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接下来一连半个月,一向忙碌的百里无忧却是隔三差五的往阴阳医馆跑,一来必定是拍桌子砸板凳,气的捶胸顿足。时间久了,东方琉璃都不得将他店面里的桌椅都给收拾进去,以免暴走的百里无忧伤及无辜。
这日,俊白的人影再次气冲冲的冲进医馆,东方琉璃心中一紧,立马手脚麻利的把诊台上的茶壶和玲珑茶盏给收了下去。
鬼知道这着了迷的家伙会不会把他这宝贝给砸了,他还是收起来为妙。
果然,那人转了一圈也没找着能撒气的东西,径直就向着他奔过来了。
南山木的桌子被拍的嗵嗵直响,东方琉璃不住的将身子往后扬去,过了漆多年的桌面就那样被拍碎了一桌子的乌漆。
“你说气人不气人?又被偷了!这已经是这个月来被偷的第三把伞了!我就弄不明白了,这贼也有特殊癖好?金的不偷银的不偷,偏偏偷一把普普通通的梅花伞!梅花伞有什么好的?”
东方琉璃见面前的人被气的面色发颤,也找不出什么话来安慰他,只得说,“那你就找主顾商量商量,换个别的花色。”
“不!”东方琉璃的提议被百里无忧义正言辞的拒绝了,“我们不能向邪恶势力低头,他越是偷,我越要做!”
那你活该被偷。东方琉璃在心底暗自诽谤,却也没敢说出来,他怕说出来后,这人能把他的医馆给徒手拆了。
“哎,东方琉璃,你要不要帮我去抓住那个毛贼?”百里无忧拿着把玩着手中折扇,眼珠子突突的转,又想出这么一招来。
“不去。”东方琉璃义正言辞的拒绝,他还有自己的事要做,哪来的那个闲功夫陪他玩。
“嗯?”百里无忧靠近诊台,将扇子往桌上一立,眉毛轻挑,威胁意味十足。
“那好吧。”在他的淫威之下,东方琉璃也不得不答应如此无理的要求。
捉贼可是个技术活,那人能在百里无忧的眼皮子底下无声无息的将伞偷走,本领自然不会低。这就要求他二人要隐藏的颇为巧妙,才能在放松那人的警惕下降人捉拿归案。
可谁能和他解释一下,为什么要将他变成一柄伞,还在上面描了梅花?
“百里无忧!你几个意思?快把我变回来!”
“不要吵,不要吵,伞是不能说话的。”百里无忧笑眯眯的走过来,在“梅花伞”发声的部位捏了个诀,东方琉璃就算不安静也得安静下来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我在你身上下了禁忌,只要除我以外的人碰到你,你就会自动变会人形。辛苦你了,我去睡觉了。”
百里无忧拿绳子穿过伞柄,将他吊了起来,这才满意的拍拍手,上楼睡大觉去了。
死百里无忧!他绝对是故意的!早知道说什么他也不应该答应帮他抓贼!
可怜的东方琉璃被高高吊起,又说不出话来,只得期盼着那毛贼能早点光临。
夕阳的余晖已散尽,黑夜正慢慢吞噬着大地上的一切。待一弯新月高高挂起,便已完全入了夜。
东方琉璃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吊了多久,只觉得臂膀都麻尽了,不得以之下,只得闭了神识,避免这些无妄的痛楚。至于替百里无忧捉贼什么的,早就被他故意抛至了脑后。这人不厚道的将他定住挂起来,还指望着他能尽心尽力的帮他?简直是痴人说梦!
待到月上三竿时,天地间皆被洁白的月光照的亮堂,绿袖坊落了锁的四开大门微不可闻的晃动了一下,从里面挂着的铜锁轻飘飘的落了地。
门吱呀一声开了,紧接着一双色褪的不像话的绣花鞋子踏了进来,又是轻轻一声,门被合上了。
一身素色人影站在一楼的大厅中央,抬起头环视着梁间高悬的一把把伞。
忽然,她的目光锁定在东方琉璃变幻而成的那把梅花伞上,手中扶着的伞柄跟着颤了颤,也不用梯子,径直就伸了手去拿。
说来也怪,待她走到那伞面前时,不用借助任何外力,身子竟然就漂浮至半空,握上那把伞,将它从高悬的梁上解救了下来。
东方琉璃本在熟睡之中,可一个冰凉的手摸上他的脖颈,吓的他一个激灵,顿时就清醒了过来。
于此同时,百里无忧下在他身上的禁制也解开。
通体雪白的梅花伞变成了一个红衣男子。
东方琉璃来不及舒展腰身,一下子就握住了那小贼的手腕。
百里无忧也感受到了禁制被破,连忙披上外袍,自二楼掌灯,噔噔噔的一路小跑下来。
“怎么是你?”方才灯光暗,还没能注意到这贼外貌,待百里无忧掌了灯过来,这才看清,这一身装扮,可不就是那位自雨停那日便没有来过的姑娘?
“你俩认识?”掌着灯的百里无忧尴尬了,怎么抓个贼还抓到东方琉璃的熟人身上去了?这让他怎么办?损失的伞是要她赔还是要她赔呢?
要不他就大方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好歹也日日吃着东方琉璃做的饭菜,就当卖他一个面子。
挥挥手,故作大度的说道,“既然是你的老熟人,那就让她走吧,只不过,这位姑娘,你下次能不能换一家下手?”
最后一句百里无忧本来是不想说的,他也知道姑娘家脸皮薄,可,可这人已经连续在他这偷了三四把伞了,他实在是招架不住啊!
“该和她是老熟人的人是你吧!”东方琉璃将那女子往百里无忧面前一推,说道,“仔细看看,是你哪任相好的?”
“看什么看,这伞都遮着脸……”
“那我帮你把伞拿下来。”东方琉璃说着,伸手去拿那女子手中的雨伞,可没想到她左闪右躲,就是不肯让他碰那把伞,后来将她逼急了,甚至拔腿就要往外跑。
“有什么不肯给人看的?偷了东西被抓包才知道丢人?早干嘛去了?”百里无忧对她的行径十分不耻,微微施了个法,那女子搭在肩头的伞被掀开落在一旁,露出一头长发来。
“现在不就能看清了吗?”
“百里无忧!”东方琉璃刚还想教育他不得乱用法术,以免惊吓到凡人,就见得百里无忧上前,直接将不知从哪掏出来他那把不离身的折扇,挑过那女子的下巴。
“妈呀!”百里无忧在见了那女子正脸后,惊的手中折扇落地,连忙往后退去。
“怎么了?”东方琉璃最看不惯他这副一惊一乍的模样,一个大男人,就不能稳重些吗?
“她的脸,她的脸——”百里无忧颤颤巍巍的还未把话说完,那女子就趁着他们慌乱一把拉开门,急急奔了出去,连落在地上的梅花伞都未来得及一并带走。
“哎——”东方琉璃甩开身侧的人,立刻向外追去,可苍茫夜色中,哪还有那人踪影。
“让她跑了。”东方琉璃一声叹息,不甘的进门拾起落在地上的折扇,起身递给坏事的百里无忧。
“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什么故意的?”百里无忧还没从先前的惊吓中缓过神来,那张脸,可真是吓死他了。
“故意放走你的旧情人。”
“旧情人?”百里无忧一脸吃了屎的表情,“你才会有那么惊悚的旧情人吧!你是没看见她那张脸,疤痕纵横,狰狞可怕,简直都不能用丑来形容!”
“你可别不承认,她就是前些日子我同你说的那位在你门口守着的姑娘。”东方琉璃哪知道他们的往事,当然,他也不愿意知道。
“你不能因为人家破了相,就对她如此残忍。”
“行行行,我怕了你行不?”百里无忧可受不了他这般碎碎念,走过去拾起地上那把梅花伞,不管怎么说,总算是追回了一把对吧?
可入手的伞轻飘飘的,似乎没有重量,百里无忧惊奇的将它递给东方琉璃看,“你试试,这伞轻的没有重量似的,也不知道是哪家手工这么好,能做出这种伞来。”
“做伞还有人能比过你啊?”东方琉璃一句调侃,接过那伞,首先感受到的,便是渗入骨子里的冰凉。
这,不太对劲啊。东方琉璃细细将那把伞看了一遍,一张俊颜立马拉了下来。
“这伞,不是阳间的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