刻,她就站在自己面前,用一双湿漉漉的饱含担忧的眸看着她,那副欲言又止的小模样,让她这个女人看了,都不住的心生怜爱。
呵,好姑娘。
只可惜,她不懂得怜香惜玉。
见寿眉又提起百里无忧的事,东方琉璃根本就不愿理会,甩袖转身就走,这可急坏了寿眉,短胳膊短腿的急急忙忙上了前想要拉住东方琉璃,奈何身子太小太弱,一下子就被板凳绊倒,直直往地上跌去。
“啊!”寿眉惊呼一声,想要抓住身侧的什么来避免这场惨剧,却已是来不及,脚下滑脱,那是电光火石一瞬间的事,哪里来得及去做些什么,只能眼睁睁的预料到结果却无能为力。
东方琉璃本已上到楼梯,忽听得身后一阵惊呼,猛然回头,只见那瘦小的身影不知被什么莫名的东西给绊了一下,四仰八叉的就向后倒去。
她的身后,是实木的桌椅,若是磕到了……
寿眉身子虚!
来不及多想,东方琉璃飞身而下,就要去捞下面那个可怜的人儿。
却有一道身影先她一步,稳稳将那小人揽在怀中。
东方琉璃愣住,抬起头时,眼前却已是一片了然。
是他。
白衣折扇,百里无忧。
看来,似乎没她什么事了呢。
东方琉璃收起此刻自己多余的动作,将手拢在袖中,就准备离去了。
这般英雄救美,这般花好月圆,她看着,实在窝心。
赤色的衣袍在空中划过一道无奈的痕迹,尔后缓慢落下,东方琉璃的步子便踏在了木梯之上。
咯吱——
那古老的楼梯发出声响。
“你没事吧?”身后是关切的询问,不用回头,东方琉璃也知晓那画面该是如何和谐。
那娇弱的女子,该是一脸惊慌失措却又假装安详,自面上挤出来个得体的、却明显是强装的笑容来安慰抱着自己的男人,以换取那人更多的怜惜。
心中一痛,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何时,自己也变作了这样一个爱以恶意揣度别人的女人……
“东方琉璃!”还未思虑完,身后就传来一声气急败坏的声音,东方琉璃茫然的回头,看见的,便是一张盛怒中极其失望的脸。
那人,白衣如画,将自己怀中的女子搂紧,对着她便吼道,“东方琉璃!你不觉得自己这样太过分了吗?”
东方琉璃被他这一嗓子吼懵了,整个人,就似一座石像,直直立在那里,不知所措,良久后,才慢慢反应过来,他这是……把寿眉摔倒的过错,推到她身上了?
为什么?
“过分?”东方琉璃的嗓音里压着的满满都是委屈,她需要极力克制,才能让自己的这份不该有的情绪泄露出去。
“你说我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