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瑜看到秦昭特意着人送过来的信笺,看完后,她怔坐良久。
这件事还是要让程瑾知道才行,永宁那个人丧心病狂,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她不得不防。
锦阳宫内,秦昭左右思量,还是决定去一趟养心殿面圣。
不想她才进养心殿,就看到赵钰出来。
赵钰似乎也没想会遇到她,他慢下脚步,不敢正视她,向她行礼。
秦昭本来就没打算再跟赵钰有交集,但一想到月晴,她还是不安,便说道:“月晴是好女人,希望赵大人好好待她。”
赵钰没想到秦昭会突然提及月晴,他眸中闪过一抹锋芒,静默片刻方道:“是,娘娘。”
秦昭不想和赵钰有太多交集,撂下一句便疾步走远。
赵钰眼角的余光看到她飞扬的裙角从身边滑过,闪过一抹靡丽的颜色,刺痛他的眼。
许是越得不到的越是心心念念,这几年来,他却是不曾有一日忘记她。
偏生她在深宫,跟了一个世间权利最大的男人,他想动却动不了,于是嫉妒日夜相随,啃噬他的心……
秦昭走远了,才听到赵钰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而赵钰的脚步声显得沉重,声声让她惊心。
她突然间觉得,或许真如传闻中那般,赵钰确实对她有想法,但月晴她实在没看出跟她有什么相似之处。
只盼谣言只是谣言,并非事实。
若赵钰赵对她有想法,若刚好不小心被萧策知道,萧策只怕是会扒了她的皮。
待去到萧策跟前时,秦昭已经恢复了常态。
这厢张吉祥见秦昭来了,立刻识趣地摒退所有人。
萧策免了秦昭的礼,却想起方才赵钰才走,也就是说,秦昭肯定和赵钰打了照面。
秦昭察言观色,却看不出萧策是喜是怒。
他惯会隐藏自己的情绪,一如此刻。
“爱妃过来所为何事?”萧策淡然启唇。
秦昭正要回答,萧策突然跳到另一个问题:“方才贵妃可有见到赵爱卿?”
秦昭心一凛,不敢隐瞒:“见到了。”
“那爱妃跟赵爱卿可有说话?”萧策修长的手指轻敲桌面,状似不经意地追问。
秦昭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他审讯的犯人,一个回答不妥当,很可能就会身首异处。
“皇上这是把臣妾当成犯人审么?”秦昭直视萧策问道。
萧策正对上秦昭黑白分明的双眼,她眼中是纯然的困惑。
一时间,室内安静得似乎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臣妾当年是赵钰原配这件事不假,正因为如此,皇上称要对臣妾负责的时候,臣妾也知道自己跟皇上不合适,是以臣妾出了宫。是皇上追出宫,在臣妾不知情的前提下让臣妾成为太子良娣。事到如今,皇上一再拿赵钰来试探臣妾。若皇上信不过臣妾,大可以从此冷落臣妾,不再见臣妾便是。”秦昭一字一顿,铿锵有力。
她知道自己不能离宫,她也不再抱这个期望。
她惯来独立自主,离了萧策一样能活得下去。
“贵妃好大的气性!”萧策有一种被秦昭说中痛处的恼恨。
他确实信不过秦昭,正如他信不过赵钰那般。
他听到关于月晴是秦昭替身的传闻之后,不知为何就相信了这是事实,他甚至觉得,或许他当年不出现,秦昭即便到死都是赵钰的原配,而他跟秦昭也不可能有后来的事。
“臣妾不敢。臣妾只是觉得不公平,当初皇上纳臣妾进东宫只是皇上的一句话,这么多年过去,也还是皇上揪着过往不放。无论如何,臣妾在跟皇上以前嫁过人的事实都不可能改变,若皇上心有芥蒂,臣妾往后不再见皇上便是,臣妾告退。”秦昭说着,恭身而退。
今天她过来本来是想跟萧策说,不能让永宁长公主轻易出入皇宫,不然永宁长公主肯定还会想办法破坏萧瑜和程瑾之间的感情。
可如今她自身难保,又如何有心力顾及萧瑜呢?
张吉祥目送秦昭走远,再想起方才听到的对话,心情不觉沉重。
依他看,皇上若不在意贵妃娘娘,也不会这般介意赵大人的存在。
分明是因为皇上的独占欲强,才会屡次三番提及赵大人。
秦昭一走,在萧策身边当值的侍从就惨了。
明明万岁爷的脸看着比以前还温和,但是一有人不小心犯了一个小小的错误,就会被万岁爷丢出去打板子。
一天时间下来,竟有十个侍从被罚,大家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力,就怕被萧策注意到自己的存在。
张吉祥这个萧策身边的大红人也不例外,服侍的时候战战兢兢。
好不容易熬到晚膳时间,待膳食一上来,萧策只是看一眼菜式,便下了一道口谕,“把今日的御厨换了。”
张吉祥一听这话吓坏了:“皇上……”
他想说这是进宫当了三十年的御厨,服侍了两代君王,怎么可以说换就换?
但是一对上萧策冰冷且凉薄的眼神,他所有话都卡在了喉间,再不敢置喙一声。
如今也只能等皇上气消了,收回这道口谕吧。
这天下来,是张吉祥在萧策身边当值以来最难熬的一天。
秦昭回到锦阳宫后,怔忡了许久,心中也不知为何生出一股惆怅之意。
以萧策的性子,她推开,他自然不会再来,这大约是好事吧。总好过他时时猜忌,每每一想起赵钰,便又质疑她和赵钰藕断丝连。
她强打起精神,又写了一封给萧瑜的书信,信中提及她和萧策闹翻的事情,但最后她还是付之一炬,没有送出去。
萧瑜再非以前什么事都不懂的小丫头了,她已经嫁人。若有朝一日程瑾继承爵位,萧瑜将是一家之主,很多后宅间的事情要萧瑜自己处理。
权当这是一个考验,她没必要担心太多。
只是到了夜里,关于养心殿多人受罚的消息也在锦阳宫内议论开来。
不知是什么人碎嘴,都说她去了一趟养心殿面圣,萧策就像是变成了暴君,甚至连服侍两代君王的老御厨也被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