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萌 下跪的城草【一更】(1 / 1)

“省省心吧!你女朋友就是杀人犯!经过我们调查发现,罪犯跟死者存在私人恩怨,一个多月前还在医院殴打过死者,这事可有目击证人。罪犯此次行凶是也有目击证人在场的。作案工具、目击证人、杀人动机全都具备,你女朋友就是杀人犯!”

警官掀起眼皮子看了眼幽居,又说:“这件案子已经定下了,现在交由检察机关审查起诉,死者的家属也已经向法院提起了诉讼,法院已经受理了这件案子。”

“检察机关侦查案件一般在两个月内就能完成,这起案件无论是动机还是作案方式都比较简单,也容易侦查,但这事的性质却很恶劣,估计要不了两天就能审查完毕。到时候,最多不过四十五天,法院的审判结果就会下来。我猜幸运的话,你女朋友大概会被判个无期徒刑吧!如果不幸的话,或许就是死刑了。要知道,死者身上总的被捅了十七刀…”

幽居听完警官这些话,有半分钟的沉默。

深呼吸一口气,幽居才问:“你们把她弄去哪里了?”

“看守所。”

幽居眸子一眯,哑着嗓子说了句:“我倒是不知道,警察办事何时这么有效率了。案件发生不到五分钟,你们就赶到了犯罪现场,当真是好速度啊!”

听出他话里的讽刺,那警官不由得变了脸色。“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只想说一句,如果我找到能证明我爱人无罪的证据,而到时候你们还给我的是一个不健全的人,不管你们是警察厅还是检察院,我幽居与你们死磕到底!”幽居站起身,丢下这句狠话,利索地走了。

那警察眯着眼睛看着他走出警局,不由得好奇起来,这小子什么来头,口气竟然不小。

“喂!你们知道这小子什么来路吗?”那警官朝屋子里其他几个人,有人抬头想了想,最后还是迷茫摇头,“Z市大人物名单里,似乎没有哪个大人物长这样。”

另一个人事处的女警官盯着幽居的背影,脑子忽然跳出另一张成熟而不失威严,经常登上各大财经报刊杂志上的脸来,她摇摇头,心想应该没有这么巧。

“今日下午三点二十分左右,Z市大学城某咖啡厅内发生一起恶意杀人事件。行凶者系一名貌美的女士,为某著名服装公司老板的助理,在时尚圈小有名气。经过调查发现,死者与罪犯之间存有私人恩怨,一个月前还曾在某医院殴打过死者。据警方透露,死者身上共计有刀疤十七道,是流血痛苦而死…”

程清璇杀人的消息,上了Z市晚间新闻头条。

得到消息后,嗅觉敏锐的媒体人不知从何处打探到消息,第一时间跑去穆兰夫人公司,将下班出来的穆兰夫人堵得寸步难行。早先程清璇跟穆兰夫人一起登上IA杂志的封面,程清璇在Z市时尚界已小有名气。

发生了这等大事,不嫌事大的媒体一窝蜂赶来,镜头话筒对准穆兰夫人,声声议论络绎不绝:

“穆兰夫人,贝利卡是你的私人助理,与一个潜伏的恐惧杀人犯共事,你会不会感到后怕?”

“穆兰夫人,您曾在杂志上说过,贝利卡是你名下唯一的徒弟,您的徒弟现在成了杀人犯,身为公众人士,您有什么想大家说的吗?”

“在您的眼里,贝利卡是个怎样的人?如果知道她的恶魔真面目,您还会收她为徒吗?”

…。

面对记者劈头盖脸的提问,穆兰夫人沉下脸来。她自得到这个消息开始,精神就一直绷着。程清璇的为人她是知道的,她性子是有些轻狂,但绝不是会杀人的罪犯。

眸子静静看着这些媒体人,穆兰夫人忍着心里的怒火,只回了一句:“具体情况我不知情,我所认识的贝利卡,是一个对工作认真,对同事友好的好孩子。我的徒弟,不会是杀人犯!”

闻言,媒体哪肯放过穆兰夫人。

他们还欲提问,大门外的马路上突然驶来一长排的黑色轿车。轿车门打开,二十几个身高马大的保镖齐齐登场,硬生生将记者媒体挤开,开了一条狭窄的小道。

老金跟着走过来,他走到穆兰夫人面前,弯腰恭敬地说:“小姐,您受惊了。”

穆兰夫人看了眼许多年不见的老金,又听他说:“Boss在车里等你,人多眼杂,他不便现身。”

“知道了。”

镜头闪烁不断,穆兰夫人在老金的保护下,登上汉诺的车。她屁股刚沾车椅,汉诺就俯身过来,摇下车窗看了眼窗外还不肯罢休的记者,眸子很寒冷。“如果这些记者有属性,那一定是属苍蝇的。”

“行了,走吧!”

汉诺看了眼穆兰夫人,才对司机说:“开车。”

“去趟警局吧。”穆兰夫人又说,她到底是放心不下程清璇。

汉诺眯眯眼,朝司机点了点头。

车子开到警局,穆兰夫人亲自下车走进去,见到的仍是之前跟幽居打交道的警官。穆兰夫人得到了跟幽居一样的答案,程清璇早在两个多小时前就被转移去了看守所,因为她身份敏感,任何人都不可探监。

穆兰夫人摘下墨镜,多看了警官,问了句:“不到一个小时,就给她判了故意杀人罪?”

“夫人,一切证据确凿,您这是在怀疑我们的办事能力?”

穆兰夫人抿着唇,感到不对劲。“这么快就把她送去了看守所,你们警局的办事效率还真是迅速啊!”她戴上墨镜,在警官咬牙切齿的目光注视下,走出公安局。

坐上车,穆兰夫人一脸的冰寒,眼神很沉重。

“一个小时就给她判了罪,还把她送去了看守所,这其中必有蹊跷。”

汉诺也有些惊讶,“警察怎么说?”

“警察说他们接到报案就第一时间赶去了犯罪现场,他们到的时候,贝利卡手里还拿着作案工具,而死者已经断了气。现场有证人,还不止一个,很多人都证实了贝利卡是行凶者。”

“那就不可能有假。”目击者不止一个,想要伪造供词都不行,那这事,多半是真的。

“我认识的贝利卡,不会是那样的人。”穆兰夫人叹了口气,才想起一件事,“发生这么大的事,幽家那小子去哪儿了?”

汉诺耸耸肩,表示他也不知情。

“好了,先回去,检察院的人会审查这个案子,如果真有蹊跷,应该会有所发现。”

“但愿。”

穆兰夫人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惫。

她可就这么一个徒弟!

千万不能折在那里面了。

幽居没想到,再次回到这里,会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仰头望着半岛高级别墅园几个字,垂落在裤缝旁边的双手捏紧起来。

深呼吸一口气,幽居迈动犹如被灌进了水泥一样沉重的双腿,走向别墅内。

幽家别墅院内,气氛有些沉闷。

幽修坐在沙发上抽烟,管家站在一旁恭敬伺候着,康欣在插花,眉宇间却布满了阴郁之色。他们也看了晚间新闻,新闻里的罪犯虽然被打了马赛克,但从那罪犯的身形,不难看出她的身份来。

主人心情沉重,佣人们做事走路都不敢弄出声音来。

忽然,大厅里的电话响起来。

管家走过去接起电话,听出是大门保卫的声音来。

“怎么了?”

保卫在那边说了句什么,管家脸上陡然露出激动之色来。管家挂断电话,转过身来,依旧难掩满脸的激动。“大少爷!大少奶奶!回来了…回来了…”

管家激动地语无伦次。

幽修放下二指中的香烟,抬头沉眸看着他。康欣也放下剪刀跟花,温柔端庄的脸蛋露出疑惑来,“管家,什么回来了?”

管家拍拍胸口,才一口气说完:“小少爷回来了!”

时隔九年,小少爷终于肯回家了!

康欣第一时间站起身,满脸都是喜悦,“真的?”她绕过茶几走出来,一边朝大厅外走去,一边整理自己的衣着头饰。幽修手一抖,香烟上的一截烟灰落到地板上。

“谁都不许放他进来!当年他说走就走,既然走了,就走的远远的!出我幽家大门容易,想进来,哼,做梦!”

幽修的话,硬生生让康欣止住了步伐。

康欣扭头看着幽修,眼神噙着不赞同的神色,“阿修,都这个时候你还倔什么?这是你们父子和好的难得机会,你再这么倔下去,小心真的就失去小幽了!”康欣来气了,所有不开心都写在那张脸上,跟幽修说话的口气都变得生硬起来。

幽修将她的话听进去,幽修眼里也露出犹豫之色来。

管家适时插嘴一句:“小少爷跟大少爷性子最像,都是倔人。这次若不是程小姐出了事,小少爷肯定不会回来,大少爷,你也别倔了,还是借着这个机会,跟小少爷修补好关系吧。”

这些年,管家一直将幽修的苦闷看在眼里,眼看着父子和好的大好机会来了,他自然不舍得幽修就这么错过。

幽修静静听着,一时没有做声。

嘟嘟嘟——

电话又响了。

管家接起来,还是保卫打来的。挂了电话,管家对幽修说:“大少爷,小少爷情绪很不稳定,您还是放他进来吧!”

幽修终于站起身来,他看了眼康欣,说道:“你留在这里。”

康欣嘟着嘴,不太开心。

“别闹,欣欣。”幽修拍拍康欣的手,修长的身影朝大门方向走了去。

幽居靠着门卫亭,神色一片落寞悲伤。见不到程清璇,他灵魂就跟丢了一块似的,失魂落魄的样子,看一眼就叫人心痛。

幽修远远就看到了幽居,他要死不活的样子,令他很不爽。

听到脚步声靠近,幽居缓缓抬起来,眼里的死气跟绝望让幽修也动容。幽居嘴皮子碰了碰,好久以后,才唤出一个晦涩的称呼:“爸…”

已经九年没听到过这声爸了,再次听到,幽修竟然有些不习惯。“哼!”幽修走到幽居面前,扫了他一眼,说:“天还没塌,故作一副要死的样子给谁看?”

习惯了幽修冷嘲热讽的嘴脸,幽居并不在意。

深邃的黑眸凝视着幽修,幽居手指在兜里捏紧,想到程清璇被带走时绝望恐惧的模样,他所有挣扎跟自尊,忽然间全都变得不重要了。这一刻,没有什么有他的小羽重要。

骄傲了九年的男孩,从十二岁离开这个家开始,就没有再开口求过眼前这个男人一次,可这一次,他要破例了。

“爸,求你…救她!”

早料到幽居来的目的是为这事,但真听到求字从这个骄傲的嘴里说出来,幽修心里却没来由的感到很生气。这小子用九年时间换来的所有骄傲与自尊,今日竟因为一个女人全部做了废,这让幽修看不惯。

身为一个爱人,幽居很够格。

但身为幽家未来的继承者,幽居就是个屁!

幽修压在心里的怒火,他看着青年那张酷似自己年轻时模样的俊脸,凉悠悠地说:“要我救她可以,只要你给我下个跪,磕三个响头,跟我说你输了…”

男人高高在上,姿态睥睨天下。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无情而刻薄,冷漠又尖酸,完全不可理喻。

一旁的保卫听了这话,当场呆住。

幽修这话,也通过保卫掌心中的电话,穿到了大厅内的康欣耳朵里。康欣面色一变,立马挂了电话,踩着高跟鞋就往大门口走去。

她可不能真让小幽下跪!

“怎么?你那高贵的灵魂与自尊心,不允许你下跪?”幽修撇撇嘴,看着眼神里挣扎犹豫在打架的幽居,满脸都流露出鄙夷跟冷漠来,“承认吧幽居,你也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爱她。”幽修哼了哼,转身就走。

什么狗屁爱情!

跟幽居的自尊骄傲比起来,也不值得一提。

这样的幽居,多少有些让幽修欣慰。

儿子没有为了一个女人要死要活,没有为了那个女人下跪认输,总算是没有给他幽家丢脸。

幽修这般想着,嘴角忍不住勾起来。

身后,一直没有动静的男人忽然双膝跪地。

砰——

膝盖跪在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迈开腿还没走几步的幽修听到这声音,笑容陡然间散去。

褐眸里染上暴怒跟失望,幽修难以置信回过头。堂堂七尺男儿,幽家唯一的继承人,顾自骄傲倔强了九年的青年,竟然真的就那么跪下了!青年垂着头,身上还穿着程清璇给他设计定制的西装,微长的刘海儿挡在他的额头,将那对精致的弯眉挡住一半。

幽修低头看着垂头不语的青年,嘴皮一阵蠕动,心里苦涩而震怒。

“幽居!”幽修怒了,忍着怒气朝幽居喊了句:“立刻给我起来!你真是把我幽家的脸都给丢光了!”

幽居缓缓抬头,疲惫而俊美的脸上,再也没有一份自尊跟矜贵。他凝视着即将暴怒的幽修,并不起身,反而认真问了句:“若我磕头认输,你真的会救她吗?”

幽修彻底被幽居的做法给激怒了,他猛地抬起脚,一脚踹在幽居肩头,力气奇大。

幽居身子往侧后方一倒,胳膊在碎石子上蹭了蹭,衣服都蹭破了。他不吭一声,也不喊疼。幽居掌心撑在硌手心的碎石子上站起来,又重新跪在幽修的面前,依旧只问一句:“若我磕头认输,你是不是真的会救她!”

幽修的脚又抬了起来,他看着这不成器的儿子,到底是落不下这一脚。

“幽居,为了一个女人,值得你这样低声下气?”

当年,因为幽修一句滚出去就永远别给我回来的气话,幽居硬是咬着牙齿在外面流浪了九年。最艰苦的那一年,他一个月只赚一千多块,连学费都凑不齐,甚至被迫休学一年,就算如此,青年也没有低过头,认过输,更别说跑回家里来下跪了。

可今日,他竟然放下了所有傲气跟男人的自尊,跪在这个曾经让他鄙视不屑的男人面前。

幽修的眼神变得失望之极,这样的幽居,让他骄傲不起来。

幽居依旧只是看着他,回了一个字:“值!”

嘴皮子一阵颤抖,幽修气得不出声。

幽居深深看了眼自己的父亲,念着再多磨蹭一秒,程清璇便会多出一分危险来。他一闭眼睛,肩膀一塌,头颅朝水泥地上磕去。光洁秀气的额头磕在水泥地上,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却震得幽修心头冰凉。

幽居抬起头,看了眼幽修,又一次磕下去。

如此,又是一次。

三个响头,让幽修哑然,让赶来的康欣惊讶得张着红唇,忙用一只手捂住,也让保卫目瞪口呆。

幽居平静注视着幽修,用十分平淡的口吻说:“爸…我输了!”

天知道,一个输字,耗尽了他多少力气。

幽修听到幽居亲自开口认输,他的心情并没有他预料的那么舒畅。

一颗小松柏,你眼睁睁看着它从一颗小树苗长成大树,你满心以为它会长成参天大树,结果却因为一到台风,它折断了。这对松柏是一个打击,对当年种下这棵松柏的幽修来说,同样是一种打击。

九年前,年少的孩子离开家的时候,说过的话仍在幽修耳旁回荡,字字清晰。“你放心,既然我选择离开,就永远都不会回来。我会用时间证明,离开了幽修跟幽家庇佑的幽居,一样不差!”当年的孩子说完这话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幽修一直以为,幽居会跟他犟到老、到死。儿子服输来得太快太突然,他不仅不开心,反而失望透顶。

瞧出幽修眼里的失望与叹息,幽居表情依旧淡然。但那淡然神色掩藏下的一颗真心,却不平静。那时,幽居的确以为自己可以活的随性洒脱,以为自己真的能够凭借自己的双手,赤手空拳打拼出一番天地来。

直到今天看着程清璇被警察带走,他想做点什么却束手无策时,他才体会到无力一词有多苍白,自己有多渺小无能。才明白,权利、财势有多重要。

兜兜转转九年,他还是回到了这里。最后,他还是跪倒在这个财势权利滔天的男人面前。

“爸,我求你,救救她!”幽居是真的认输了。他不再要什么所谓的自尊跟傲气,他想要更多的权利,要更高的地位,这样,才能救出自己爱的人,才能还程清璇一个清白。

幽修还想再说点什么,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阿修!快答应小幽啊!孩子难得开口求你一次,你真能做到袖手旁观吗?”康欣推了幽修一膀子,她看不下去了,忙跑过来拉幽居的手臂,“小幽,你先起来!”

幽居拂去康欣的手,只看着幽修,大有一种幽修若是不答应,他就长跪不起的坚决气势。

幽修长叹了口气,才朝康欣递去一个不赞同的眼神,“让他自己站起来。”

康欣一听,就知道幽修是答应了。她赶快站一旁去,幽居松了口气,才站起身。起身后,才发现自己的右臂疼得厉害,幽居扭头看了眼右臂,发现西装已经破了,隐隐还有血迹从里面渗透出来。

康欣发现他受伤了,看幽修那目光恶狠狠的,可没有一点儿名门贵妇的样子。“他傲你也傲,你当你还是个小年轻?”康欣一把推开幽修,气冲冲朝屋内跑去,她急着找医药箱给幽居上药。

幽修摸摸鼻子,他竟然被老婆大人给数落了…

重新回到幽家,幽居站在布置典雅、别致的中庭,听着潺潺流水声,心里颇有几分感慨。

他走了九年,这里的一草一物,竟然没有多少变化。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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