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瑶窘得满脸通红,可她跟温云霆的事说起来就话长了,她到底还是难以启齿。
“左少昨晚住在这儿的?”叶惠的双眸带着一丝暧昧的笑容看着乐瑶。
左柏潇?乐瑶微怔,不解的看着叶惠。
叶惠的手推推乐瑶的胳膊,笑道:“豆豆说昨晚爸爸来了的,哼,乐瑶,你还想瞒着我呢?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乐瑶莫明的终于松了一口气,原来,叶惠将豆豆口里的爸爸当作左柏潇了,幸好……“他来看豆豆的,坐了一会儿就走了。”她也只有顺着叶惠的话说下去,否则,越辩解会越乱的。
叶惠暧昧的看着她:“是不是?”
乐瑶的底气稍稍足了些:“我一直把左少当哥哥看的,这我早就告诉过你了。”
叶惠挑挑眉:“真的?”
“真的。”
“没骗我?”
“没骗你。”乐瑶拍拍她的肩膀:“别说我了,说说你吧。”
“我有什么好说的?”叶惠嗔道,可眼角眉梢全是笑意。
“看你的样子,何助这个未来的老公,应该是相当称职的吧。”乐瑶为了岔开话题,开起了叶惠的玩笑。
没说倒还好,一说到何皓天,叶惠的脸都红了。
乐瑶笑着。
叶惠突然说道,“哎,乐瑶,我听说了一件事。跟温总有关的。”
乐瑶的心微微的提到嗓子眼儿,“什么事?”
“听说温氏将大量的资金都用去筹建外资银行,”叶惠说着,“可不仅没筹建成功,反而惹了麻烦。”
外资银行?麻烦?乐瑶想到了于沛玲,她将所有积蓄都投进去了,这段时间,她们母女虽然没有见面,但却是隔一天都会在电话上联系的,就在前天,她们还通过电话。那时,母亲在电话里,似乎没有任何异样,“什么麻烦?”
“听说这次外资银行是以宋氏财团名义筹建的,好像惹上了行贿的丑闻。”叶惠说着在网络上看见的那些消息:“昨天,宋氏的股票跌了好多,今天一开盘就一直往下跌,”她一直都有炒些小股,虽然只是炒的国内的A股,但也知道公司决策层的一些动向,会引起股票的涨跌。
乐瑶的脑子有些乱,一时没能消化掉这个消息,“不会吧?”
“是真的。”叶惠说,“听说华尔街日报上都登出来了,现在相关部门正在调查宋氏财团,听说,在纽约,行贿罪一旦坐实,将会受到严重的处罚和罚款。”她边说边摇头,“我还听说,筹建银行的奖金已经全部被无限期冻结了。”
无限期冻结?乐瑶微怔,她记得母亲所有的钱都投进这个外资银行了,对这个项目,母亲很是依赖,一味的津津说道预期的回报,可现在……这个消息,肯定会让母亲大受打击,她没多想,就立刻拨了于沛玲的电话,可听筒里却传来关机的提示音。
乐瑶略略皱眉,她也只有安慰自己,宋氏财团的实力不容小觑,按道理说应该不会出事的……应该不会出事的。
当乐瑶终于跟母亲联系上时,已是下午五点了。电话里,于沛玲的声音似乎没有往日的优雅与平静,显得有些疲惫黯哑,不等乐瑶多问,她便说忙挂了电话。就在挂电话那瞬间,乐瑶听见电话那端传来温孝诚的声音,好像他们在吵架。
她心里不免担心起来,她犹记得,当初温云霆与她十指相扣宣布他们要结婚时,温孝诚盛怒的画面。而现在,他又是什么原因会跟母亲发脾气……
豆豆坐在乐瑶身边,电视里正播放动画片,小丫头看得不亦乐乎,不时的手舞足蹈。可乐瑶却在微微发呆,于沛玲的钱都投了进去,她知道那些钱对母亲的重要性,母亲在温家,除了所谓的温太太的身份外,其他的一无所有,如果那些钱真的被无限期冻结,母亲该怎么办?她怎么受得了这样的打击?
乐瑶根本没有金融投资方面的任何经验,怎么办,如果钱被冻结,该做些什么才能够挽回?当温云霆的面容蓦的浮现在她的脑海,她的心漏跳了一拍。
温云霆是学金融的,曾经在竹海的小木屋,她见他通过电脑操作一些交易,她好像隐约听他说过,他在纽约的时候,是做基金的。或许他会知道这种事情最坏的结局;而他,也是温宋两家至关重要的人,这次外资银行的事,他应该很清楚的。
可是,她……该去问他吗?
踌躇、犹豫着,终于,乐瑶还是决定给他打电话。她拨打着那烂熟于心的一串号码,当她将手机放在耳边时,因为紧张,胸口微微的窒息着。可是,电话里却传来冷漠的女声:您拨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胸口的窒息渐渐消去,乐瑶的心情重新归于忐忑与平静之间。手机里,他的号码静静的排在那儿,虽然只是一串号码,可是却驿动着她的心。
*
宋家乱了。
从昨天宋正鸿被相关部门“请”去协助调查行贿一案后,宋思语就再也没有见到他了。起初,她并没有觉得有任何异样,因为外资银行申办的手续在她看来没有任何的问题,所以她根本不相信作为宋氏集团董事长的他会亲自向James行贿。
直到昨晚深夜,宋母面色堪忧的找到她,说宋正鸿确实有说过要用糖衣炮弹将James攻下,并且,这次送James的,不光是巨额的美金,还有价值不菲的古董,听到这些后,宋思语才着急起来。
她最先想到的就是温云霆,但是,他的手机关机,秘书、助理、包括温父他们都不知道他在哪儿,而他突然间没了消息,她意识到了什么,大惊。于是,以母亲的名义请宋氏财团的董事们到家里来聚餐,名为聚餐,实为商讨办法。
宋氏财团的董事们,大多是宋氏家族的人,不过,很巧的是,当晚他们都以有事为由,推掉了餐会,选择避而不见。宋思语才真正感到事情闹大了。宋氏财团是整个宋氏家族的,她知道,一直以来,父亲这个董事长的位置都有些飘摇,否则,也不会想要用与温氏联姻来巩固他在财团里的位置。可现在却闹出行贿这样的案子来,不知道现在宋氏里会有多少的人等着父亲出事好取而代之。
后来,宋思语托了很多关系,才得知父亲目前还在相关部门接受调查,照目前的情况,能轻易出来的希望不大,只因James将父亲送给他的美金与古董主动递交给了相关部门,并且,还有人将他们当时碰面的录影与录音一并交了过去。
如此,好听的话是“协助调查”“接受调查”,难听一点,便是“证据确凿”,行贿在纽约来说不是小事。而更让她担心的是,据可靠消息说,“上面”十分关注这件事了,事已至此,若要让父亲全身而退,是绝对不可能的。
而父亲背后还牵涉到整个宋氏财团。媒体就不可能放过这个消息,肯定会大肆渲染,而财团内,宋氏董事们避而不见,目前,她能求助帮忙的就只有温云霆。
可到现在,打电话、MSN各种联系方式她都试过,可仍旧联系不上他,所以她确定他在故意躲她。而她更隐隐猜测,这件事情的爆发或许与他有关。
思前想后,奔波了一天却毫无头绪的宋思语给乐瑶打电话。
当乐瑶看着手机上显示的姓名时,心被提到嗓子眼儿了,昨晚温云霆来了她家,而今天,宋思语的电话就到了。
“妈妈,手机响了,你怎么不接呀?”手机铃声干扰到豆豆看动画片了,她侧头看着乐瑶。
乐瑶屏住呼吸,终是接听了电话。
“瑶瑶,我是宋思语。”在电话接通的一刹那,宋思语焦急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没有任何寒喧,她直接问:“你知道云霆在哪儿吗?”
乐瑶窘得不知所措,好一会儿才说:“不知道。”
宋思语的眉一紧,不相信乐瑶会不知道,便低声祈求道:“瑶瑶,我真的有急事找他,麻烦你告诉我好吗?”
“思语姐,”乐瑶讪讪的,有些嘲笑的意味:“温先生是你的丈夫,我怎么会知道他在哪儿?”
宋思语一怔,“瑶瑶——”
“你应该打他的手机,或者他父亲、秘书的电话找他,而不是给我打电话。”乐瑶的思绪里有些混乱,胸口有些窒息。
“我没别的意思,瑶瑶你别误会。”听乐瑶语气不对,宋思语解释道:“我这边真的出了很棘手的事,我必须马上联系到他,否则——”想到父亲,她急切的语气不由自主的有些哽咽了,“我也是急坏了,他认识的所有人我都打过电话问了,可没有人知道他在哪儿……”
乐瑶没有释然,说实话,她真的怕宋思语会误会,误会她与温云霆仍旧有情感上的往来,只因,她心底真的还有他,只因,宋思语曾经对她很好,更因,现在的宋思语是坐在轮椅上的……
她不能去抢一个对她好,身体又抱恙的女人的丈夫。即使,她仍旧深爱着他,“思语姐——”听起来,宋思语似乎真的有急事,可她又如何能告诉对方,她打他的电话也是关机,而且,昨晚,他来过她的家?
“瑶瑶,”因为哽咽,宋思语的声音有些低沉,“抱歉打扰你了,若是,若是你见到他了,请他回个电话给我。”最后一抹找到他的希望被破灭了,她心里像是堵了千斤的担子一样沉。
手机静静的躺在乐瑶手里,思绪翻滚,宋思语所说的棘手的事情,难道就是外资银行的事?在烦乱时,她又拨打了他的手机,仍是关机。
今天是周六,下午时代银座突然有事,来电话把叶惠叫了去,现在家里,就只有乐瑶与豆豆。突然,乐瑶手里的手机振动着,她心微微悬着,会不会是他打过来了?可屏幕上却显示是叶惠的号码。
“都快六点了,我还没办法下班,”叶惠无奈的看着电脑屏幕,头都大了,这份企划案,今天已经改了两次了,但是都被驳回来。
“你忙你的,我能照顾自己。”乐瑶说,最近几天叶惠天天下班之后都来照顾她,每次要到晚上才会回家,她也颇有些过意不去。
“今天买的菜我都放在冰箱里,”修改这份企划案,最快都要等到一个小时之后才能做好,而且还不知道会不会再被驳回,叶惠的手触上额角,有点头疼。
“好。”乐瑶说完嘱咐道:“你也别光顾着工作,要记得吃晚餐。”
“知道了。”叶惠淡淡的笑,这份企划案伤透了她的脑筋,她也没有太多时间跟乐瑶聊几句:“乐瑶,有事的话打我电话。”
“好。”乐瑶说,但是想到了什么,她便问:“叶惠,何助今天也在加班吗?”一般来说,温云霆在哪儿,何皓天就会在哪儿。
“是啊,他也在加班。”叶惠仰仰头,揉揉微酸的脖子,颇有些无奈:“他比我更忙。”之前她还在MSN上给他留言,结果他说他还在忙。
“那……温总应该也在吧。”她小心翼翼的问,很怕自己的话里会泄露她的情绪与小小的心思。
“不知道。”叶惠左右摇了摇头,想要摇去脖子的酸涩,她不解的说:“哎,乐瑶,你怎么问起温总来了,他可是你哥哥,你要找他还用问我?直接给他打电话不就好了吗?”
乐瑶颇有些窘,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说:“你忙你的吧,我不打扰你了。”说完,挂了电话。看看时间不早了,她踮着脚走进了厨房,系上围裙,准备做晚餐。当她刚刚打开水龙头洗手时,门铃响了。
“妈妈,我去开门。”豆豆从沙发上跳下来,往大门跑去。
“豆豆,问问是谁再开门。”乐瑶不忘嘱咐道。
“噢。”豆豆回答时,已经站在大门后了,她问:“是谁?”
“是我。”
豆豆兴奋起来,打开门,当看着温云霆时,她兴奋的回头往厨房看,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妈妈,爸爸来了。”
乐瑶正在切菜,拿着刀的手微微一滞,低头间,心却开始不按规律的跳动起来。她没有回头,却感觉到他走进了厨房。突然,一个口袋放在了厨房的流理台上,里面装着好些菜。她微怔,却发现他已经站在她的身后,而后,她的围裙被他解开,她回头看他时,他正将从她身上解下的围裙系在自己身上。
温云霆穿着一件黑色烫得很平整的衬衣,将袖口挽起来,而腰间,系着围裙,他看着她,仿佛昨晚的不愉快根本没有发生过,他的唇角微扬:“我来吧。”
他笑意浅浅,温暖又熟悉,让乐瑶有些失神,突然感觉左手食指钻心的疼,一惊,原来,在她看他的时候,刀切伤了手指,那殷红的血溢了出来。她放下刀,眉一紧。可下一秒,她的手却被他攥在手里,不待她反应过来,他已经低头,将她受伤的食指含在了嘴里。
他的唇那样暖,那样软,含着她的食指,那样黏那样绵。就像是一股电流,绵得乐瑶的心都软软的,暖暖的。
当他将她手指的血迹吸吮之后,然后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拦腰抱起,往客厅走去。
乐瑶很窘,她突然很厌恶自己的粗心,前几天扭伤了脚,现在又自己切伤了手指?
将她放在沙发上,温云霆在电视柜的抽屉下面找到医药箱,帮她消毒后,拿出创可贴,细心的将她手指的伤口包扎好。
“怎么这么不小心?”温云霆心疼她,可又不忍责备她。
乐瑶不语,目光,却没有看他,而是落在自己的手指上,那里似乎还能真切的感受到他唇里的柔软。她耳根又不争气的红了。
他站起来,手落在她的肩上:“我去做饭。”说完,手指却是有意的掠过她白皙的颊,轻轻的触碰着,而后,才恋恋不舍的放手。
乐瑶没有跟他争辩,更没有倔强的要自己去做饭,因为她知道她争不过他,与其做无用功争执,倒不如顺其自然。坐在客厅里,她看不见他在厨房是如何的忙碌,但是,她却能听见厨房里锅碗相碰的声音。
“妈妈,你脸怎么红了。”少儿频道开始插播广告时,豆豆回头,却发现了母亲白皙的面容上的绯红。
乐瑶眉微微一紧,手抚上刚刚被他触碰过的颊,确实微微的有些发烫,可她却否认:“没有吧。”
“妈妈,你是不是不喜欢爸爸来咱们家吗?”豆豆仰头看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有种动人心魄的纯净。
乐瑶不解,看着女儿。
“要不,你怎么都不像在小木屋一样,和爸爸玩亲亲?和爸爸抱抱?”豆豆的大眼睛眨呀眨的,可爱极了。
豆豆的话音刚落,厨房里,传来了温云霆的笑声,乐瑶窘得慌,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她拍拍女儿的肩膀:“大人之间的事小朋友不懂。”
豆豆不依的推开她的手,像个小大人一样说着:“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我已经四岁,很快就要满五岁了。之前我不让你们抱抱,你们偏要抱抱,现在让你们抱抱,你们又不抱抱了。”小可爱的话里,似乎带着埋怨,可却愈发衬得她可爱了。
乐瑶大窘,小丫头单纯,怕她又说出什么话来,她阻止道:“豆豆,别再说了。”
豆豆见妈妈不悦,于是遛下沙发,往厨房里跑,似乎唯恐天下不乱,向温云霆撒娇道:“爸爸,你管管妈妈,她现在脾气越来越坏了。”
“是吗?”温云霆好脾气的看着小丫头。
“是啊,”小丫头看着他,之后又纳闷的问:“爸爸,是不是因为妈妈脾气变坏了,所以你就不想抱她,亲她了?”
呃!温云霆满头黑线,不过,却笑看着女儿,摸摸她的额头,“爸爸不是不想抱妈妈,而是爸爸惹妈妈生气了,妈妈没有原谅爸爸,所以爸爸不敢……”
豆豆看着他,拉着他的手:“那去跟她说对不起啊,妈妈一定会原谅你的。每次我做错了事,说了对不起妈妈就不生气了。”说着,她将温云霆拉出了厨房。
温云霆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她。而刚刚他跟豆豆的话,乐瑶自然也听见了,此时,她更尴尬了。
豆豆将温云霆拉到乐瑶面前,“爸爸,你坐下。”
温云霆看着乐瑶没动,而小丫头硬是命令着他,他只好坐下,不过,怕被乐瑶呛口,便乖乖的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
“不对。”豆豆摇头,“爸爸,你要坐到妈妈身边去。”
“豆豆!”乐瑶的脸绯红,轻声斥责道:“小孩子,怎么能管大人的事?赶紧坐下,安静的看电视。”
乐瑶对豆豆说话一向温柔,从未曾斥责过,所以听了这话,豆豆瘪了嘴,大眼睛里盈盈泛着泪光,那样子,委屈极了。
温云霆一把将小丫头搂在怀里,抚着她的头发,看着乐瑶,说道:“你别骂她,都是我的错。”
乐瑶眸间隐隐有湿意,目光里带着无法言表的微怒及幽怨看着他,“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为什么你还要来打扰我们的生活?温云霆,你这样做,有意思吗?我只会更厌恶你。”
温云霆的眉微微一紧,完美的五官紧绷着,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了一下,狠狠的泛着疼,昨晚,她怒语相向,他丢盔弃甲狼狈逃走,今天,好不容易让自己的心全副武装,假装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再次来看她,却没想到,她仍旧像是刺猬一样针锋相对。
“妈妈,你不能这么骂爸爸。”豆豆像个小斗士一样,依在温云霆的怀里,倔强的看着乐瑶,“爸爸来看女儿,不算是打扰。”
乐瑶的心微微收紧,疼。她嘴里说着口是心非的话,其实心里完全不是这样想的……只是,她理智的不想再重蹈覆辙,如果她心软又跟他又在一起,她就会背负第三者的罪名,更甚,迟早有一天,他会为了他的家庭再一次抛弃她……
若到那时,她情何以堪?她又有什么脸见母亲?见宋思语?她被他骗得已经够了,她不能蠢到一而再,再而三的被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