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东方琉璃用昆仑镜、数根红烛开启了镜世的大门,落到了魅族的地盘上。
到达伊始,东方琉璃还不知自己落在了何处,只见得眼前一片白茫茫,连绵的雪山起伏不断,落出千万里。
风呼呼的自耳畔刮过,东方琉璃自地上起来,拍拍衣袖上粘的土,仔细的打量起来,这地方,似乎瞧着有些过分的眼熟。
千百年前,他初生在昆山之上时,破开薄膜自里面探出脑袋时,眼睛被血水糊住不能睁开时,听到的,似乎就是这样的情景。
风,烈风,刮过耳旁冻裂黏在身上胎毛的风;雪,暴雪,擦过脸庞割的皮肤生疼的雪。
没错,这里就是他出生的地方,昆山。
是他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的地方。
东方琉璃深吸一口这里的寒气,虽然他也不明白进来为何是这样的一番模样,但他作为上古神兽白泽一族的后代,本能不会变,他听出了这山的嘶鸣,他要上去看看。
微微卷起衣袖,含光露出,将剑刃当做登山用的拐杖,说干就干。风和着雪自他脸上狠狠刮过,像抽着耳光,东方琉璃咬着牙,依旧步履蹒跚、向着山顶攀去。在他记忆中,如果没出错的话,翻过这座山应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平原,那里有草原、竹林、山洞和他的家。
也不知过了多久,陡峭至极的雪山上,一颗赤色的点艰难挪动,终于快到了山顶。
最上面有一块凸起的石头,只要握住它,就能登顶了。
东方琉璃这样想着,伸手就去扒那块石头,他太累了,这巍峨的高山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以至于他刚还沉浸在握住岩石的兴奋之中,脚下就突然一滑,整个人瞬间往下一坠,悬在半空中。
这——东方琉璃往身后看了一眼,光滑的山壁上,只孤零零的挂着他一个人。
所有的希望就在眼前了,他暗自鼓气,将力量都集中在右臂上,猛的一用劲,只听得咯嘣一声,他扒的那小块冰岩竟然承受不住他的重量,自一体的山峦上脱落,带着他一同坠下去。
东方琉璃的心都要凉了,用力挥出含光剑划过冰冻的石壁,想要减缓往下掉的速度。可坡实在太陡、他攀的实在太高,自山顶处,红色的身影就像是断了翼的九天神鸟,急剧坠下。
这下可算是彻底完了。
在彻底跌落前,东方琉璃的脑海里只剩下这么一句话。
闭上眼,任凭来时阻挠他的疾风肆意蹂躏着他的身躯,东方琉璃已经没有什么痴望了。呼呼的风贴着他的面庞渐渐静了下来,可想象中五脏六腑都要移了位的痛苦并没有传来,他疑惑的睁眼,入眼是一片绿色,坐起来,身下是软的如同波斯绒毯的草,东方琉璃下意识的回头,雪山已经甩开数尺之外了。
这,怎么回事?
他还没反应过来,远处一阵模糊的歌声传来: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白衣墨发,和着一把白扇,一位风度翩翩、倜傥风流的公子哥哼着歌而来。
这是——百里无忧!
“烈日炎炎,你一个人坐在这里做什么?”他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人便来到他面前,一双桃花眼饱含笑意,不,更像是含了一个春天。
“百里无忧?”东方琉璃不自觉的脱口而出,面前的人也笑呵呵的摇着白扇,道,“日行百里,一世无忧,正是在下百里无忧。”
东方琉璃惊住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面前的人却向他伸出一只手来,将他一把拉起。
“这旷野里,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
温柔似山中泉水叮咚的男音划过他心尖,东方琉璃愣愣的,百年前的记忆一下子涌上心头。
“东方琉璃,你有喜欢过人吗?”
“永远?”
“爱情这东西的存在,大概是为了证明我们有多寂寞。”
“我?或许会且行且歌,浪荡一辈子。”
……
滴滴热泪砸落在手背,山峦之上站着一白一紫两道身影,姬宫涅看着山下颓然而立的那个人,心中一紧,“他怎么了?”
“陷入幻境了。”百里无忧答到,眉头微微一皱。
“我去帮他。”姬宫涅一掀袍,就要往下奔去。
一只素袖拦到身前,“去了也是白去,这是他自己的心魔,谁都帮不了他。”
“那就眼睁睁的看着他自己折腾?”姬宫涅怒了,手中的剑震的直响。
“看破自能出来,你要相信东方琉璃。”百里无忧道。
“我不敢赌!”姬宫涅握着剑,踮起脚尖,顺着峭壁就溜了下去,拦都拦不住。
姬宫涅落到草地上,红衣人近在咫尺,围着他转了好几圈,却怎么也近不了他身。
怎么回事?心下嘀咕着,他也本来是个躁性子,举起手中长剑,干脆一下子用尽全身力气劈了下去。
轰的一声,挡着他和东方琉璃不可视的物质没有反应,他就被一股劲道给吸了进去。
东方琉璃此刻脑子昏昏沉沉的,充斥的都是往昔的回忆,白衣墨发的公子在他大脑里直转悠,搅的他无法思考,到最后咚的一声,眼前一黑,他就彻底的失去了知觉。
姬宫涅闯入之时,看到的就是昏倒在地的东方琉璃。
“东方琉璃!”姬宫涅一个箭步冲上去,自地上将那人抱起揽在怀中,他的体温正在一点一滴的流失。
“东方琉璃!”姬宫涅急了,将怀中人的一只手握住,绵绵不断的内力就顺着他的经脉输了进去。
东方琉璃只觉得自己坠入了无边的黑暗,四周冷冰冰的,他的意识也在慢慢的散去。
突然,一道暖流自外界传来,流过他的身体,像妈妈的**,温暖包裹着他。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在变小,一点一点,缩回最原始的状态。
“吾以往昔之忆,前尘过往抛却!”
一道惊雷似的声音在耳畔炸开,他忽的睁开眼,眼前是一个紫衣墨发的男子。
“娘亲——”他挥开白嫩的爪子,嚷着往那人怀里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