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七章张全义(1 / 1)

南国江山 四国军棋 4060 字 2023-09-07

“什么以段凝为招讨使此事万万不可啊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段凝能力平庸,决不能让他统领大军”

“王彦章没有过错,陛下怎能无故将其免职”

崇政殿中,当朱友贞宣布自己的决议后,朝中众臣顿时就不淡定了。

这段时期王彦章的表现固然没什么突出之处,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的能力不行。

比如当初那一次,趁着吴军没做防备就发起突击,打了吴军一个措手不及,若不是王彦俦坚持抵抗,以及刘仁赡的果断决定,差点就让梁军取得胜利。

宋州被吴军攻占的时候,梁军援兵尚未到达宁陵,自然不能将责任全部推脱到王彦章身上。

至于之后朱友贞命其夺回宋州,这就更加不能怪罪王彦章了。

要知道那时候梁军一方总兵力也就五万人,而吴军一方的兵力却有六万步兵,还有三千骑兵,吴军的将领也是能力出众的李承鼎等人,而不是什么无能之将,再加上有宋州坚城依托,在这种局面下换了谁都不可能完成朱友贞交代的任务。

王彦章虽然受了些挫折,但他能保住梁军主力,没有受到多大损失,这已经表现很不错了,并没有什么过失之处。

反观段凝,此人向来表现平平,除了擅长奉迎外,没什么过人之处。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此人资历实在太浅,而且没有战功,那些功臣宿将们如何能服气

所以朱友贞无故将王彦章撤职,换上段凝,这个决定当即就遭到了众臣的反对。

朱友贞脸色阴沉,一声不吭。

赵岩开口道:“王彦章自担任招讨使以来,一直损兵折将,如今留在宁陵逡巡不前,畏敌怯战,这难道不是过错吗”

“不错,吴军四处出击,攻城略地,他身为招讨使却驻军宁陵,坐视吴军逞凶,这就是失职之罪,怎么能说他无罪呢”一旁,张汉杰附和道。

李振大怒道:“吴军势大,我军兵少,换了谁去都只能做到王彦章那种程度,而且如今王将军驻军宁陵,焉知他就不是等待战机呢”

“军队的将帅关系到国家的安危,如今我朝的局势危急,陛下怎么还能如此草率的做决定呢”敬翔大声劝谏道。

天下兵马副元帅、赵王张全义更是站出来道:“老臣做天下兵马副元帅,虽然年纪已经老了,但足以为陛下抵御吴军。段凝不过是个晚辈,他的功名不能服人,众臣对此议论纷纷,若是陛下执意让此人为将,恐怕要给国家带来忧患。还请陛下三思。”

朱友贞默然。

王彦章有没有过失,他心里当然清楚,他当然知道王彦章的表现其实没多少问题。

只不过一来他心中还存着幻想,希望能有像白起、李牧那种绝世名将出现,一举扭转战局。

如今王彦章的表现虽然不错,但明显不是那种能扭转战局的名将。

而段凝的话,虽然朱友贞也不知道此人到底能不能行,不过既然张汉杰二人极力推荐,他当然想要试一试,或许此人真能扭转战局呢

至于罢免王彦章的第二点原因,那就纯粹是出于对老将的不信任了。

自从杨师厚病逝之后,朱友贞一直在提防着那些老将,生怕他们之中再出一个像杨师厚那样的人物,凌驾于皇权之上;再加上张汉杰二人不停的劝说,所以即便知道王彦章没多少过失,但他依然决定将其罢免。

不过,眼见众臣极力反对任用段凝,一时间朱友贞也有些迟疑起来。

他沉吟片刻后,终于开口道:“段凝当初担任招讨副使,向来有功,他并非诸位爱卿所说的那么无能,诸位爱卿不要夸大其词。至于王彦章,此人为将骁勇,所向无前,虽然小有过错,但瑕不掩瑜,还是可以重用的。”

“这样吧,朕命其担任郓州救援使,让他与董璋一同领兵救援郓州。”

朱友贞最后的决定依旧是罢免王彦章,以段凝接任为招讨使;同时为了安抚众臣以及王彦章,他又任命王彦章为郓州救援使,算是给众臣一个面子。

这样的结果敬翔等人自然不满意,他还想站出来提出反对,朱友贞却神情坚决道:“够了,这是朕的最后决定,诸位爱卿无需再言”

敬翔等人只好作罢,一个个默然不语。

退朝之后,敬翔看着同样头发发白,脸上充满忧虑的李振道:“看来要不了多久吴军就要打到洛阳来,我等将来又能逃往何处呢”

“陛下听信奸臣之言,对我等老臣深怀猜忌,我等纵然有报国之心,奈何陛下不听,又有何用”李振同样叹息。

一旁,张全义听了两人之言,却只是叹息一声,便匆匆忙忙返回自己府上。

刚回府,他便急忙吩咐身边侍从道:“去,将继祚叫来书房,就说老夫有事找他。”说完,便快步走向书房。

“是。”

不一会儿,他的长子张继祚便来到书房。

“父亲,你找我”

“嗯,来了坐吧。”张全义神情平静。

张继祚连忙在下手处恭敬坐下。

等他坐下后,张全义却是愣愣的低头发呆,许久都没有开口说话。

张继祚忍不住问道:“父亲找孩儿来,不知所为何事”

张全义这才叹道:“大梁要完了,咱们也要另谋出路了。”

“什么大梁要完了不是说要退守关中,坐观晋吴相争,等待将来东山再起吗”张继祚大惊道。

梁国朝廷当初作出的退守关中、洛阳的计划,这或许在底层官民那里还很少有人得知,不过张全义身为天下兵马副元帅,封爵赵王,对这个计划自然是了解的,他的长子张继祚同样知道这个计划。

若是梁国愿意退守关中的话,关中易守难攻,只要守住潼关,就能保证后方无忧,

这样梁国既能避免被吴军和晋军两面夹击,又能休养生息,同时还能让吴国和晋国为了争夺中原而打得两败俱伤,可以说是上上之策。

对此计划,张全义当初也是极力赞同,认为若是梁国怎能按照计划退守,或许梁国将来还有再度崛起的一日。

不过如今,张全义却是深感失望,对梁国前途不再看好。

“退守关中你看陛下现在像是要退守关中的样子吗”张全义冷笑道:“若陛下真要退守关中,那他就应该趁着吴军目前还在分兵攻略各处的时机,将各地钱粮尽可能的转移到关中去。”

“但现在呢陛下丝毫没有这方面的意思,各地钱粮丝毫没有集中起来的意思,反而在集中兵力与吴军决战,这哪里是退守这完全就是在赌国运”

“这个”张继祚哑然,迟疑道:“陛下的意思或许是先击退吴军,再从容转移钱粮吧。”

“击退吴军陛下怎么就这么自信能取得胜利万一失败的话,我军精锐尽丧,还谈何坚守洛阳,谈何坚守关中这简直是在瞎胡闹,迟早要亡国”张全义气得大声怒斥道。

张继祚苦笑道:“父亲怎么就知道我军必败要知道随着晋军主力退去,如今我军可以集中十二万大军,比在宋州的吴军要多一倍,难道就不可能是我军取得胜利吗”

“取胜怎么可能”张全义站起来,摇头道:“在宋州的吴军的确只有六万多人,但他们有宋州这座坚城在,我军要击败他们谈何容易”

“而且你不能光看着宋州一地,他们的东路军离得远且不说,但西路吴军不下十万之众,如今已经将许州包围,随时可以北上支援宋州。”

“此外,吴王杨渥这几个月一直驻军宋州,没有轻易离开,你认为这是为什么”

“这个,孩儿不知,父亲觉得是为什么”张继祚好奇问道。

“很简单,吴王手中还有预备军,由他亲自掌握;一旦哪一处战场局势有变,他就能随时领兵支援。陛下只看到宋州的吴军不多,却忘了吴军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坐视我军以优势兵力围攻宋州”

“到时候宋州坚城攻不下来,各地吴军汇集而来,我军不大败而归才是怪事。”

张全义当年也是一方节度使,与朱温乃是一个时代的人物,对于带兵打仗也算熟知,此时一番分析下来,顿时就将吴军与梁军的情形分析清楚。

张继祚愣愣道:“那么我军就没有一点取胜的希望吗”

“有,当然有若是陛下以王彦章为将的话,我军还是有一丝取胜希望的,不过现在陛下却以段凝为将,以此人的能力,只怕要不了多久我军就有兵败的消息传来。”张全义叹道。

目前王彦章手中只有不到五万人,而且士气低落,而吴军却有六万多人,再加上三千骑兵,在这种情况下王彦章没有让吴军占到便宜,这就足以说明他的能力。

若是将这次集中的十二万大军全部交给王彦章统领,或许还有一丝希望赶在吴军援兵到来之前击败宋州的吴军。

当然,这种希望也不大,仅仅是有这种可能而已;至少张全义并不认为取胜的可能有多大。

不过再怎么希望渺茫,那也是希望,而且就算王彦章领兵兵败,张全义相信也不会败得太惨,至少能将梁军精锐保住,到时候还有机会退保关中。

以潼关的险要地势,遣精兵加以据守,或许割据关中还有可能。

但现在以段凝为将,张全义觉得梁军不仅必败无疑,而且很有可能被打得全军覆没,到时候精锐尽丧,退守洛阳、关中的计划自然就成了笑谈。

这时张继祚也听明白了,他有些疑惑道:“陛下当初不是已经同意了要退守关中吗现在怎么又想起和吴军决战了”

“还能为什么心怀侥幸呗”张全义冷笑道:“若是晋军主力不退,德胜南城没有放弃,我军主力被牵制在黄河一线,陛下见吴军势大,我军难与争锋,或许他还会坚持原本的计划。”

“但现在晋军主动放弃德胜南城,这就让陛下看到了集中兵力击败吴军的希望,所以心中就起了侥幸心理。这有什么奇怪的。”张全义摇了摇头。

他们这些老臣即便再怎么苦劝,奈何朱友贞已经认定的事情,他们根本无力劝阻,只能坐视局势一步步糜烂下去。

讨论了许久之后,父子二人都对梁国局势不报希望。

张继祚迟疑问道:“父亲,不知现在咱们张家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张全义瞥了自家儿子一眼,道:“你现在就去找几个信得过的人,设法去与那边联络上。”

“啊”张继祚吓了一跳,道:“父亲是说,与吴国接触”

“你那么大声音干什么生怕不被人听见吗”张全义没好气的瞪眼道。

张继祚对他这副态度深感惊讶。

当初张全义虽然是割据一方的节度使,甚至一度参与过争霸天下,不过后来投降朱温后,他便一心一意的只想着如何保住自己的富贵。

所以即便当初朱温留宿在张家,将张家女眷祸害了个遍,气得张继祚差点起兵造反,但张全义却始终隐忍不发。

这些年梁国局势日益衰颓,张继祚曾经提出过暗中派人与吴国联络,但张全义却觉得有可能招来祸害,所以一直没有许可。

如今他却主动提出要和吴国接触,实在让张继祚没有想到。

过了片刻之后,张继祚反应过来,连忙道:“是,父亲,孩儿这就去办好此事,一定要给咱们张家留好退路。”

张全义点了点头,接着问道:“你打算和吴国人怎么联络”

“父亲的意思是”

“记住了,吴国人若是想要得到什么消息,咱们只要知道的都告诉他们;他们若是想要金银财宝等,只要咱们有的,都可以许诺;总之,他们有什么要求,咱们都可以满足。”

“但有一点,你必须记住,咱们千万不能答应。”

“敢问父亲说的是哪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