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二章 私情,谁的绿帽?
龙炎,京都。
一个书生模样的人,背着褡裢,走在路上,虽然有阳光照着,可还是冻得脸色有些发青,抬眼看了看,快到京都的城门了,不由得给自己心里加了把劲,自己可是答应过她的,不能失约。
那书生这么想着,心里柔软的起来,从包里掏出一张叠的四方的纸片,打开看了看,纸片上是一个女子的画像,乍一看,与风苓乐有些相似,仔细一看,这不是当今龙炎圣上的宠妃之一——李柔伽,却是谁。
这书生看了几眼,才小心翼翼地将那画像折了起来,装回到包里去。
“老大,这个人一看就是个穷小子啊……咱们劫他干什么,这不是白费力气嘛。”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土匪跟旁边的男人躲在树丛里,小声说道。
被唤作老大的男人一口吐掉嘴里叼的草叶子,骂道:“这帮子读书人,都鬼精鬼精的,财不外露!你懂个屁啊!听我指令,准备动手!”
等到那书生发现自己遇到土匪时,已经晚了,十多个拿着朴刀的匪徒,从树丛后面冒出来把他团团围住。
书生颤抖道:“你们要做什么?”
“过路费啊小子,掏钱留你一条命,懂不懂规矩?”刀疤匪徒大声喊着,看起来凶神恶煞的。
另一个土匪道:“我们都是亡命之徒,把你身上的钱交出来,对大家都好!”
书生扫视了一圈这些人,心脏砰砰直跳,不由得咽了下口水,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与十几个穷凶极恶的亡命徒,硬碰硬的胜率为零。于是他讪讪的笑着:“那个……各位老爷,在下就是一个穷书生,实在没什么钱……各位老爷行行好,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几个土匪互相看了看,那老大对着刀疤土匪道:“你,上去,搜身!”
刀疤土匪把朴刀往腰里一别,大摇大摆地上前,在书生身上摸了摸,摸了袖子里,又摸了胸口,还摸了摸这书生背着的褡裢,除了几本破书几张破纸,就只有几文钱。
那刀疤土匪苦着脸对老大道:“你看,我说吧老大,他没什么钱,就是穷鬼一个。”
那老大上下审视了这书生几眼,突然眼前一亮道:“那书生, 你腰里那是个什么东西?”
书生一听,下意识地捂住了腰间。
刀疤土匪哪里肯放过他,直接上前,一把将书生推到在地上,将他腰间挂着的东西,狠狠地扯了下来。
“老大,这是个玉佩!”刀疤土匪兴奋地举着玉佩对着老大道。
老大又狠狠给了刀疤土匪的脑袋一巴掌:“咋咋呼呼像什么样子,咱们出来劫道的,就得有个土匪的样子,你看看你,没个正行……”
刀疤土匪捂着脑袋走到一边。
那老大将这半月形的玉佩举起来,对着阳光看了看,笑道:“行了,小子,爷今儿心情好,就不要你的狗命了,玉佩成色不错,赶紧滚吧。”
那书生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却是向着那老大扑了过去:“我的玉佩!还给我!那是柔儿给我的……我的玉佩……”
那老大将书生踢倒在一边,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你是遇上个识货的,要是别的土匪,没什么眼力见的,还不认你这破石头,你这条小命,可就保不住了。孩儿们,走!”
一群土匪就如同刚刚出现一般迅速地散去了,只有那书生灰头土脸的趴在地上,脸上还带着摔出来的淤青,嘴里不住呢喃道:“玉佩……柔儿……把我的玉佩还给我……”
那土匪当胸一脚,差点踹断了他的肋骨,这柔弱书生,只好在地上缓了半天之后,才艰难地爬了起来。
爬起来之后,见着日头不早了,急忙往京都赶。
终于进城之后,这书生才松了一口气,找了家茶馆坐下来,从身上摸出刚刚土匪都不屑于抢的两文钱:“小二,来碗凉茶,一个馒头。”
那小二上前收了银钱,才到后厨端了碗与馒头出来:“客官,您的东西,哟,客官,您这是打哪儿摔了一跤啊,怎么这灰头土脸的?来,我这儿有热毛巾,赶紧擦擦脸。”
那书生十分感激,起身对着小二做了个揖:“多谢这位小二哥了,方才在路上,遇到了土匪,这才会如此狼狈。”
那小二摇了摇头道:“你可是大造化,遇着土匪还能全身而退,看你身上估计也没什么钱了,我们老板今儿做的粥多了点,就给你盛一碗吧,不收你钱了。”
那书生感激涕零,道:“多谢小二哥,多谢。”
见小二进去拿粥了,书生才拍了拍身上的土,继而从褡裢里掏出一本书来,在书页里翻了翻,找出来一张夹在书页当中的银票,也不多,只有五十两,却是这书生全部的身家了,书生将这五十两的银票折好了,郑重地放到了自己怀里贴身的地方。
不多时,那小二将粥端了上来,原来这世上还是好人多,本没有什么老板做多了粥的一说,是这小二见书生可怜,自己下厨,偷偷做了一碗。
书生一看,这还不是普通的白粥,是撒着翠绿葱花的碎肉粥,不由得更加心生感动,三下五除二,狼吞虎咽地将粥吃完,又翻自己的褡裢,从角落地,抖落出了三文钱,将三文钱整整齐齐地放在桌子上,又觉得不妥,取出了一本自己最喜欢的诗集,将三文钱放在书上,把书摆在空碗的旁边,自己提着褡裢悄无声息地走了。
邻近傍晚,京都之内灯笼高照,一整条的烟花街比起其他的街道,是更为热闹。
书生背着褡裢,在其中转来转去,不住地在灯红酒绿的楼牌之间认着匾额。
“这是……红翠楼,不对……”
“暗香坊,不是……”
“醉仙楼?应该就是这家了吧……”书生念叨着,绕着这醉仙楼转了一圈,四处找后门,终于,找到一扇朱红色的小门,于是上前轻轻地扣了扣门环。
“笃笃笃。”铜绿门环轻轻地敲击着朱红色的门,发出阵阵声响。
书生在门外又是紧张又是兴奋。
良久之后,那小门终于被一个侍女模样的人拉开一半,她皱着秀眉,显然被着声音惹恼了。
“这位姐姐,行行好,小生打听一下,柔伽姑娘在吗?”书生有些紧张又急不可待的问道,带着笑意,但看着丫鬟的表情,他心中有了一个不好的预兆。
果不其然。
“你就是赵明芾?你走吧,柔伽说过,让你不要来找她了。”侍女丫鬟不耐烦地说道。转身准备关门,被叫做赵明芾的书生抢先一步挡住,不可置信地追问道:“你说什么?柔伽为什么不想见我?这位姐姐,你就行行好啊,我已经准备好了给柔儿赎身,你就进去告诉她一声,就算是她不想见我,也好出来给我说一声啊……”
看着赵明芾皱眉紧张的样子,侍女也是觉得他可怜,转过身来对他解释:“赵明芾,你还不知道吧,柔伽姐已经不在我们醉仙楼了,人家攀上高枝,如今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怎么可能还见你这个穷书生呢?就给你明说了吧,很久以前,她就被接进了礼王府,成了礼王的侍妾,如今先皇死了,礼王继承大统,柔伽现在,已经是宫中的妃子,可不是飞上枝头变凤凰吗?”
“什……什么?”
赵明芾只觉得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他不知道那个侍女最后又说了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醉仙楼离开的,脑海里一遍遍的回想着和她的谈笑风生,和她说过的誓言,只有那飞上枝头变凤凰那几个字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窝。
她如今成了妃子?成了皇上的妃子?
赵明芾觉得自己可能是喝高了,或者根本就是做了一个梦,那个与他青梅竹马的小姑娘,怎么会突然就变成了高高在上的皇妃呢?
他从怀里掏出那张被自己叠的方方正正,已经被体温捂得温热的五十两的银票,也许这五十两,在皇宫里的人眼中,只是一顿饭菜的价格,对于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来说,五十两,甚至就只是一道菜的价格。
可这五十两对他来说,得来不易,这是他在家乡,四处奔走借钱,变卖了不少家中的东西,连自己老母亲的唯一的银手镯都给当了,才换来的五十两。
他想起自己在进京之前对着行动不便的老母亲发过的誓言,破败陈旧的小院子里,那个老人拄着拐杖,一边侍弄院子里稀稀拉拉的菜苗,一边对他说:“明芾啊,你进了京城一定要小心,接到柔伽之后,就赶紧回来吧,咱们家不嫌弃她的出身,她也是迫不得已,是个苦命人,只是京城那地方,是销金窟,那可不是咱们这穷人家可以去的。啊?听话,路上小心。”
赵明芾信心满满地道:“娘,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和柔伽,早日回来的。”
泪水已经模糊了他的双眼,这个一无所有的年轻人,揣着带着体温的五十两银票,在华灯初上的街头,无声地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