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一冬正要说,何老皱了皱眉,喝斥道:“吃饭少说话!”他到底是最疼何舒云,见不得她有丝毫委屈。
当着大家的面被喝斥,何舒月心里到底是不爽,嘀咕着,“我就随口问问嘛。”
“你还说!”何老不悦。
何舒月低头,不敢再说话,可心里,到底是觉得委屈极了。
看小女儿的样子,何老也觉得自己刚刚太激动,表现得太过了,便悻悻的说,“你自己家里一摊事还没忙过来,你还有闲工夫去过问别人家的事?”
何舒月撇撇嘴,满不乐意的说,“姐是别人吗?”
没人附和她,之后,也没人再说话,餐桌上的气氛有点凝重,不太好。吃完饭后,一家子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姐,你什么时候结婚啊。”何舒月心里不爽,这会儿,故意挑起话匣子。
何舒月没料到妹妹会突然这样问,一时间,脸色有些讪讪的。
“迪成,你怎么说?”何舒月又意有所指的说,“你可不能让我姐落在别人后面了,”她说话时,将“别人”两个字说得稍稍重了些。
小女儿话里有话,虽然有点过了,却正说中了何老的心事,所以并未训斥,倒也认真的审视起来了,他的目光,掠过傅迪成和何舒云,面色和蔼,“是啊,你们俩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傅迪成呵呵一笑,看了看何舒云,讨巧似的,给了个满意的答复,“只要舒云愿意,随时都可以。”
他的话,似无意,却更似有意,让人隐隐觉得他们没结婚的原因在何舒云,更不露痕迹的将这个棘手的问题抛给了她。
“迪成,你这话也太随便了吧,”何舒月呵呵的说,“这结婚,可是人生大事,不能含糊的,”她故意说,“你再怎么,也要给我姐一个盛大的婚礼吧。”
她的话,让傅迪成有点点难堪,可他旋即说,“所有的事,我都听舒云的。”
对他的回答,何老倒是挺满意的,又问何舒云,“你呢?怎么想的?”
何舒云脑子乱糟糟的,有点尴尬的笑:“这……”
“姐,结婚是大事,可不能马虎。”何舒月说。
何舒云不悦,微微的瞪妹妹一眼,说实话,前段时间刚与傅迪成在一起后,两人如胶似漆,她身心都得到了莫大的满足,倒还真想嫁给他,可又顾忌着,怕太快结婚,会让旁人说闲话。
但随着两人朝夕相处后,他身上的某些缺点就逐渐暴露出来了,甚至,有些让她觉得难以忍受了,要不是碍于他出手阔绰,是心蕾的亲身父亲,又得到了家人的认可,而她一时间也找不到比他更合适的结婚对象,她早就不想理他了。
“我倒觉得,低调最好。”何老说,毕竟,这结二婚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更何况,上次离婚还是因为女儿婚内出轨生女的原因,他还想给自己多留些颜面,少让人病诟,便问:“舒云,你觉得呢?”
何舒云没说话。
“爸,”何舒月拿着万年历走过来,“干脆趁着一家人都在,你就帮姐把结婚的日子给选了吧。”
呃!何舒云没想到妹妹竟然有这招,一时间满头黑线,颇有些赶鸭子上架的感觉,可碍于面子,又不好当着大家的面反驳。
一旁的傅迪成笑呵呵的,那样子,似乎乐见其成。
何老倒还算是理智的,见何舒云的样子,似乎还未下定决心,便询问道,“舒云,你的意思呢?”
何舒云厌弃妹妹,有种被落井下石的感觉,她浅笑,表情淡淡的说,“爸,结婚是大事,不能太仓促了,哪能说结马上就结的。”
“你和迪成认识这么多年了,女儿都已经结婚了,现在又住在一起,难道还算仓促吗?”何舒月看看她,又看看傅迪成,意味深长的说,“姐,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暂时不想和迪成结婚?”
眼见傅迪成变了脸色,何舒云说,“没有的事,”她又找了借口说,“迪成的国籍是法国,”为了表示她不反对婚事,她又说,“我去问过了,这跨国结婚,证件有些繁琐,需要一些时间。”
傅迪成脸色稍稍好些。
“手续这块,你们不用担心的,”何舒月说,“让一冬帮你们弄,不就成了。”然后她手肘碰碰身边的丈夫,“你说是不是?”
张一冬回过神来,也没听清她说的什么,就点点头。
这样一来,何舒云倒是骑虎难下了,当着众人面,只得硬着头皮点了点头,“行,那就让一冬帮着先问问吧。”
一家人,笑逐颜开的,不过,却各怀心事。
后来,何舒云将舒月堵在走廊,脸色极不好,“你今晚是什么意思?是存心想看我笑话吗?”
舒月扬扬眉,不以为意的说:“姐,你这是什么话?我做这些,还不是为了你好,你看你,跟在傅迪成这个大老板身边,无名无份的,我替你着急。”她笑着拉何舒云的手,“你早点结了婚,爸也能了了一桩心事啊,你说是不是?”
她的话,让何舒云难堪,冷冷的推开她的手,不悦的说:“我的事,我自有考虑,不需要你费尽心思的搓和。”
“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一直拖着,分明就是不想跟他结婚,”何舒月哼了哼,一句揭穿。
被戳中了心事,何舒云颇有些恼羞成怒,说,“我的事,你少管。”
何舒月倒极为不悦,“你以为,现在只是你一个人的事吗?”
何舒云冷笑,口不择言的说:“你什么意思?你要这么急的想攀上傅迪成,干脆你离了嫁给他得了。”
“你这是什么话?我是你亲妹妹啊!”舒月怒了。
“哼,你还知道你是我亲妹妹?”何舒云说,“你落井下石的时候,你想过我是你姐姐吗?”越被这样逼着,她越不想嫁给傅迪成了。
舒月冷哼一声,“你想不嫁吗?哼,已经由不得你了。”
“结不结婚是我的事,我现在就不嫁了,难不成,你还敢硬逼着我嫁吗?”何舒云微怒。
“你敢不嫁?”舒月也怒了。
何舒云怒视她。
舒月毫不示弱,“你不想嫁,爸也会逼着你嫁的。”
“爸最疼我,不会逼我的。”何舒云得意洋洋的说。
舒月欲说却又止,哼了哼,“那咱们,走着瞧。”
两姐妹,相爱相杀,互相擦身而过,都哼了声。
夜深了,何舒月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不停的翻身,惹得旁边的张一冬刚睡着又被吵醒,颇有点恼怒,“你烦不烦?”
舒月自知理亏,皱了皱眉,“我睡不着。”
张一冬没好气的说,“睡不着就去院子里跑步,跑两千米后自然就睡得着了!”
“老公,”舒月委屈着。
张一冬忍了忍,不耐烦的说,“怎么了?”
“我……”她欲言又止。
“吞吞吐吐干什么?”张一冬皱眉,“你平时不是挺能说的吗?”
舒月犹豫之后,说,“我明天把姐的户口本和身份证给你,你找人,帮她把结婚手续给办了。”
“这本人不去,不合规矩。”张一冬说。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感情好,本来就计划要结婚的,这不过是履行个手续而已,”舒月说,“你就帮帮忙吧。”
张一冬不悦,“我看你是一天到晚太闲没事干,还嫌我不够烦,尽给我找事做。”
见丈夫松口了,舒月又说,“咱们好歹是一家人,你要不帮忙的话,说不过去。”
张一冬想了想,皱了皱眉,“可这是涉外婚姻,手续有点麻烦。”
舒月撒娇般的推了推丈夫的肩,“什么麻不麻烦啊,不都是你一句话的事儿吗?”
张一冬思量再三,“舒月啊,这事,还真不能帮着办,毕竟,傅迪成是法国籍,办不好的话,会坏事的。”
“这两情相悦的事,能坏什么事啊,到时,姐和傅迪成感谢你还来不及呢。”舒月又说。
“我是怕违规操作,”张一冬想了想,“你难道忘了,明年就要选举了,这只有不到半年的时间了,这风口浪尖的,我不能因为一点小事走捷径给别人留下任何把柄啊。”
呃!舒月听后,倒真有点虚火了,是啊,若是影响丈夫的前途,就得不偿失了,她皱了皱眉,“那该怎么办啊?”
“让他们按正规程序走,该提供什么就提供什么,只是需要他们同时出面,用的时间稍稍长一点罢了,也不太麻烦。”张一冬说。
舒月心里忐忑着,“可看他们那样子,我就怕……”
“他们结不结婚,你操什么心啊,”张一冬不满的说,“你简直就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我这能不操心吗?”舒月到底没藏住,说了实话,“你别忘了,爸的钱,我们的钱,哥的钱,全部都投进了傅迪成的投资公司。”那可是何家一大家子的全部身家啊,更何况,她为了给自己多挣点私房钱,把何老的钱,也投进去了,这事,何老根本不知道。
张一冬翻了个身,倒并不那么在意,“你怕什么,他傅迪成还敢赖帐不成?”
舒月毕竟是个女人,心思细腻,她最近,总瞧着傅迪成感觉隐隐不对,可又说不上来哪儿不对,“我就想啊,如果他和姐是夫妻,咱们的钱,不就稳妥多了吗?”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张一冬说,“这傅迪成真要敢吞了咱们的钱,姐又能拿他怎么办?”他又说,“依咱们家的权势和地位,他还不敢这么做,”说着,关了灯,“睡吧。”
舒月皱了皱眉,想要再说什么,可却无从说出口。
……
车子刚在大院里停稳,不待江辰来开车门,谷永淳已然下了车,见江辰跟在身后,他说,“我这边没事了,你现在不用跟着我。”
呃!
江辰微怔,愣在原地,看着谷永淳矫健的步伐走上台阶后他才回过神来。现在才下午四点,岂不是下了个早班?
谷永淳三步并着两步,进了门后,穿过客厅,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
他驻足在房间门口,心跳加快,他此刻的心情很激动,像足了新婚时,他出差回来急于见到她的时候。那时候,他也像刚刚一样,三步并作两步,回到家,就会焦急的找她的身影,见了她后,会不顾家人的目光,拉着她就回房。
他稳了稳心神,在心里默念:今笙,我回来了。
他伸手,轻轻推开了门。
房间里,一片寂静,他的今笙,现在正躺在他的床上,背对着他侧卧着。
此时,窗外,垂柳依依,随风起舞。那微风,吹拂着窗帘,那薄莎荡起好看的弧度,此情此景,很美。
这样静谧的时刻,让谷永淳的心里软软的,他不忍打破这样的美好,轻手将门关上,脚步轻浅,绕过床尾,走到床的另一边,正好,能看见她安静的睡颜。
三个月不见,她更显消瘦了,黑色的头发散落在枕间,更衬得她肌肤白皙了,她的睫毛很长,轻轻的履在眼睑上,投下好看的光影。不知道是不是在做梦,她的眉,微微皱着。
看着她皱眉的样儿,谷永淳也忍不住皱了眉,他伸手,想要抚平她眉间的褶皱,可手却突然在半空里停滞,不忍惊了她的睡眠。
他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他的今笙,回来了,回到他身边,再也不会离开他了。这,曾经是他的奢望,现在却真正的实现了。
……
今笙这一觉,她感觉睡了好久好久,好像一直在半梦半醒之间,可却又一直沉得睁不开眼。终于,当她睡醒了,徐徐睁开眼时,看到了谷永淳的身影,只见他背对着她站在窗前,而窗外柳枝垂下来,随风而舞,似乎要飘进窗台。
这一幕,让她微恸。
是梦吧!
梦里,又回到了大院,又看见了他。这样的梦,她已经做过无数遍了。所以,她小心翼翼的,连呼吸都慢慢控制着,更不敢出声,也不敢动,她怕,从这个梦里醒来。
她贪恋的,看着他的身影;她努力着,要把这一幕牢记;她奢望着,能永远留在这样的梦境里不醒来。
……
就像是有心电感应似的,谷永淳转过身,见她眼底迷蒙的看着他时,他刹那间心动,温柔极了,“醒了?”而后,他走向床边。
“别动!”今笙急急的阻止他。
谷永淳不知所以,却如她所愿的,脚步停滞。
她望着他,语气轻柔,却有太多的幽怨,低语:“你要动了,梦就要醒了。”太多次,在梦里重逢,他走向她,她伸手想抱他时,梦就突然醒了。
听着她孩子气的话,谷永淳哑然失笑,微微摇头,走近她,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你已经醒了。”
他的掌心,干燥而温暖,让今笙怔住。
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可她怔怔看着他的模样,仍旧如同年少时般迷糊,谷永淳轻笑,双手搂住她的胳膊,拥他入怀。
今笙心底莫大的激动,瞬间泪湿眼眶,她知道这不是梦,喉咙哽咽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伸手,颤抖着抱住了他。
两人,静静相拥。
越过他的肩膀,她看着窗外熟悉的景致,心底的激动却丝毫没有褪去。
她的身子,跟以前一般纤瘦消瘦,让谷永淳心疼,他低语,温柔至极,“今笙,欢迎回家。”
她泪流满面。
幸福,来得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