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苏雅走远的背影,颜素又想到有些事情不太对劲,向着山下大喊道:“做祭司可是不能近女色的!难道你不做祭司了?!”
然而人已走远,无人回应。
翌日,朦胧的烟雨笼罩了整个世界,大良国的太子秦琰为侧妃宋相宜举行葬礼。
秦琰虽未登基,却按照贵妃的规格仪仗,破例将宋相宜的棺椁放入帝陵之中,文武百官全部送行吊唁。
同一时刻,千里之外的云光教总舵,圣子苏雅抱着那绝色女子奄奄一息的身体,踏上了九百九十九步台阶,来到云岚宫,向教皇寻求救助。
教皇已然年过半百,却身着一袭夺目的红衣,青丝如瀑肆意散落,他坐在高高的教皇宝座上,注视着缓步走来的白衣圣子,目光落在了他怀中的女子脸上。
待看清楚了女子的脸,教皇蹙起了眉,开口问道:“璃珠为何没有回来?还有艾嘉公主呢?”
苏雅放下了宋相宜,匍匐在教皇面前,行了一个大礼后,才起身回道:“教皇大人,璃珠计划失误,反被大良国太子秦琰擒获。她在狱中传出消息给我,说这二十年来,一直与云光教保持联系的并非艾嘉公主本人,真正的艾嘉公主可能并不在大良皇城。”
教皇的眼神骤然冷厉,脸上也渐渐布满阴霾,他的呼吸沉重,嘴角颤动,手指上的红玉扳指扣在尊座的扶手上,发出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重。
他抬起头,两道目光犹如火焰,直射苏雅的眼睛:“到底是什么人,竟然骗了本座二十年!居然没有露出丝毫破绽!”
苏雅如实回答道:“大良国皇后冯婉,在最后的较量中,璃珠令其断掉了一条胳膊,现已遁入佛门。”
“遁入佛门?!”教皇冷哧一声,愤然拍案道:“不管这个人在哪里,只要活着,便要诛杀到底!”
苏雅没有发表意见,教皇看了他一眼,放缓了语气说道:“你这一趟也辛苦了,接下来的任务本座会派别人去。”
“多谢教皇体恤。”
教皇皱着眉头,看向地上的女子问道:“这个女子是何人,为何把她带到本座的面前?”
苏雅道:“她的家中藏有二十年前艾嘉公主带走的书籍,她自幼便会火缡文,可以确定与艾嘉公主有着十分密切的关系。教皇若能治好她的病,或许对我们寻找艾嘉公主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
教皇用颇为异样的眼光上下打量了苏雅一番,似乎在深度揣摩着他此番的用意,过了一会儿,教皇素来阴沉的一张脸上腾起了一丝勉强的笑意:“既然圣子不远千里将其带来,本座自然要看看她到底为何方神圣!来人,把她带到往生池吧。”
苏雅预向教皇告辞,教皇却抬手示意他先留下。待几名侍者上前将宋相宜抬走,教皇才对苏雅说道:“既然巫女已殁,祭司之位又虚位已久,圣子若无意见,本座会尽快安排接位仪式。”
苏雅略微思忖后,道:“巫女只是被抓,也许还能逃出生天,我建议教皇待得知确切消息后再做决定。”
教皇微微颔首:“也好,但愿不要让本座等得太久。”
……
阴霾的天空下,滚滚烟尘布满整个山谷,天是灰的,树是灰的,只有那越来越远的桃树,只有漫天飞舞的血色花瓣,除此以外,所有一切都失去了原有的色彩。
她觉得自己的身体一直在下坠,坠向无底的深渊,她试图逃离,却无济于事。
那种感觉,就像身后有一只巨大的黑手,拉拽着她一直下坠……
像是生命的最后一刻快要来临,所有的恐惧、所有的期待都淹没在了茫茫无际的虚空之中,她闭上了眼睛。
脑海中,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一张熟悉的脸,他在撕心裂肺地呼喊,呼喊她的名字,令她的心中翻起热浪……
募地,那张脸又变得格外陌生,他冷冷地看着她,眼神中充满怀疑厌恶……最后,他抬起了手,他的手中握着一把长弓,他用另一只手搭上了一支羽箭,并拉开了弓弦。
“不,不要!”
当那只羽箭脱离了弓弦,向自己飞来的时候,她终于睁开了双眼,脱口呼喊了出来。
在往生池中经历了七七四十九天的药浴之后,那个拥有天人之姿、容颜绝色的女子终于醒了过来,娇躯轻轻一震,水润灵动的双眸微微一眨便有风情万种。
她恍然四顾,她看着四周陌生的环境,陌生的面孔,瞬间便流露出惊恐的神色,直到一袭白衣、面中含笑的男子来到她的面前。
他的模样隐隐有些熟悉,可她却想不起来他的名字。
他已经在她的面前坐了下来,关切地问道:“你好些了吗?”
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问问题的人,她猝然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又是谁?我们之间很熟吗?”
苏雅一时愕然,迟疑了片刻后,眼底一抹异样的神色划过,笑着问她:“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她想了想,脑子里空空如也,便摇了摇头,问道:“忘记了,你知道我是谁吗?”
苏雅爽然笑道:“当然知道,你叫陈南忆,是我的师妹。前些日子练功走火入魔,遭受术法反噬,失忆了。”
她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脑子里面却丝毫想不出,任何有关陈南忆的事情。
苏雅将她的手腕拿在自己手中,摸了下脉,得知她的状况似无大碍,便道:“既然你已经醒来了,那从明天开始,我重新帮你修炼术法,今日先好好休息,吃点东西补充下.体力。”
陈南忆点了点头。
苏雅便起身告辞。
陈南忆忙问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谁?”
已经走到门外的白衣男子缓缓伫立,转身回眸笑道:“我叫苏雅,云光教祭司。”
苏雅,云光教祭司……
陈南忆觉得记忆深处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然而只要她用力思忖,去触碰,整个头就会拼命地疼。
她只好停止了思虑,然而刚刚的恶梦又浮上了脑海……
那高高的山崖,那漫天飞舞的桃花,那陌生而熟悉的面孔,那柄呼啸而来的利箭……
曾几何时,她似乎做过同样的梦。
她向身旁的侍女问道:“这个地方,可有山崖,崖上有一棵巨大的桃树。”