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住自己肩膀的那只手温柔而不失力度,程清璇仰头看向身后的男人,他身上只穿着单薄的黑色西装,吐出来的气也是冷的。
程清璇微微勾头,鼻尖在肩头上的大衣上嗅了嗅。
他来了,空气中都是他的味道。
明明幽居的语气并不是特别严厉,可幽洛却像是听到了惊雷似的,吓得身子一颤。原本有些痛的手指,这会儿也不痛了,确切的说是麻木了。幽洛自小敬仰哥哥,却也害怕这个哥哥。
哥哥真的动气怒来,比晴天打雷还吓人。
幽洛抖抖肩膀,故意将手放在身前,委屈的申诉:“哥,你家那猫它太不懂事了,我只是想要抱抱他,它竟然咬我!”幽洛那欲要哭泣的口吻,令幽居眼里的冷意淡了些,他垂眸睨了眼幽洛垂放在胸前的手。如葱细指上包裹着纱布,隐隐透露出红丝,过去这么长时间还在流血,看来伤口的确很深。
幽居心下觉得诧异,阎王虽然有些傲气,但不是真的不懂事,当年泰郁森第一次接近它,给它喂猫粮,它也只是对他不理不睬的,可从没有真的动手伤过人。
“好了,针也打了,不会有大问题,回去吧!”
见幽居搂着程清璇就要走,幽洛脱口急切地问:“哥哥,你不送我回去?”天这么黑,他放心让她一个女孩子独自回家?
幽居一想也对,放一个女孩子独自回家的确风险大,“你怎么来的?”
“开车来的。”
“车呢?”
“在你家楼下。”
幽居问什么,幽洛答什么,一副乖宝宝形象。
“那就跟我们一起回去,再开你自己的车回去。”
幽洛喜笑颜开,“好。”
三个人都朝停在路旁的奥迪车走去,幽居率先打开门坐进驾驶座,程清璇跟幽洛一同绕到另一旁,两人同时将手伸向副驾驶座的车门。看着对方伸出来的玉手,幽洛跟程清璇都是一愣。
程清璇想着幽洛是病号,便大方的退后一步,“你上吧。”
“谢谢嫂子。”
幽洛手刚触摸到门把,车窗却在这时摇了下来,一对寡淡的黑眸凝视着幽洛身后的程清璇,幽居说:“小羽,副驾驶是留给老婆坐的。”
闻言,程清璇脸颊微微泛红,倒是幽洛脸色一阵尴尬,她愤愤然甩开手退身,上了后车座。程清璇绯红着脸颊拉开门坐进去,幽居忽然俯身靠近她,他替她将安全带系好,从后方幽洛的位置看去,两个人亲密的如同是在亲吻。
“好了,我们回家。”
启动引擎,幽居目视前方,开车时候的样子格外认真。
程清璇偏头望着男人在朦胧夜色下依旧好看的侧脸,在夜色下,他的脸部线条看着似乎没有白日里那般盛气凌人,这个时刻的幽居,五官略显温柔,有些像四年前的样子。
心里暗叹一口气,只要想到自己跟幽居错过了四年,程清璇便觉得遗憾。
。
车子在地下停车场熄了火,幽居扫了眼宽大的车场,问幽洛:“你的车呢?”
幽洛指了指B区的玛莎拉蒂,闷闷地说:“我回去了,哥哥,嫂子,今天打扰了。”
程清璇冲她挥挥手,还说:“有空常来家里玩。”
幽洛听了这话心情稍微好了些,“我会的。”她坐上自己的玛莎拉蒂,用一只手开车。幽居眉头轻轻蹙起,嘱咐一句:“开车慢点,到了给我打个电话。”
“好!”
目送玛莎拉蒂消失,他二人这才乘电梯回家。
进屋,幽居打开灯,猫窝里的阎王回头冲他们看一眼,很快又低下头去。不知道它是意识到自己做错事了,感到愧疚,才闷闷不乐,还是真的受了委屈而感到不开心。
总之,今晚的阎王决定不搭理两个小主子。
程清璇走过去,蹲下来摸了摸阎王的脑袋,温柔地说:“今晚不该吼你,妈妈跟你道歉,好不好?”
阎王听不懂,但也从程清璇温柔的口吻中听出了安慰,它伸出小舌头舔了舔程清璇的手指,又瞄了眼一旁高高在上,默不作声的幽居,这才爬进窝里睡觉。
程清璇回头朝幽居做了个偷笑的动作,“你儿子记仇了。”
“我去洗澡,你今晚也早些睡。”
“好。”浓黑的平眉弯了弯,幽居等程清璇上楼去了,这才走到猫窝前蹲下。他一只手搁在猫窝的屋顶上,另一只手伸进猫窝里面,将装睡的阎王提了出来。阎王白花花的身子缩成一团,它是真的在生幽居的气。小家伙头顶的那撮黑毛皱在一起,格外的严肃。
“阎王,你生我的气做什么?”幽居才觉得冤枉,明明他是无辜的好吗?
他回家时,幽洛已经受伤了,这也能怪他?
“今晚给你洗澡,然后给你喷香香,你不气了好不好?”幽居心情不错的时候,就喜欢跟阎王说话,也不管它是否听得懂。
阎王懒洋洋斜了幽居一眼,那一眼,尽显高冷范。
他将阎王拎进一楼厕所间里,厕所间里有个大盆,是阎王的专用洗澡盆。算算时间,又到了该给阎王驱虫的日子了,幽居煮了一锅驱虫药水倒进盆里,等水温了,才将阎王放进盆子里。
阎王是个不怕水的,它优雅的躺在盆子里,躺了一会儿,幽居又给它翻身,这次,阎王忽然凄惨的叫了出来。
幽居一愣,这叫声不对,它身上明显是不舒服。
一把将阎王从水里捞出来,幽居拔开它肚子一侧的白色毛发,才发现它的肚皮上有几条深刻的划痕,那痕迹虽深,却没有流血。一旦沾水,伤口就会疼。若不是这样,幽居还无法发现阎王受伤了。
墨眸一眯,幽居再次将阎王另一边的身子放在盆里,他起身擦了擦手,去了自己的书房。
打开电脑,点开监控,幽居将监控时间调回到自己回来之前的一个小时内。他看到程清璇跟幽洛一起回家,两人聊了一会儿,接着程清璇上了楼,幽洛则在沙发上看电视。
阎王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个耗子玩具扔到幽洛腿上,还冲幽洛叫。那玩具是幽居之前给它卖的,阎王很喜欢,玩了半年都舍不得丢掉。它偶尔心血来潮就会要幽居陪它玩丢老鼠捡老鼠的游戏,它以为幽洛会陪它玩。
幽洛低头一看,见是个老鼠,顿时跳起来。
她将老鼠扔得远远地,回头就瞪阎王。
阎王见自己的最爱玩具被幽洛丢了,忽然就嚎叫起来,那样子,是真把幽洛当成了敌人。但它并没有真的伤幽洛。
反倒是幽洛被它的叫声吵得烦了,下一秒竟然做出一个不可思议的举动。
她从中自己的包里掏出一个指甲刀,她打开指甲刀,扳开锉刀。然后将地上喵喵叫的阎王提起来,挥手就是一刀割在它的肚子上,阎王呜咽叫了声,便开始挥舞爪子挠她。
幽洛又给了阎王一刀,阎王彻底炸毛,它后脚踢在幽洛胸脯上,幽洛松了手,阎王就跳下去想要逃。幽洛不打算放过它,又弯下腰去抓它,这时,阎王彻底被惹毛了,它忽然扭过头,一口咬在幽洛的右手食指上…
整个过程,就是这样。
并不是阎王主动惹事,而是幽洛先虐猫,才惹怒了阎王,引起它的反扑。
幽居关掉电脑,他手拐撑在椅子扶手上,双手交叉立在身前,下巴搁在双手背上,陷入沉思。
这幽洛,太任性了…
幽居给阎王将毛吹干,又给它的伤口撒了点药粉,一直守着它睡了,这才安下心。阎王虽然是一只猫,但这些年的陪伴,幽居早就将它当成了家里的一份子。当年程清璇消失,屋子被拆迁,陪着他的活物就只有这个小东西。
旁人不理解,堂堂幽暗国际的大总裁为何会沦为一只猫奴,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没有程清璇的四年里,无数个孤独安静的夜里,是阎王的依偎跟叫声,让他体会到了温暖。
幽居回房时,见程清璇手里捏着草图的纸,眉头紧蹙着。“怎么了?”幽居走过去搂住她的腰,才明白程清璇为何这么苦恼。
只见她用来画草图的速写纸的右下角上,多了一个猫的爪印。
“能去掉么?”
“不能,幸好只是草图,不是线稿。”
幽居摸了把程清璇的腰,他看着那个毛的爪印,想到了什么,忽然说:“我明天派阿森去找一家印刷厂,订制一种适合你用来绘画的水彩纸。”
程清璇被他的话勾引起了兴趣,忍不住问:“订制?是很特别的么?”
“嗯,留个悬念,暂时不能告诉你。”
“神秘兮兮的,幽宝现在越来越不乖了。”程清璇将稿纸收好,她转过身,趁幽居不注意,猛地一把将他推到在床上,跟着俯身坐到他的腿上。幽居好整以暇看着她,说:“我还没洗澡。”
程清璇用牙齿咬开他的扣子,声音嗡嗡地说:“你今晚表现不错,值得嘉奖。一次不洗澡没什么…”剩下的话,被程清璇咬扣子的动作代替了。
在幽洛将气发在她身上的时候,幽居的挺身而出,程清璇是感激的。幽居目光忽而变得讳莫如深,他看着埋头在他胸口上吃豆腐的程清璇,用一种理所当然的口吻说:“谁都不可以冲你吼,即便是幽洛。”
幽洛脾气大,总当全天下是她的。她想吼谁都行,就是不能吼程清璇。她是别人的宝贝,程清璇也是幽居的宝贝,都是别人的宝,她凭什么对程清璇大声嚷嚷?
对于这个妹妹,幽居跟她感情并不深刻。
当年康欣还没跟幽修结婚的时候,在幽居认为幽洛是自己表妹的时候,幽居是挺疼幽洛的。康欣嫁进幽家的那一年,幽洛是他们的花童,九岁的她牵着十四岁的幽居的手,喊着哥哥的时候,幽居心里除了恶心,还是恶心。
这么多年过去,幽居心中虽不再讨厌幽洛的存在,但他也对幽洛喜欢不起来。
他这人心眼小,做不到大爱无疆。
程清璇忽然扯开幽居的皮带,她的吻落遍他的全身,跟着落下的还有她霸道的话:“专心点!不许分神。”
幽居拉回神识,反客为主,将程清璇压在身下。
“现在该你专心了…”
程清璇自然是专心的,这方面她一直是个没节操的,她有时候很大胆,大胆到让幽居一个男人都感到面红耳赤。就好比现在,事情做到一半,程清璇忽然抱住幽居的腰,说:“我们去阳台上吧…”
幽居先是一愣,阳台…
看着楼下的半个城市,做着不可描述的事,这是不是太刺激了?但,一想到程清璇在夜色下高昂起头颅,跟星星相对的迷人画面,他又心动了。
“起来,穿上外套。”
他抱着程清璇去到书房外的阳台,这里楼层高,上面的住户忙着看电视,楼下的住户似乎不在家,下方急速奔驰而过的车主们,又怎会想到,这个点,竟然会有人不知羞耻的跑到阳台嘿咻…
*
次日,程清璇不想打扰幽居上班,吃了午饭后,便自己一个人去了医院做祛疤手术。手术并不疼,但她看着镜子里明显淡了许多的疤痕时,心说,不枉自己忌嘴一个月。
她从医院走出来,拎着包准备打车回家。
无奈医院门口人太多,不好打车,她只好拎着包沿着医院外的马路往另一条街走。那条街人多,出租车也多,应该很好打车。高跟鞋踩在坎坷的水泥地面上,程清璇心想,该自己赚钱买台车了。
四年前那辆通用小轿车早不知道被扔去哪儿了,幽居虽然有好几辆车,但除了那辆奥迪相对便宜一些,其他的车都很贵。她现在拿着幽居的钱创业,可不能再用他的车烧他的油了,那岂不是显得自己太没用了?
程清璇这么想着,却发现在自己处境不妙。
因为不知何时开始,竟有五六个社会青年,骑着摩托车慢悠悠的跟在她身后。他们始终跟程清璇保持在相差十米左右的距离,这样不会让其他人起疑,又能在一个合适的地方第一时间冲上来拿下她。
程清璇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劫色还是劫财,她假装没有发现他们,手却悄悄往自己的包里摸了去。双节棍早就不见了,刀也没有一把,唯一还算锋利的东西,竟然是幽居送她的那只钢笔…
程清璇可不舍得用这支笔将他们的眼珠子挖出来,那岂不是玷污了幽宝送的礼物?
她一边暗忖,一边给幽居发短信,一边往人多的地方走。
那些人察觉到程清璇发现了他们,眼见她就要跑到人多的地方了,忽然加大马力跟着追上来。两条腿跑不过两个轮的,最后程清璇还是被他们堵住了。这里不是深巷贫民窟,而是一条快要拆迁的旧街,住户没有几家,大多数都搬迁到新的地方去了。
而住在这里的人,大多也是些老人,程清璇就算是喊,也不一定有人能来帮她。
那些人见到程清璇长得这么漂亮,眼里都流露出下流之色来,“美女,把你的包交给我们,再把你手上的戒指跟脖子上的项链给我们,我们就放你走,好不好?”
男人们笑的要多放荡就有多放荡,程清璇看着他们,快要被他们恶心吐了。
包里的钢笔是幽居送的,手上的戒指送幽居送的,要她把这两样东西交出去,简直是痴人说梦!还不如跟他们拼了,说不定还能留一条命!程清璇猛地一咬牙,飞起一脚,直接将坐在车上的男人踹到了地上。
这群人都没料到她会突然发威,他们谁都没想到,这女的看着细胳膊细腿的,力量竟然不小。
男人从地上爬起来,下巴处都蹭破了血,“臭婊子,敢踹老子!”那男人忽然从兜里掏出一把刀,举过头顶朝程清璇刺来。程清璇举起名牌包包挡住男人的刀势,这时,她的右手二指猛地往前一戳。
“啊——”
男人叫声惨痛,充满了凄厉。
程清璇本就不是善人,加之被关在研究所好几个月,正常人也快被逼成一个神经病了。她任由那些血飙到自己的脸上,也不在乎,她二指在男人眼眶里扣了扣,然后拿出来。
她举起手,有血从她的手上往下流,程清璇冷冷注视着其他五个男人,问道:“谁敢上前来,我手上的眼球,就是你们的下场!”她手指松开,两颗带血的眼球掉在地上,咕噜咕噜转了一圈。
五个男人眼皮一跳,被挖眼睛的男人捂住眼眶在地上疼得打滚。
程清璇又抬起脚,脚跟狠狠踩在带血的眼球上,只听见一声肉体破裂声,眼珠被她踩得稀巴烂。
背后一阵发凉,前面的五个人眼里生出怯意来。这女人根本就不是普通女人啊,哪有女人这么重口味的!
“老三!给我报仇!我要她的眼睛,我要将她给弄死!我要弄得她一辈子下不了床!”那个眼球被摘下来的男人一边痛嚎一边咆哮,他的声音算是惊醒了其他五个兄弟。
这六个人在一起混了几年,感情颇深,他们就不信,他们五个男人还打不过她一个女人!
“上!”
齐齐从摩托车上跳下来,五个人都从身上抽出不同的作案工具,一起朝程清璇攻击而来。程清璇傻眼了,她以为刚才那一幕足够吓坏他们的…
她回过神来,搂着包就跑,却被一个手长脚长的男人拉住。
“剥了她的衣服!当街上了她!这小婊子!”身上的大衣开始被人撕扯开,程清璇护住衣服,心里是恐惧的,但还没有彻底失去理智…
就在衣服快要被扯开的时候,忽然有警笛声从远方传过来。
一声一声,由远及近。
这群人愣住,程清璇逮住时机就喊:“我早就报警了,还不跑,你们等着被坐牢?”
“着了道了!”
“小看你了!”
不想被逮捕,五个人这才松开程清璇,拖着地上的兄弟开着车就跑了。
程清璇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毫无形象可言。
这时,两个少年并肩从街的另一头跑过来,隐隐约约,程清璇似乎看到其中一个少年有一头耀眼的金发,另一个稍高一些的男孩露在阳光下的那张脸,稚气未脱,却有些熟悉。
两人在程清璇面前停下脚步,喘气不赢。
“我说的…是…是清璇姐姐吧,怎么样,我没看错吧?幸好咱俩聪明,抢了那大爷的收音机。”金发蓝眼的隽秀少年看着程清璇,脸上还带着紧张之色。他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老款收音机,里面还在反复鸣警笛。
另一个黑发少年望着程清璇,笑容里有一抹久违的味道,“清璇姐姐,好久不见。”男孩笑容干净,高高的个儿,留着一头微长的头发。他的五官让程清璇感到熟悉,却又不记得到底在何处见过。
倒是另一个蓝眼少年,程清璇隐约认出他来,不正是穆兰夫人那个情窦初开的儿子Ansel么?
------题外话------
Ansle:清璇姐姐,我来救你了。
清璇:谢谢。
沐阳:“清璇姐姐,你出事了为何你男朋友不来英雄救美?”
程清璇:“他马上就来。”
沐阳:“我看他不会来了,清璇姐姐,还是跟着我吧。”
幽居:“挖墙脚的统统滚!”
你们说这事是偶然,还是有人故意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